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怎么还没走?”徐逸羽回到办公室时,《窗边的小豆豆》正巧翻到“一生的心愿”,采访对象和采访时机都能磨练等待功力,我从师兄师姐那儿学来,初出校门便已习惯每时每刻随身带书~当然,也有人带MP3或其他,我从来都是贫寒子弟。

看我磨磨蹭蹭的收书喝茶(我自己倒的),她也不着急,回到座位上继续敲字。铃声再响时日已西斜,霞光将她的长发映出似有若无的薄金。

我突然不想再冒昧提问,却又不愿就此离去,她聚精会神,慢慢的,又忘了我的存在。

“你到底在等什么呢?” 徐逸羽的声音再传来时我不知已发呆多久,茫茫然看着她一时半会回不过神。

“守株待兔。”我听到自己声音空荡荡,猛然意识到用词失误。果然,徐逸羽脸色立即冷下来,我赶紧补救:“其实,我只是想和章凝霜聊聊天,可是,她被父母接走了。”

她看着我,不置可否,好一阵才说:“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们系主任?”

“她的同学朋友都说你是她们的知心好友,几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和你都很谈得来。”我坦诚相告:“我不否认,想见她是因为想得到一些特殊的资料,比如她男朋友刺伤副校长的动机。但是同样,我也希望能帮到她,这阵子,她的情况都不太稳定不是吗?”

“你把什么都探听清楚了为什么不干脆去做侦探?”徐逸羽迅速收拾桌面,看样子准备离开:“既然你知道她情况不稳定,又何必去打搅她,我不希望我的学生再发生什么不愉快,尤其这个时候,她最需要休息。”

我上前一步守在门前:“可你又如何断定她现在不需要一个倾诉对象?”

“也许她需要一个倾诉,但绝对不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她凶巴巴说完抬脚就走。我正要辩驳几句,敲门声却笃笃响起。

一个男生推开虚掩的门走进来:“徐老师,您好。我看着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上来看看是不是有人忘了关。”男孩说着腼腆低下头。突然又抬起头看我,眼睛还一闪一闪的,嗯?好眼熟。

“方记者!”他大叫一声,我看到徐逸羽明显被吓了一跳。那男生激动走上前一把握着我的手:“方记者,您不记得我了?前两年你们采访组到我们巴农山地采风,把我和几个,恩,几个很穷的学生都给报道出来了,多亏了你们,才有好心人资助我上大学,方记者,我和我们全家都一直感谢着您,每年过节都想……”

“哈哈!我当然记得,你上了大学,还给我们来过信。”我赶紧打住他的话头,这么絮絮叨叨下去,月亮睡觉我都未必有饭吃。“这么晚了你先去休息吧,明天还有课吧?我…我和徐老师还有点事情要聊。”

小男生看看我,又看看徐逸羽。徐逸羽微微点头:“你还要到别处去巡查吧?早点查完了回宿舍吧。”

走出办公室,C大的景致在一弯新月中衬出清淡的书卷气,荷塘边上有人小声说着悄悄话,微微秋风奖树影花香都摇出一点儿古意。

“刚才,对不起。”徐逸羽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我的话,说重了。谢谢你,帮助那个勤工俭学的孩子。”

我把心思从荷塘月色中移回现实:“每个行业都有不肖之徒,幸好我不是。”

她抿嘴而笑,路灯在她身边依次排开,浅浅的橘黄色,很温暖。

“你也没吃饭呢,我请你吃寿司吧。”我双手插在兜兜里,忽听自己肚子不争气的叫唤,实在是饿了。

“稻之园?”她抬手看看表:“9点以后特价,哈哈!我请你,就当,谢礼,或者,其他。”

“好。”我举步就走,再回头看她:“但是拜托,你说话不要这么一顿一顿的,我不是学生了。。嘿嘿!”

“学生又怎么?”她的语气顽皮起来:“和学生说话才可以一顿一顿么?”

将宝贝自行车扶好,我学着她的语气:“不是,是,一顿,一顿,好像,板书。”

她哈哈大笑,夜色中香雾弥漫,我终究分不清,是她的味道,还是荷塘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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