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赶不及,前面有更多的人悲伤着,也有更多的人愤怒地争吵着,甚至已经有两个司机下车干架,车辆太多警察一时没注意到这边,等他们赶来的时候,两人已经需要抬上救护车了。
唐笑笑看着司机很强大的趴在方向盘上就睡过去了,不觉苦笑,即使是交通瘫痪,也不让驾驶员和乘客下车。
“据报道,信江路发生一起连环追尾重大车祸事故,一死十五伤,死者是一个男孩,根据他身上的身份证来看死者年仅二十四岁,名为邓林,请死者的家属前往医院领回死者。”冷漠不带一点感情 色彩的机器女音般的电台主播报道着今晚最新新闻。
邓林!
唐笑笑被某个名字狠狠的击中,大排档的美少年的名字?一定不是的,一定不是的。
没准是同名同姓又同年龄呢,没准只是新闻的错误报道呢,这么一个看起来还停留在最初时光的少年又怎么会死呢?
冷漠如同机器般的女音再次响起,邓林的名字出现了一遍又一遍,仿佛命运之神在高处俯视着人类,嘴角是轻蔑的笑。
这样的笑让她真想把运动鞋脱下来砸到所谓的命运脸上,她从来都不相信宿命。
唐笑笑不顾一切地跑向车祸现场,远远望去一辆辆车就如同一只只野兽,彼此撕咬着对方的尾部,一直延伸到最远处,在警戒线包围的地方里。
又或者,已经被推进了医院,白色的床单已经蒙在了那张年轻的脸上,推入太平间。
唐笑笑这才惊觉,自己住院那段时间一直盖着的白色床单,就是如果有一天自己发生了意外,停止了呼吸停止了心跳,然后一块白色床单盖着全身就可以解决问题,医院从来都是新生与死亡的矛盾体,自己看到的知识病房里大家那颗滚烫的心,却不知如果这颗心停止跳动,就会立刻失去温度。
浑浑噩噩地回到原来的出租车,唐笑笑忍不住呜咽起来,邓林就像是大学时代的顾泽海,会穿白色的T桖脸上是对不可预知的未来的迷茫色彩,像是一个迷途的孩子,在原地徘徊着。
胡乱抹了抹掉落的
眼泪,唐笑笑拿起手机,翻看着空间加锁的照片,翻看着顾泽海每一条都为自己点了赞秒回恩说说,然后就算把三百多个好友翻了个遍都找不到顾泽海的备注。
这才想起自己似乎早就在毕业那天失去了,亲自将QQ删掉丧心病狂地将所有的联系切断,成为一首歌唱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于是眼泪又开始噼啪噼啪特别夸张地掉落,唐笑笑慌乱地找包包里的纸巾,却摸到了一个硬块盒子般大小的东西。
竟然是一部男款手机,指腹滑过屏幕,开锁后就是一条没有打完的信息。
——我预感到今晚逃不过一劫,于是冒昧将手机存放在唐小姐处了,如果今晚我没有死,再把手机还给我,如果我死了,就帮我把手机邮递到一个地方。
下面是一行地址,收件人,邮政号什么的都写得清清楚楚。
信息完整得如同是一封遗书,如果邓林只是在猜测自己的死亡,那他的直觉敏锐到让人发毛。
就如同一个惊悚的鬼故事一般,甚至比闹鬼还让人不可置信,邓林居然事先预知了自己的死亡,也就是说,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制造的事故!
而当事人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命运的方向,若是用剧本比喻人生,邓林知道了剧本的走向,但却无法脱离,所有的一切就如特定的命运轨道般,你再偏离,还是会回到那一点,死亡的一点。
警察就在前面,唐笑笑的双脚却再也迈不出,像是被钉死在原地。
邓林似乎预知了她所有的反应,特意在后面补上,让她不用去向警察检举,因为自己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人,私家侦探看起来就像跟名侦探柯南一般威风凛凛,但实际上凶险万分,他们游走在黑暗,用一种非法的手段收集人类的罪恶。
他是一个孤儿,从小性格孤僻不合群,从小离开家乡南下,身边几乎没有人,所以这次他的离去,并没有对亲人的什么眷恋,只是请求唐笑笑将手机寄回去给一个少女,一个他唯一一次参加公益性活动所遇见的少女。
那时候,,他们整个班级都在医院里忙碌
,去搬医疗器材的搬医疗器材,有人也会帮忙跟救护车,对于这一群理工男来说真是一件糟糕的工作。
但只有邓林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看他们忙碌,但表面上他只是冷漠着脸,没有看到他眼中的慌乱。
这时候,他已经成为优秀的私家侦探,却不愿接太多生意,每个学期做一次任务就够了,也试过写小说,只是他笔下的色彩都是黑暗的,让人绝望的文字,他的电子作品被遗忘在角落。
因为那种阴冷绝望压抑的文字,像是要挤爆人类的心脏,但他们并不需要这种感觉,他们看的是热血到底的小白文,主角就是一个打不死的小强,这可能是因为,很多人心里都渴望有这样的自己。
——有时候,,看起来这么美好的东西却藏着最肮脏的东西。
这是他所写过的,也是为编辑所不屑的。
女孩看到了她,苍白的小脸带笑,手里拿着一个鲜艳的苹果,“你可以帮我削个苹果吗?”
真诚的,纯净的目光,邓林心中微动,笨拙地削完一个苹果后递给女孩。
“你削得很好看。”女孩眉毛弯弯,眼角带笑。
离去的时候,,她问他电话号码,他局促不安地把手交叠在背后,支吾着说出了手机号码。
女孩微笑,说,我虽然得了白血病,但如果有一天我能好起来,你会带我离开这里吗?
说罢女孩歪着头,眼中充满了希翼的光芒。
“好,我会用这部手机导航,我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二十一岁的承诺,就这样在二十二岁的夏天中沉默,风吹过枝桠,沙沙声不绝于耳。
“我要死了。”淡淡的语气,甚至是在用一种说出今天早上吃了什么早餐这样平淡无奇的事情。
刚刚搬离重症监护室的女孩气若游丝,她瞒过了所有人,甚至把先进的医疗器材也瞒过了,她在生命最后,一个小时爆发出强盛的活力,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邓林。
像是抽离了全部力气,女孩闭上了眼睛,抓住他手臂的手脱落,男孩心里某个世界轰然坍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