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策打了个稽首:“承让!”心道鞑子好大的酒量,自己投机取巧,有些胜之不武,想到此处,当即坦然相告:“贫道非是酒量过人,其实是以内力驭酒,不使酒力上涌,萧将军方是真正海量,贫道甘拜下风!”
萧远山恍然大悟,怪不得公孙策面皮也不曾红得一红,心下更喜公孙策不欺自己,不由哈哈大笑:“输了便是输了,我萧远山岂是狭隘小人!道长有这等功夫,萧某输得不冤!”吩咐左右将酒坛子撤到一边,空出一片场地,高声道:“萧某生平最得意的功夫是降龙十八掌,刚猛无俦,道长小心了!”
众人暗道这辽使好呆,还没比试却先把自己压箱底的功夫倒了出来,要人有了提防,于已岂不是大大不利。
公孙策朗声道:“我青城派最厉害的掌法是混元掌,共有十三式,掌力厚重,想跟萧将军讨教一下。”
众人啧啧不已,心说这两个人怎地都是如此,好像不是比武,倒像是师兄弟切磋一样。
萧远山道了声“好”,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公孙策推了过来。公孙策双掌一错,掌心霎时升起一团白气,不闪不避,一掌平推了出去,两掌甫一相交,萧远山“嘿”了一声,身子猛然纵起,一掌由上击下,快似闪电,这招叫“飞龙在天”。
公孙策见萧远山掌力收发自如,不由心下暗赞。第一掌萧远山一发即收,然后借着公孙策的掌力跃起,跟着在半空中又击出了第二掌,这一掌才是真正的杀手,公孙策见过萧远山曾用这一式将大漠十三鹰中的一人生生楔入地下,端地是威力无比,当下不敢大意,身随意动,避开了这一掌,跟着还了一掌,两人以快打快,霎那间便交手了十余掌,众人只看得眼花缭乱。
萧远山的降龙十八掌变化多端,力道也大得出奇,公孙策则以混元掌功夫与之相斗,初时二人出手之时还各自留有余地,到得后来,见对方掌法精妙,实是难得一遇的劲敌,也都起了好胜之心,将平生所学施展开来。
只见公孙策头上白气隐现,显已将内力发挥到极致,而萧远山则满面通红,也是拼尽全力,众人只觉身前劲风凌厉,吹在脸上,竟如刀割一般疼痛,便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萧远山不意在中原竟能碰上如此高手,心中暗暗喝采,当下喝了声“小心了”,右手屈起食中两指,半拳半掌,向公孙策胸口打去,这招叫“潜龙勿用”,掌势飘忽,身法灵动,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精妙招数。
公孙策不闪不避,一招“分划两仪”,左掌外推,想以简破繁,化解萧远山奇幻的招式,殊不料萧远山左掌忽起,来势奇快,公孙策霎时只觉罡风及体,胸口有如重压,危急间他右手顺势拂了出去,正是师叔静虚的独门绝技——乾坤袖!
掌袖相交,萧远山只觉自己的掌力有如泥牛入海,消失了个无影无踪。这乾坤袖公孙策习练多日,一直无法领悟其中奥妙,也不能使得如师叔静虚般行云流水,谁知今日危急时刻激发了自身潜力,竟被他瞬息之间融会贯通了!
萧远山大为惊讶,本来自己胜券在握,哪知对方陡出怪招,扭转了颓势,不由暗暗佩服,当下抽身退开,抱拳道:“好功夫!”
公孙策暗道侥幸,稽首还礼,此时他已额头见汗,方才的比拼甚耗内力,公孙策慢慢调息,哑巴货郎看到两人拼得势尽力竭,心中一动,此时正是动手的好时机,想到此处,不由眼露凶光,伸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把。
哑巴货郎动作虽然不大,但萧远山与公孙策何等眼光,两人立即察觉,将他认了出来,这哑巴货郎正是那日劫掠辽使的黑袍客,大漠十三鹰中的老大——大漠金鹰。
萧远山一提内力,陡觉丹田空乏,正是真力不继的景象,心道自己只顾与公孙策斗得高兴,却没发觉危险已悄然而至,黑袍客武功绝非泛泛之辈,驿馆之中,除了自己和公孙策,恐怕无人能敌。眼光一转,又发现三个可疑之人,不由暗暗吃惊,黑暗中不知还来了多少敌人。
萧远山心念飞转,转眼便已有了计较,他俯身从地上拾起两个酒坛子,高声道:“道长武功高强,萧某佩服之至,可是萧某却还有一样功夫,名唤劈空神掌,三丈之内,伤人于无形,威力无匹,道长大驾光临,萧某不敢藏拙,今日便使将出来,聊博一笑!”说着将坛子交到公孙策手里,背过身去,使了个眼色。
公孙策与萧远山一样样的心思,登时明白,大声道:“好!今日贫道便见识一下萧将军的劈空神掌!”大漠金鹰听说萧远山竟有如此神功,吃了一惊,握住刀把的手又松开了。
萧远山退到距公孙策约有三丈远处,冲四周道:“都退开些,莫要让萧某的掌风伤了诸位!”众人应声后退,大漠金鹰颇有些疑惑,心说难道萧远山会法术不成,以前只略略听说过劈空掌、隔山拳之类的功夫,但要说距三丈远还能伤人,那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但此刻身不由已,也跟着众人向后退了开去。
萧远山摆了个架式,口中嗬嗬叫了两声,呼地一掌遥遥击出,只听蓬地一声巨响,众人齐声惊呼,公孙策手中的一个酒坛子登时被击得粉碎,瓷片四射,划得众人脸上生痛,大漠金鹰见了这等威势,肚皮里退堂鼓敲将起来,别说动手,连吃后悔药的份儿都有了。
公孙策大声叫道:“好功夫!”萧远山又一掌将另一个坛子也击碎了,扑了扑手,呵呵笑道:“道长见笑!”公孙策高声道:“萧将军既有如此兴致,贫道也要献一献丑,我青城派也有一样功夫,叫做隔山神拳,与劈空神掌有异曲同工之妙。”说着从人群中找了一名士兵,让他站在萧远山身前,然后道了声“得罪了”,呼地一拳击出,打在那名士兵身上,士兵纹丝未动,萧远山却直飞出去丈余,威力不减,犹自撞倒了好几个看热闹的人。
萧远山一挺身纵了回来,大声道:“好功夫,想不到大宋国竟有如此神妙武功,萧某着实佩服!”围观的人登时舒了口气,心道终于让这鞑子心服口服了,也算为大宋争了光,当时便有人叫起好来。
公孙策冲众人拱了拱手,笑道:“我这隔山神拳莫说隔了一个人,便是五六个,也一样能施展出来。”
萧远山似是有些不大相信:“哦,萧某倒要见识见识。”说着从人群中找了五个士兵,让他们站成一排,其中一个正是大漠金鹰!
大漠金鹰暗暗叫苦,本来想趁夜摸进驿馆,在饭菜酒水里下毒,寻机结果了辽使性命,回去也好给黑衣老者有个交待,如此一来,非但行刺不成,还成了公孙策练功的沙袋,真是倒霉透顶之至。但在宋辽两大高手环伺之下,大漠金鹰也不敢稍动,只得把头盔压得极低,盖住大半个面孔,站到了五人正中间,心道便忍一时也无妨。
公孙策深深吸了口气,浑身关节格格暴响,大漠金鹰见了这等光景,不由将心提到了嗓了眼里,暗自戒备,公孙策大喝一声,呼地一拳打在了最前头的士兵身上,大漠金鹰正自提心吊胆,忽觉背后一麻,登时软倒。
原来是萧远山趁着大漠金鹰专注公孙策之时,从背后出手,一指点了他的神道穴!公孙策满脸惊讶,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大漠金鹰,道:“不会吧!怎么搞的,贫道从未失过手,是吓晕过去了吧!哎,你们三个,”说着指了指大漠金鹰的三个余党,“把他抬下去让大夫看看!”
大漠十三鹰都是波斯人,除了老大大漠金鹰粗通汉语外,其余均不曾学过。这三个正被眼前巨变的形势惊地呆了,虽然听不懂公孙策在说什么,但猜也能猜到他的意思,三人心系老大安危,急忙上前将大漠金鹰抬了起来,想趁乱将他救走,哪知甫一转身,公孙策霎时连出三指,将这三人一一点倒。
公孙策与萧远山相视哈哈大笑,都坐到了地上,这几下两人使力不轻,真气不继,再也无力站起,经此一战,两人均起了惺惺相惜之意,公孙策暗叫可惜,可惜萧远山是辽人,否则依自己性子,多半要和其结拜为兄弟!
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正自奇怪,忽听扑通扑通两声闷响,有人从房顶上掷了两件物事下来,定睛看时,却是五百神卫军首领种世衡!
原来种世衡夜里放心不下,亲自到驿馆四周查看,很快便发现了几个被毒死的巡夜士兵。大漠十三鹰当中,五个死于萧远山掌下,两个在开封府大牢里,四个化妆成士兵摸进驿馆,余下两个在驿馆四周望风,此时见势不妙想趁乱开溜,种世衡当即将其擒获,从房顶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