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生的办事效率已经算极高了,饶是这样,马车兜到天神庙市集的时候也已近黄昏。见识了‘德盛’这一家米店,刘生也对京城里的奸商们不感兴趣了,叫一哥直接把车赶到市集去。
一路行来,城里主干道两边都张灯结彩,只是还未点灯,不过浓浓的节日气氛已经显而易见。刘生这时候才恍然道:“原来前天不是为了欢迎我才布置成这样的!我还一厢情愿地以为大家都很崇拜我!”
“至少小人是很崇拜您的!”瘦猴一哥很知趣地拍了下马屁。
“你就臭屁吧!”身后的车厢里,月蓉毫不留情地打击了一句,然后就和刘桂林、宫女咯咯笑成一团。
市集里道路狭窄,虽然天快黑了还是人头攒动,几人只得找了个地方停下马车,步行进去。刘生把宫女带来的包袱背在身上,拿了把碎银交给一哥:“行情你懂,买东西你付钱,东西交给我就行了。”
一哥看看刘生后背的小包袱,皱了皱眉,却什么也没说。不过他的担心很快就变成了狐疑,这包袱小是小了点,说来也奇怪,永远塞不满!然后他就梦游似的看着月蓉和刘生像两个小孩子,牵着手四处乱看,只要是他俩看中的,又或者是刘桂林伸手指的,也不管是大葱、蒜头,还是板凳、榔头,只要看到顺眼的,月蓉就抓起来朝刘生的包袱里塞,末了就是一句:一哥付钱!一哥就过来讨价还价付钱,心里还在嘀咕,东西都拿了,还还什么价!还好眼看着就要天黑,这年头在外面摆地摊的人也朴实,想着收摊回家烤火吃饭,也没斩他。
“主人,差不多了吧?”一哥见刘生又抓起一个花瓶,赶紧问道:“钱快花光了!”
“没事没事!”摊主马上接口:“公子您尽管挑,钱没带够,回头我上您府上取!”这一路买下来,几乎没有一个摊主不知道来了个富家公子哥,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出过门,男人用的、女人用的、大人用的、小孩用的、烧菜做饭的、缝衣服绣花的……反正,啥都买!有摊主已经收拾了一半,看这情形,赶紧把最好的货色又摆在了显眼的地方。更有甚者,就怕刘生看不见似的,索性把灯笼也点起来了。
“这么快就花完了啊?”刘生皱着眉头道:“回家会不会挨打?”
“老公你看这个真好看!”月蓉在对面摊位上叫。
这一声叫得周围许多摊主顿时对刘生刮目相看!不过,没人把老公两个字和丈夫联想在一起。京城里,偷跑出来玩的太监大家见多了,这太监不就是叫公公的么!
刘生无奈地对一哥低声道:“败家……”不过,话归话说,一哥手里马上又多了一把碎银。
直到回到家里,月蓉换了身衣服,才想起来问刘生:“老公,今天我们花了多少钱?你看,要不要记个账啊!”
“嗯,也好!”刘生找了间空房子把所有东西倒出来:“你问一哥去,钱全是他付的!还有,”他把指南针往怀里一塞,然后指指一屋子堆得比他人还高的东西:“整理东西应该是女主人的事情,我就不管了!”
“这怎么行!”月蓉瞥了刘生一眼:“这个家都是你的,你怎么可以始乱终弃!”
房门外,东南西北中香都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老婆你真有文化!这个词用得太贴切了!你没考上状元真是天朝的不幸啊!”刘生摇头道。
东南西北中香笑了一会,一起走进屋内开始整理。主人家调笑,婢女们可不敢插嘴,否则会惹火上身的。反正,这女主人是男猪脚的一帖药,大家心里都是雪亮的。
“哦对了老婆,东西你让她们收拾就行了,米店门口那小丫头叫骏妹,我把她跟他娘都收留下来了,你帮忙安顿一下。”刘生抱起妮妮,说道。
一个时辰后,月蓉领着骏妹母女二人进屋,刘生又是一阵恶寒,被月蓉剐了一眼才闭紧了嘴巴。母女俩都梳洗过了,做娘的穿着月蓉的旧衣服,骏妹身高和刘生相仿,穿的竟然是刘生那件!月蓉用自己旧衣改了给刘生穿过的那件!
“谢谢恩公刘大学士!”母女俩冲刘生拜下。
“刚才已经谢过我了,不用这么客气!”刘生还没开口,月蓉就扶起了母女俩。
好吧。刘生翻了个白眼。之前在外面,月蓉说自己是当家的,一进家门,就剥夺了他当家的权利。
“我叫她们随便,想吃吃想喝喝,大婶死活不肯,一定要做点事,所以我就带她们来见你了。”
“做事啊?”刘生笑道:“你会些什么?呵呵,大婶你总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总不能让我跟着我大老婆叫大婶吧?”
“大老婆!”刘生耳边响起一声冷哼,左耳立刻被揪住转了一圈。
骏妹妈告诉刘生,自己娘家姓仲,全名仲巧萍。夫君叫戴夫均,骏妹全名戴骏。仲巧萍幼年上过私塾,十三岁上父母双亡,嫁给了铁匠戴夫均,后随夫入京。她会绣花、剪纸、洗衣做饭,懂得打铁炼器的工序,不过力气小只能做做下手磨磨刀剪。
“会的不少,呵呵。”盘算了一会,刘生笑道:“这样,以后全家不管是谁,看见你都叫阿姨!阿姨你身体吃得消的话就先去厨房帮忙,随便做点家事就行。洗衣服么,你承包我家三口的,其他人不要管他,否则养刁了。工钱么,嗯对了,月蓉,以后家里不管再多多少人,工钱一概相同。干的好的,发工钱的时候再包个红包给他就行。”阿姨这个称呼,在这个时代或许被用做对长辈的尊称,可是刘生却习惯了把一切洗碗的、打饭的、打扫卫生的、种种辅助类工作的女人,也不管她是十八岁,还是六十八岁,统统叫做阿姨。
“这怎么行?您收留我们、帮我们还了赊的账,为我们娘俩做的已经够多的了,不能再拿工钱!”仲巧萍急忙道。一旁骏妹也连连点头。
“就这么定了!”刘生挥挥手。又叫骏妹过来。
不过目光一落到骏妹身上,刘生又皱起眉撇撇嘴。
“主人你不舒服么?”骏妹倒是乖巧,听下人们都叫刘生主人,也跟着叫刘生主人。
刘生笑道:“没事,你穿的是我的旧衣服,我一看到,心里就不爽。”
“那我去换了!”骏妹赶紧道。
“不用了,看习惯了就没事了。”刘生摆摆手,对月蓉道:“反正你已经脱离了半仙观,就差个手续没办!这事也就不用通知观里了,你就收她做弟子,带着她一起修炼!”
“修炼?”骏妹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而且还和她有关,一脸的茫然。
不光是她,就连月蓉也奇怪。这小男人也不知道成天在想什么,一下子这样,一下子那样,自己整天在他身边都跟不上他的思维。
“没错!跟你一起修炼!唔,要给她起个号,叫什么好呢?戴骏,骏马,有了!有首诗写道,醉舞雄王玳瑁床,娇嘶骏马珊瑚柱。骏妹以后就叫玳瑁吧,和姓名也相关。”刘生给骏妹起好名字,才抬头对月蓉说:“你千万不要小看她哦!她的体质我看不懂,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她绝对比我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更适合修炼,包括我自己。”
月蓉点点头。妮妮这时候已经跑到骏妹,也就是玳瑁的跟前,仰头萌萌地看着她。
“快拜见师父师娘!”仲巧萍赶紧提醒玳瑁。
“玳瑁见过师父、师娘!”
拜师礼行毕,月蓉也是眉开眼笑,毕竟是她第一次为人师表,这次竟然比当便宜妈还高兴,拉着玳瑁的手就到一边去说悄悄话去了。月蓉也就比刘生大十岁,比玳瑁大六七岁,东西南北中香都是下人,平时没什么话好说。刘生看看俩人那副亲密劲,心里又是一阵恶寒,忽然想起前世一个名词:闺蜜!我晕,这是俩妞要好到要睡一张床上,一起上厕所一起洗澡,把劳资一脚踹开的节奏啊?
不过事已如此,刘生也是无力回天了。
“阿姨!现在身体好些么?我还有些话想跟你谈,不知道你身体吃得消吃不消。”刘生问仲巧萍。
“公子、少爷,我吃过您熬的药粥,发了汗,现在已经好多了。”仲巧萍一张口,才发现辈分这玩意,在刘生家里已经彻底乱掉了。
“嗯。你坐下说话。”刘生道:“我先告诉你,我们有一家服装厂正在筹备当中,将来主要生产特色服装,供应给宫里嫔妃们、王妃们和大户人家女子。”
仲巧萍点点头表示了解。
“本来想你以后可以参与到制作服装的工作当中去,但是玳瑁在米店前的一幕,令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刚才我已经通知侍卫们了,去丽人园,嗯,就是服装厂。看能不能把丽人园隔壁买下,开一家米店,卖大米和蔬菜。如果能把丽人园一带统统买下,那就多开几家,做点其他生意。”
“老公你好好啊,居然真的想买一整条街给我哎。”一具微凉的躯体贴到了刘生背上,不用说就是月蓉。
刘生翻了个白眼。她不是好好的和玳瑁在一旁聊天么,怎么该听到的全听进去了。再说了,我有说过买下来送给你么?明明是我买,买下来还要我辛辛苦苦筹备、看着前期运转顺利才能放手的。本来他还想继续把自己的设想、蓝图描述出来,现在忽然间就没了兴致。
反正该说的基本都说完了,能不能再买一两块地下来,还是未知。刘生告诉仲巧萍,她先去服装流水线适应还是先去米店视情况而定,她最终的工作将定位为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