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没有电话,连电报都没有,想要报信就要来回跑,辛苦无比。
鳌拜带着齐布琛进了宫,见到了大妃阿巴亥。多尔衮、多铎也在。齐布琛把情况一说,众人无不动容。
多尔衮让人带齐布琛在客厅中等候,问道:“鳌拜,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鳌拜道:“大汗已经病的下不了床了,连手谕都要安巴灵武代写,如果这个时候汗王逝世,他们拿着汗印,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汗王之前已经三次召大妃到清河,安巴灵武却让信使把信送到四贝勒府上,恐怕是被皇太极拦下来了。”
多尔衮怒火中烧,咬牙道:“安巴灵武是皇太极的人?”
“也许还有别人……”
“等等。”阿巴亥不耐烦的打断了鳌拜,道:“就算是说送信到四贝勒府上,也不能证明是被他扣下了啊?说不定是那些信使在半路出了事,又或者外面那个信使是假的呢?”
鳌拜对这个无脑的女人彻底无语,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和皇太极有一腿,不然为什么总是袒护皇太极呢?
多尔衮叹道:“我想一定是真的,额娘你尽快准备出发去清河吧。”
阿巴亥叹了口气,坐在那里没有动弹。
鳌拜看着多尔衮,正色道:“我那两个方法第一个已经不成了,现在你想当汉王,就只剩一条路可走了。你决定吧。”
阿巴亥猜到鳌拜的办法是什么,冷道:“我不信四贝勒是这样的人,什么证据都没有,可能什么事都没有,你想让多尔衮决定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多铎也附和道:“额娘说的对。八哥对我们一直很好,从小到大都很照顾我和多尔衮。他怎么会害我们呢?”
如果没有这些人搅局,也许多尔衮还能下定决心。现在他犹豫了。俗话说旁观者清,其实旁观者未必清,不明就里的情况下还可能把当事人说糊涂了,让人没法做出正确判断。
鳌拜觉得有点累,他看着阿巴亥,缓缓道:“大妃,我说这些话,除了想让多尔衮成为汗王,还是为了救你的命。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不信我,我没有办法。现在起,我不会再说一句话。”
高明的阴谋,就是让人看不清全貌,等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多尔衮还在犹豫,很明显只有他相信鳌拜。
阿巴亥急道:“多尔衮,不如在城中散播大汗要让你继承汗位的消息,还有四贝勒擅扣信使不让汗王召见我的消息,这些事只要传开了,就算他真要夺你汗位,也不会害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女人。鳌拜心里又骂了一句。
多尔衮看向鳌拜,眼中露出了一丝歉意。
他已然明白,多尔衮终归狠不下心干掉皇太极。
多尔衮叹道:“额娘,你这就启程去清河吧。鳌拜,有件事情要你去做,去找扬古利,和他摊牌。他是镶黄旗人,又拿着父汗的遗嘱,如果他肯支持我们,局势就不同了。”
鳌拜刚想告诉他这事没什么用,多铎抢着说道:“我去找扬古利。”
多尔衮摇了摇头道:“你还是在宫中待着吧。”
多铎掐着腰,昂着头道:“哥,你为什么要相信他,却不相信我?我看八哥根本不可能害我们,现在什么事都没发生,你有什么好怕的?这不是杞人忧天吗?”
多尔衮摇头道:“多铎,这并不是杞人忧天……”
多铎打断了多尔衮,又指着鳌拜道:“不管怎么样,我不信他,我要去扬古利那里。”
鳌拜突然很想骂人,还是忍了下来。
阿巴亥发号施令道:“多铎,你去找扬古利吧,顺便找阿济格,让他散播大汗要让多尔衮继承汗位,皇太极扣押信使的消息。鳌拜,你什么也不用管了。”
鳌拜点了点头,往门外走去,懒得和这两个傻X说话了。
多尔衮追出去,轻道:“鳌拜,对不起,我想拜托你去趟大贝勒那里,让他一起去清河吧。”
鳌拜拍了拍他肩膀,嗯了一声。
他立即出宫,骑马到了大贝勒府。
表明来意后,鳌拜跟着那下人走进了府内,他来过大贝勒府几次,代善是个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将家布置的很漂亮,他没有仇人,只有朋友,不会弄这么多护卫看家。今天却多了很多带兵器的护卫在院子里,很不寻常。
总不会是因为我来才弄这么大阵势吧?鳌拜走进大厅,除了代善,他的两个儿子岳托和萨哈廉也在。他恭敬道:“鳌拜给大贝勒请安,给两位阿哥请安。”
代善叹了口气,开门见山道:“鳌拜,我猜到多尔衮会派人来,没想到是你来了。你是聪明人,是不是已经发现什么不对了?”
鳌拜看了看岳托和萨哈廉,道:“我直说来意吧。大汗几次召大妃和大贝勒到清河相聚,却有人故意扣押信使,阻挠大妃出行。第四位信使半路被我截着,总算带来了消息。如今大妃已经赶往清河见大汗,我希望大贝勒也即刻启程。”
岳托看着他,说道:“阿玛哪里也不能去。”
“这话什么意思?”
萨哈廉冷道:“鳌拜,虚伪的话我也不想说了,我们不支持多尔衮继承汗位。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支持多尔衮?如果不是大妃送来吃的,累得我阿玛被大汗怀疑,阿玛也许就会成为新汗王,现在我们反而要辅佐多尔衮这个小孩儿,这是什么道理?好事全让他们家占去了!”
岳托又道:“我们知道你功夫很厉害,但无权无势,凭一个人的力量能改变什么?我劝你别费力气了,不如早点脱离多尔衮,以你的本事,肯定会得到重用。”
无权无势,凭一个人的力量能改变什么?鳌拜心中一震,突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岳托说的对。多尔衮够朋友,这几年我的雄心壮志也快磨没了。自己没有权势,辅佐一个人,说到底还不是要看别人的脸色?就像这次,如果是我和皇太极争汗位,早就找机会把他杀了,哪会拖到今天这种局面?其实不管谁做汗王,只要留在金国,我都得看别人脸色度日,卑微的活着。我能给多尔衮提意见,他不听我又能怎么办?女真本就是一群蛮族,哪是这么容易接受教化的?像阿巴亥这样的傻娘们,多铎这样的小屁孩,都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一辈子做爱新觉罗家的奴才,就是我要的生活吗?去他妈的!连多尔衮都觉得我比他强,我为什么要看一群废物的脸色!
这一刻,他又找回了刚刚重生时的感觉,那时他喜欢把自己当救世主,天天都想着怎么才能做皇帝,碰见范文程都想把他变成自己的卧底。皇太极当了汗王又如何?只要和我作对,我就用自己的方式办了他!我就按最初的计划,离开这里放手一搏!去创建属于自己的势力!
想到这里,鳌拜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他看向代善道:“大贝勒,看样子你是说服不了他们了?”
代善叹道:“八弟已经有了万全之策,我还能怎么办?”
鳌拜笑道:“如果是大贝勒做汗王,我也赞成。立长,该立大贝勒,(立贤,该立我!)大贝勒宅心仁厚,将来会是个好汗王,现在他失去了竞争资格,我问一句,谁是造成这结果的罪魁祸首?”
岳托道:“当然是大妃,如果不是她,阿玛怎么会被大汗讨厌?”
鳌拜现在不想劝说,只想挑拨。“不,你错了,如果是因为那件事,大妃又怎么会继续受宠?大汗应该把她打入冷宫才对。其实大汗的心里清楚的很,大妃只是想和几家人搞好关系,才送吃的给大贝勒和四贝勒,大贝勒身正不怕影斜,自然敢吃,四贝勒心里有鬼,非但不吃,还让德因泽告密,真相只有一个,他想要大贝勒失去继承权!我敢打赌,只要皇太极登上汗位,首先要做的就是杀死知道太多的德因泽!你们的仇人正是皇太极,现在却帮着他,岂非亲者痛,仇者快?”
岳托脸色一变,有点动摇了。萨哈林冷道:“这只是你一面之词。多尔衮一定争不过四贝勒,你让我们支持他,难道还想挑起金国内战不成?”
鳌拜哈哈一笑道:“你说的对,皇太极为了登上汗位不知道策划了多久,之前害大贝勒,现在害多尔衮。你们以为助他登基,他就会感激你们?皇太极做了汗王,一定会拿你们两红旗开刀,他就是重用多尔衮,也不会用你们。”
岳托瞪着他,怒道:“你说什么也没用,四贝勒只有一旗兵力,他登上汗位,肯定需要我们支持,怎么会不重用阿玛?多尔衮三兄弟掌握了那么多兵力,成为汗王定会独揽大权,你死心吧,阿玛一定不会去清河,最后谁当汗王,让他们去争吧,我们拥立赢的一方。”
鳌拜知道自己再没法说服这一家人,笑道:“我不废话了。将来两红旗被打压的时候,三位不要忘了我今天说过的一番话。告辞了!”
父子三人看着鳌拜的背影,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