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中有些安静,大约连鸟语的声音都是闻听不到的。
只不过,在距离这里不远处的花园中,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元小珍抿了抿唇,轻声道了句:“不了。”便转身向房间走去。她不想去见那名女子,她不愿意看到那名被她伤害到的女子。
她最厌恶的便是真爱论,而她自己确确实实的却体验了一回。两情相悦本是让人幸福之事,只是若是这其中一方早已有了婚约或是配偶,那么这段爱情就掺杂了不该拥有的杂质,变得不那么通透了。任何一个人的爱情,都不是应该架住在他人的痛苦之上。所以,她厌恶小三,却也同样厌恶那个愿意同小三在一起的男人。
世界上,没有不喜欢鲜花的蜜蜂。男人的出轨不该都归结在女人的勾引,而是他自身同样有着很大的问题,这样的人如何能是良人。将没有感情作为一个多年夫妻情分的最终结果,他可否想过,在你寻觅年轻漂亮的女子时,你的妻子是如何将青春奉献在了你的身上。
同样的还有已经订婚的男女。订婚是一件大事,是已经迈入婚姻殿堂的前奏。而在订婚后另觅他人,也是她所不能接受的。无论男女,都不应该将婚姻看的这样轻忽。而在订婚后同其他女人在一起,以所谓真爱为名的男人,不过只是掩盖自己的花心罢了。一个男人他所拥有的不该仅仅只是一颗爱人的心,更重要的则是担当。元小珍从不认为人世间必须要有爱情的存在,很多东西都比爱情要重要的多。或许,当有一日她遇到什么困苦,爱情绝对是第一个可以被她轻易舍去的。她的父母已经过世多年,若是他们此刻活着也在这里,并且不允许她同阿泽在一起的话。她一定会遵循他们的意愿,而不是像有些女子为爱奔离。听着有几分美好和浪漫,但你可曾想过你的父母年纪已大。他们辛辛苦苦将你养大,但你却只是因为一个男人,将他们轻易的舍去。
现在她的身边没有父母的存在,阿泽成为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供选择的浮木。只是,她忽然发现,她的丈夫在她之前已经同一个女子有了婚约。而那名女子一直苦苦等待多年,蹉跎了岁月,憔悴了容颜。
十六七岁的女儿家,在这里早就嫁为人妇了。但她却生生等到了十九岁,已经是一名老姑娘了。她现在的目的来此,就是为了同阿泽完婚。而自己却成了他们之间的阻碍,且不论堂兄妹之间相结合,所带来的是何种的不幸。但玲珑郡主是无辜的,她并没有做什么。错的人,是她元小珍而已。她不该出现的,若是她不出现的话,阿泽或许会承认这段婚约。
推开门,她走进了温暖的房间里。迎面而来的热气,让额前的碎发仿佛是被微风吹动了一样。她没有向内室走去,而是在放置着暖炉的地毯旁,坐了下来。
有了暖炉的烘烤,地板上还是有些凉意,即便是有地毯的阻隔,但冷气是不会翻过任何一个细小的机会。
她曲起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怔怔的盯着暖炉缝隙中跳跃的火焰发呆。
房间里很暖和,可她的心里却是阵阵寒冷。她还没有同阿泽发生什么,要不要悄悄的离开,将本该属于玲珑郡主的一切都交换给她。玲珑郡主或许同阿泽之间并没有爱情,有的只有一纸婚约。这个时代的女子,哪个拥有爱情。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即便是在现代,也是奢侈的,普
通人很难触摸到的。她想把属于她的幸福还给她,她等待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怎么可以因为一个忽然出现的元小珍,就通通被毁掉呢!
这不公平!她不应该得到这些的,她应该很幸福的等待着,穿着美好的嫁衣等待着属于她的夫君。而属于元小珍的就是青水镇,是巷弄间的黑暗。她只是一个适合隐藏在黑暗中的人,来历成迷,本就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她不知道坐了多久,久到她觉得自己浑身僵硬着,难受极了。敲打着有些酸麻的双腿,她缓缓站了起来。
细软的地毯摩擦着靴底,发出了沙沙,细微的响声。
一张苍白的容颜映衬再水晶镜中,是她憔悴的姿容。以女子的模样来看,这张脸只有清秀,却称不上美丽。她自小就知道,她不是一名美人坯子,所以也从未奢求过什么。但是这样的她,却得到了他的驻足,或许这已经是此生最不可思议的事了。
世人都是喜爱美丽的,便是她也不例外。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停留,让人想要去追寻。美好的男人,更应该配上美丽的女人。
那个人不是她元小珍,这本来就是她偷来的幸福。占据了他人位置这么久,也应该是还给她了。
颜越泽近来事务繁忙,在王府中停留的时间不多。不然他绝对会发现,元小珍对于这个世界天上就有一种畏惧感,而作为她唯一的避风港,颜越泽的存在是她仅有的倚靠。因为他没有在身边,以及玲珑郡主的到来,将她心中一直以来的恐惧爆发了出来。
元小珍担忧这一切都是梦境,更畏惧自己是抢了他人未婚夫的可恶女子。两人的感情虽已经愈见加深,但潜藏在淡然表象下的胆怯让元小珍真切的想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只是当得知这幸福却本该是属于其他人时,她表面上显示出风淡云清,内心里的坚持则因为这个消息而一点点的垮塌。
说到底,即便上天给予了她这个穿越的意外。她也只是一名普通的,甚至有些胆小的女子。她注定做不来那些宏图伟业,能做的只是被男人宠爱着,享受着他的庇护。
桃红忽然听到门扉发出一声略显刺耳的响声,回眸一看,怔然。“小公子,您?”是生病了吗?怎的脸色如此的苍白。
元小珍抬眸看着天色,还算不错,距离午膳还有一会儿功夫。“走,咱们去看看那位玲珑郡主去。”
花园子里,赵如云带领着柳倩惜一一看过。她的意愿本就不是为了婚约,自然不会与柳倩惜多言婚约之事。
柳倩惜今日来此也不过只是顾及与赵如云的约定,婚约这件事她心中自有打算。“听说这府中还有一名郡主,为何竟无缘见面?”
赵如云抿唇一笑,道:“小姿啊近来正跟着嬷嬷们学规矩呢!若是叫她出来,肯定又是乐不思蜀,想让她在静下心来,可就难了。”
“原来如此。”柳倩惜含蓄道:“小姿郡主真是一名活泼的女子。”被嬷嬷们压着学规矩,听起来还真是粗鄙。
赵如云没有听出柳倩惜语气中的含义,笑着点头:“小姿的性子自小就活泼,让我这个当娘的很是为难。”提到自己的女儿,她的眼眸中满是温柔。这个耗费了她半身气力才艰难出生的孩子,她的前半生未能为她做什么,只能在现在来做补偿了。小姿,娘亲对不起你。
赵如云
对女儿真挚的爱,让柳倩惜的表情柔和了许多。“对于母亲们而言,她们的孩子都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她的母亲也是如此,所以才让她感觉到如此的为难。
两人正谈话着,一名婢女小步跑了过来,在赵如云耳畔耳语了一番,她的脸色一白,脸上有些慌乱之色。
柳倩惜掩去眼中的思量,一副担忧的模样问道:“王妃,可是出了什么事?若是王妃顾及倩惜在此处而不能过去的话,王妃尽管不要在意。这花园子的景致是极好的,王妃有要紧事就先去处理吧!”
赵如云此刻也顾不得端着自己王妃的架子,只同柳倩惜告了歉,便同那名婢女匆匆离去。
一时间,这园子里竟只剩下柳倩惜等人了。
柳婲跟在她们身后,不时走走看看,距离的不近,却也不会太远。
已经是冬日了,花园子自然是不比平常美好。只是,这处处可见萧瑟的景色,在这里可是见识不到的。
院子里种植了许多梅树,开花时,院子里就多了几分颜色。而且路边还有许多的冬青,便是雪压松柏,也仍旧是翠绿色彩。有它们的存在,让这花园子虽然不及夏日里的缤纷,却也不会萧瑟的让人不愿停留。
元小珍远远就看到了这一行人,也看到了赵如云的离去。她站在原地,看着那名石榴红裙裳的女子,脚步迟迟不敢再迈进一步。
这就是阿泽的未婚妻玲珑郡主吗?原来是这幅模样,这样美好的,美丽的女子。
桃红虽是一直跟在颜越泽身边,但真正见过的皇亲国戚却没有几个,最熟悉的便是柳姿了。那样的少女,小家子气的很,哪里有半点儿郡主的威仪,看起来只是一名富商家刁蛮的小姐罢了。而眼前这名穿着石榴红宫装的女子,却真正让桃红感受到,何为皇家郡主,什么才是真正的华贵。
如绽放的石榴花一般美丽的女子,足以让任何一名寡淡的女子望而却步。元小珍心中有自卑,但被颜越泽宠的无法无天,早就将这些忘却了。但这层自卑是深藏在她的内心,现下见到柳倩惜,便被激发了出来。
这样美丽的女子才应该在阿泽身边,她这样浅薄的姿容怎么配得上阿泽。
这样的想法在脑海中不断的回荡,令元小珍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抵在了假山上。
桃红看见她有几分异样,担忧道:“小公子,可是身体哪里不适?”自家主子的身子不哈,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桃红的主要责任,就是照顾元小珍,自然要对她的身子多多在意了。
元小珍摇着头,说:“我没事。”但桃红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执意要带她回去。
无奈中,元小珍只能说:“我没有不舒服,就是觉着有些冷。”
桃红这才发觉,两人出来的匆忙,元小珍竟只着了一件袍服。平日里出门时,总要加上一件裘衣的,这样才保暖些。生怕让元小珍染上风寒,桃红连忙说要返回去取裘衣过来。
元小珍欣然应允,然而在桃红离开后,她并没有停留在原地,而是朝着远处那一群女子们走去。每走一步,都好像是在煎熬。她好像要失去什么,但造成这一切的,却都是她自己。
阿泽想必会很失望吧?但没有办法,她本来就是这样一个胆小的,不敢守候自己的幸福,也不愿意夺取他人幸福的女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