是啊,黑暗之港还会有多远呢?
全身裹在一件略显臃肿的杂色野兽皮做成的大衣中,彼岸的双眼透过包在头上的黑色丝巾看向了远方。
离开待星城多久了,是七天,还是八天?彼岸并不是一个对数字敏感的人,她心中也不记这些略显琐碎的细节,她只知道,她前行的方向是对的,她在一步步的靠近黑暗之港。
虽然不擅长和人交流,可是再艰难也不能迷失了前往黑暗之港的方向,所以这些天彼岸感觉自己也算学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那就是如何开口和陌生人说话。
一辆牛车,似乎是为了节省一些材料,只是用薄薄的野兽皮搭建了一个粗陋的顶棚,根本遮挡不住这冬季汹汹的风雪。
随着顶棚时不时的被吹动,暗沉的牛车里就会时不时的投入刺目的天光。
每当这种时候,彼岸就会将自己的兽皮衣裹得紧一些,承受了木之刑罚,伤到了身体的一些根本。
她没有钱买药剂,依靠自身能恢复多少就算多少吧....如果想要依靠天赋来恢复,代价并不是没有。
在见到唐凌之前,彼岸不想要付出那样的代价,如果是从前倒也无所谓。
因为有所珍惜,所以对某些事情变得计较了起来。
唐凌似乎就出奇的喜欢计算,自己这样是不是也就和他更接近了一些呢?
彼岸罩在黑色丝巾下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微笑。
只是,依靠自身恢复的过程也略微有些艰难,自己开始怕冷,这样的天气也会感觉瑟瑟发抖。
这算不算也是一种体验呢?
彼岸沉溺在自己的思维中,丝毫没有注意旁人,尽管这简陋的牛车中挤了好几十个人,确切的说是冬季不得不赶路的穷人。
他们只能通过这简陋的交通工具,往南走,毕竟南方相对温暖一些,运气好可以找一个过冬的好地方。
等到熬过了冬季,再回到物产相对丰富一些北方,为生计继续奋斗。
可这是紫月时代,贫穷不一定代表善良,有时反而代表了危险。
至少在这牛车之中,已经有最少三个以上的人会时不时的,用探究的,带着一些原始兽性的目光注视彼岸。
这个妞儿穿得可真丑啊,罩在黑色丝巾下的脸也看不清楚模样。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裹衣服的动作也好,偶尔调整坐姿,那杂色毛皮衣下莫名流露的曲线也罢,都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究竟因何如此?这些人不会关心,他们在意的是,没有人和这妞儿同行,一个女人就敢这样的长途跋涉,不是傻,就是强大。
可她如果强大的话,哪里至于沦落到要坐这种牛车在冬季跋涉的地步啊?
毕竟,就算是交通不怎么发达的紫月时代,长途出行的选择也不会很少。
这种判断让这些男人心热的很,很想扯下彼岸的面纱看一看隐藏在里面的,究竟是怎样一副脸蛋儿?应该不会太差吧?
不过,再等等吧?赶车的说,今天的行程如果不出现意外,需要整整十三个小时,才能到达下一个目的地,一个简陋的流浪者营地所建立的补给站...
到时候再说?有这样的心思男人倒不担心彼岸什么,只是同为竞争者,他们彼此之间倒是充满了仇视。
这种微妙,牛车上自然有‘人精’发现,可谁也不敢多事去提醒...毕竟,冬季已经非常难熬,谁又想节外生枝呢?
只有一个带着两个小孩的妇女,或许是因为丈夫在旁,胆子稍微大了一些,轻轻的碰了彼岸两次,又用眼神暗示了彼岸几次。
可惜,彼岸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似乎根本就没有接收到这难得的善意暗示....
路程还算顺利。
从清早出发,到了晚饭时分,除了天气比预想的冷一些,并没有遇见什么棘手之事。
最多再有两个小时,就能达到补给站了。
虽然只是简陋的补给站,但好歹在那里有能够比这牛车避风的木屋,和免费提供的火堆,热水....对人们来说已经是一天最大的期盼和安慰。
不过,这期盼和安慰还需要等待两个小时,到了晚饭时分总得吃一些什么,安抚一下饥饿的肚子。
彼岸其实并没有什么食欲。
在待星城的幻火季,她甚至可以一整天的坐在空堡之巅.....
但如今有伤势需要恢复,食物是必须的。
尽管彼岸并没有什么钱,也无心去弄更有营养的食物,但毕竟是女王,能力可怕的女王,也不至于落魄到简单的食物都没有。
于是,彼岸拿出了肉干和白饼,掀开了一点面纱安静的吃着....
仅仅是露出了下巴和嘴,就已经让那几个心怀不轨的人兴奋起来,至少这下半脸好美,挑剔不出缺点的美....
只是现在还不能动手,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狠狠的咬了一大口冰冷的烤肉,心中已经有些急不可耐。
而且,小孩的哭声也加重了这样的心理!
真是让人心烦的哭声啊,并不是每个人都在旅途中准备了充足的食物,就比如那个好心的妇人,两个孩子让她和丈夫非常的贫穷,能够拿出来的只有一个干饼,还必须四个人分吃.....
显然,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这样的食物莫说是吃饱,就算是稍微抵御一点寒冷都难以做到...孩子是直接的,会用哭声表达自己的委屈,不满和难受。
无声的,彼岸将手中的肉干和白饼递了过去。
“姑娘,你这是?”妇人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彼岸,在这个时代愿意分享食物的人可是凤毛麟角....
“我吃累了。”彼岸轻声的说了一句,便将食物塞入了妇人的手中。
她没有撒谎,她是真的吃得有些累,嚼着食物的感觉很无聊,何况这些冷硬的食物更需要长时间的解决。
但妇人明显不会那么想,她只会觉得这是一个好心的姑娘找了一个借口回报她,也许这姑娘刚才感受到了她的好意。
忙不迭的道谢,彼岸只是静静的看着,也不多说。
孩子们也想拥抱一下彼岸,表达谢意。
彼岸竟然也没有拒绝,虽然她是那么抗拒和人接近,但这些天的风餐露宿,已经不能避免这种接近,就比如挤在牛车里。
而彼岸也并不是那么的抗拒小孩....也许在她空白的记忆里,有一个自己也无法忘记的小小身影,让她对小孩是柔和的。
但在第二个孩子拥抱她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意外,孩子那破旧的毛皮大衣,翻起的粗糙口子挂到了彼岸的面巾,一不小心将面巾扯了下来。
“对不起,姐姐....啊,姐姐,你好,好,好漂亮。”这是一个小女孩,也许才四五岁,她没有太过丰富的词语来形容美丽的脸庞,只能在看到彼岸的那一刹那用最简单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震惊。
真的太美了,整个牛车都安静了下来。
只剩风雪呼呼的刮着,不时掀起的顶棚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车内一亮一暗。
人们就在这样的光线下,呆呆的看着彼岸的脸。
要怎么形容?无法形容!长期生活在漂泊,贫穷当中,已经见惯了沧桑,枯黄脸庞的这些人,哪里经受的住彼岸这种美丽的冲击?!
彼岸很平静,淡淡的挂上了自己的面纱,甚至还掏出了所有的食物放在了呆滞的妇人膝盖上。
然后才轻轻叹息了一声,站了起来。
幸而下一站已经不远了,剩下的路程也近乎是一条直线,不会迷路的吧?
彼岸朝前走动,她选择在这个时候独自离去,不想多生是非。
“姑娘,你要去哪里?”络腮胡子终于按捺不住了,他伸出手去就要去拉彼岸。
这样天仙一般的美人,这辈子还能见到第二个吗?不能,绝对不能了!
占有她,必须占有她!这个念头已经在络腮胡子的脑中爆炸了。
另外一只手,抓住了络腮胡子,怒吼道:“滚开,这姑娘肯定要跟我走!”
在这个时候,又有三个看起来野蛮且龌龊的男人站了起来。
彼岸静静的看着,冰冷的眼中连一丝波动都没有:“让开。”
几个争执的男人都转头看向了彼岸。
彼岸微微偏头,右手终于轻轻的扬起....
只是刹那,几个男人就发了疯一般,鬼哭狼嚎的跳下了车,就在雪地里,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开始如同最原始的野兽一般互相搏斗,撕咬....
他们喊着热,又喊着冷,然后大笑又大哭,但搏斗却根本没有停止。
彼岸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一分。
她无所谓杀人的负担,不想多生是非,无非是因为她受伤很重,不想再动用能力。
可是,旅途似乎比想象的要艰辛一些啊。
彼岸平静的穿过了目瞪口呆的人群,也轻轻的跳下了还在前行的牛车。
然后,在众人沉默又不解的目光之中,走入了大路一旁,被白雪覆盖的小树林,对那几个瞬间发疯的男人一眼都没有看。
唐凌,你此刻在做什么呢?
虽然一路前行,有些累,也老是有各种让人厌弃的事情发生,可是一想到一天天,一点点的在接近你。
一切,还是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