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看到柯林斯先生示威似的那个眼神, 心里真的有种吐血的冲动,再偷偷看一眼班内特夫人那边,果然看见班内特夫人一双眼睛要喷火似的, 狠狠地盯着她。
这下子伊丽莎白也顾不得别的了, 匆匆和大家说了再见就赶紧跑了, 她可不想再被班内特夫人逮住骂上一顿了, 她今天已经挨过一顿了, 再来一次可受不了。
第二天一吃过早饭,班内特夫人和三个女儿就坐上马车想内瑟菲尔德出发了,内瑟菲尔德距离朗博恩只有三英里的路, 一会儿的功夫,马车就载着她们驶入了内瑟菲尔德庄园。
内瑟菲尔德庄园很大, 马蹄声又哒哒地响了一会儿, 她们终于看见红色的屋顶, 马车渐渐驶近,伊丽莎白看见门外已经有人等候了。
达西先生、宾利先生和简都在, 大家都笑容可掬地站在门口,准备着欢迎她们。
宾利先生扶着几位女士下了马车,伊丽莎白一下了马车,站在宾利先生身旁的达西先生就走了过来,伊丽莎白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达西先生, 达西先生穿着一身银灰色的常服, 因为出来迎接她们的关系, 外面又套上了一件黑色的外套。
看上去非常有精神, 而且充满魅力。
达西先生过来先是客客气气地问她家里人的情况, 班内特先生怎么没有过来,伊丽莎白一边回答他, 一边随着达西先生往屋里走。
外面很冷,班内特夫人等人一到了室内,身体比较弱的基蒂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简赶紧让人送热咖啡来,咖啡早就准备好了,一直在厨房保温呢,只是因为客人们还没有来,所以没有端过来。
仆人得了吩咐,马上到厨房端咖啡去了。
很快,管家太太亲手端了咖啡壶来,管家太太给客人们斟咖啡,仆人把斟好的咖啡分别给客人们端了过去,伊丽莎白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热热的咖啡香气在口中弥漫开来,顿时驱散了不少寒气。
班内特夫人一边品着咖啡,一边得意洋洋地打量着内瑟菲尔德的客厅,还有忙活着的管家和仆人。
想到她的女儿简是这里的女主人,这里的一切都属于她,班内特夫人心里真是得意极了。
班内特夫人喝了两口咖啡,简让人煮的咖啡和她们家里的口味一样,简特意吩咐佣人这样做的,就是怕家里人来了之后喝不惯。
可是班内特夫人喝了两口之后却忽然把被子往桌子上一放,挑剔道:“简,咖啡是不是太淡了?我可喝不惯这个味。”
简有些奇怪,就端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口,品了品味道,片刻后简疑惑地蹙起了眉头,她觉得这个味道和家里的一样嘛。
管家太太也说:“班内特夫人,这壶咖啡就是按照您上回说的那样煮的,三勺半咖啡豆,不多也不少,上回您还说这个味道不错。”
“……妈妈,”简也说,“我也觉得和咱们家里的味道差不多呀。”
她们不这么说还说,一说班内特夫人就更加固执己见了,她非说咖啡的味道太淡了,简直没法让人喝,就好像显示自己的权威似的,她毫不客气地对管家太太说:“我说味道太淡就是味道太淡,让你去重新煮一壶你就快去!”
管家太太看了看简,简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管家点点头,示意她按照班内特夫人的意思来办,“……既然妈妈觉得味道太淡了,太太,就请您到厨房去一趟,让他们煮一壶浓一点的过来吧。”
简说着看了班内特夫人那一眼,又加上一句,“让他们快点煮,煮好了赶紧端过来。”
班内特夫人听了这话,就止不住得意地扬起了眉毛。
管家太太得了吩咐,不得不去厨房传达宾利夫人的吩咐,不过管家太太走的时候心里着实有点不舒服,她知道压根儿不是咖啡的问题,真正的问题出在那位挑三拣四的夫人身上!
班内特夫人每次过来不是挑剔这个,就是指责那个,上回她到内瑟菲尔德来就非说一楼餐厅的地板擦得不干净,上面有污迹,结果害得仆人们因为这位夫人的一句话忙活了大半天,这位夫人每次过来都要颐指气使一番,好像不这样做,大家就不知道她是宾利夫人的母亲似的。
管家太太知道仆人们私下里都是怎么议论班内特夫人的,大家就希望她不要再到内瑟菲尔德来,管家太太不小心听到仆人们这么说的时候,还会虎着脸警告她们几句,让她们不许胡说八道,不过就是管家太太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其实她也很讨厌见到这位班内特夫人。
管家太太到了厨房之后,就告诉了厨房的师傅,说需要再煮一杯咖啡,要浓一点的,还让他们快一点,宾利夫人的母亲班内特夫人急着要喝。
师傅一听就拉长了脸,以前他烧的饭菜就没少被这位班内特夫人挑剔。不过这位师傅虽然心里不大高兴,还是动作麻利地开始煮起了咖啡。
管家太太就又回到了客人们所在的客厅,去问一问客人们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其实这也不需问,只要她一进去,班内特夫人保准要给她派个活干。
果然管家太太一露面,班内特夫人就大声地对她说:“太太,你这是到什么地方去啦?我以为宾利夫人只是让你到厨房去一趟,结果你去了这么久,我差点以为你走到庄园外面去了呢。”
管家太太尽量心平气和地问班内特夫人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哦——”班内特夫人说,“这个当然有啦,否则也用不着找你啦,”班内特夫人指了指她面前放着的一盘点心,“这盘点心有点甜了,我这个年纪的人也吃不了这么甜的东西。”
管家太太在心里撇撇嘴,就知道这个班内特夫人又要找麻烦,管家太太客气而冷淡地对班内特夫人说马上就给她端来别的点心,管家太太这回身边跟着一个女仆,管家太太就让女仆到厨房给班内特夫人拿些不甜的点心过来。
那女仆比较机灵,当即对班内特夫人说:“您说您这个年龄的人吃不得这样甜的点心,可是依我看,您可一点也不显年龄,要不是知道您有宾利夫人这么大的女儿,我敢说谁也猜不出来您的年龄。”
所有的女人都喜欢别人说自己年轻,班内特夫人也不例外,她脸上马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班内特夫人笑容可掬地问那个女仆:“这么说,你觉得我看上去很年轻?”
“哦,”女仆说,“当然啦,如果我不认识您,只是偶然遇见您,我猜您顶多三十五。”
班内特夫人被女仆说得心花怒放的,马上就说:“点心不用换了,这一盘我吃着还行,我刚才只是说它有点甜,可没有它没法吃。”
女仆马上多谢班内特夫人,夸她是个好心肠的、通情达理的夫人,班内特夫人自然更高兴了,颇为兴致地和女仆聊了起来,那女仆特别会说话,把班内特夫人哄得高高兴兴的,都想不起来要支使仆人们干活了。
班内特夫人被女仆恭维得心花怒放的时候,伊丽莎白也正在和达西先生说话,他们和所有人都隔了一段距离,坐在客厅一角的两张椅子上。
内瑟菲尔德的客厅并不大,因此伊丽莎白和达西先生虽说和众人有些距离,可是一眼看上去还是和大家在一起的,倒也不显得突兀。
班内特夫人的声音很大,距离伊丽莎白又不太远,她的声音伊丽莎白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伊丽莎白知道她又在内瑟菲尔德颐指气使了,不过伊丽莎白尽量不去注意班内特夫人那边,她的声音也尽量忽略过去。
伊丽莎白问起了达西先生上次在彭伯利突然离去的事情,“……当时你收到了安妮小姐的一封信,”伊丽莎白说,“然后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彭伯利,去了凯瑟琳夫人家里,达西先生,那个时候你走得多匆忙啊,我们都没来得及细问,你就离开了,不过我记得当时你告诉我说凯瑟琳夫人突然生了病,我想凯瑟琳夫人现在已经没事了吧?”
达西先生微笑着说:“多谢你的关心,伊丽莎白小姐,我的姨妈已经没事了,不过这件事我也正要对你解释一下,你们当时都在彭伯利做客,我这个主人却突然离去,现在想起来,对你们实在是照顾不周了。”
伊丽莎白微笑着摇摇头,表示不认同达西先生口中的对他们照顾不周的说法,不过伊丽莎白并没有出声说话,她不想打断达西先生,伊丽莎白很好奇罗新斯当时到底出了什么变故,竟然导致达西先生那样匆忙地离开了他们。
达西先生很快又开了口,伊丽莎白好奇而认真地听着,达西先生缓缓说:“罗新斯附近有一大块土地属于凯瑟琳夫人母女俩,可是半个月前一位沃尔特先生突然拿出来我已经去世的姨夫德·波尔先生的一张借据,这位沃尔特先生曾经是德·波尔先生的朋友,德·波尔先生曾经从他那里借了十万英镑,并把罗新斯附近的土地作为抵押,明明白白地写进了借据,其实这笔钱在德·波尔先生去世前就已经还给沃尔特先生了,只是当时由于一些原因,再加上德·波尔先生非常信任沃尔特先生,就没有把手续办完,借据也没有收回,谁也想不到这位沃尔特先生竟会突然把这张借据拿了出来,还说还钱期限已过,要求凯瑟琳夫人把那片土地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