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宁眉心不自觉的拢紧,半响,才抬头瞅着潇梓瀚笑道:“表哥什么时候回南梁?”
潇梓瀚挑眉,道:“后天启程。”
沈晏宁摇了摇他宽大的衣袖,眨眨眼睛,讨好道:“不若帮个忙,带上张姑娘一起上路。”
“为何?”潇梓瀚不愉,他想带的是她,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张姑娘。
“救人救到底,还记得当初是谁多管闲事,英雄救美的?!”沈晏宁斜倪他一眼,拉着他往回走。
潇梓瀚被堵得哑口无言,很想说他那只是顺手打抱不平而已,并没有想救什么美人,可事实就是他抢先一步救了张姑娘。
后来想想,那间偌大的酒肆自然不乏京中权贵或言官,依着后面三皇子领着人来吃饭的情形,就算他不出手,也自然会有人出手,他当时,确实莽撞了些。
沈晏宁自顾自说道:“回南梁的路途上要经过百里之外的安县,县郊三十里外的清凉观里住了个落魄举人张士谦,正是张瑛失散的哥哥,表哥顺路送张姑娘去与兄长相聚,也算成就一桩美事。”
潇梓瀚蹙眉,依着他的判断,表妹定是一早就知道张姑娘的哥哥所在,为何当日不告诉她,如今……是因为张姑娘与三皇子有所接触她才起意让他送张姑娘走?
那这么说表妹心中有人,还是当朝贤名在外的三皇子——殷少融?!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年前回京,还是她口中说的岖山遇险被救开始的?
得知这个消息,潇梓瀚不可谓不受打击,心中情绪莫名复杂起来。
算起来,他跟沈晏宁是青梅竹马,他也一直有意无意的向她表明过心迹,只是这个调皮丫头,不知道是还没有开窍还是知道装不懂,回回都打岔敷衍过去,故而他在想,她还小,再等等吧,也不着急的,现在看来……
沈晏宁见他半响没回声,奇怪回头看一他一眼,轻唤:“表哥?”
“宁儿如何能确定张姑娘愿意与我等同去?即便如此,她还有病弱老父
,又该如何?”潇梓瀚从自己的神思中回神,看沈晏宁看他的目光灿亮纯净,其中并无半点杂念或羞涩,说不出心中怅然。
“倒也是哈。”沈晏宁偏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道:“实在不行的话,便说动张姑娘修书与其兄长,表哥只需帮忙送信即可。”
“宁儿为何对张姑娘的事这般上心?他兄长这般重要?”潇梓瀚淡淡出声。
沈晏宁没觉出他话里有话,只笑道:“我这不是帮表哥好人做到底么?”
“……”潇梓瀚看她巧笑巧言,心中默然叹息一声。
次日,沈晏宁便修书一封,让香桃借由买脂粉,去一趟城西张瑛住处,将信送到,香桃脚程快,不出一个时辰,便回来了。
果然,张瑛借由老父生病,不愿意独身前往去见兄长,香桃就告诉沈晏宁的另一个打算,张瑛点头,也写了一封简短的家书,让香桃带回来,让沈晏宁务必帮忙转交。
沈晏宁看过书信,把自己关在房中半日,连老夫人那里都没去,只派人送了一个盒上等的檀香过去,说晚些时候再去陪侍。
黄昏时分,沈晏宁将临摹好的“家书”漆封好,命香桃送去驿馆,亲自交给潇梓瀚手上,这事才算告一段落。
沈晏宁想去老夫人住处看看,临时想起樊芙昨夜落水病了,想了想,让香芹准备一些药材,过芳菲园去看望她。
香芹得知是去看表小姐,一脸的不赞成,问起来,小姐也是淡笑不语,便不情不愿的去准备,心里却越发讨厌表小姐,对自家小姐越来越喜爱,但凡以后再有人说沈晏宁如何如何刁蛮任性,她都会上前凶狠的驳回去。
芳菲园的主人这会儿正在佛堂抄书抄到大发雷霆,院子里原本贴身服侍的丫鬟婆子都去了佛堂,现在只有西厢房住着樊芙和伺候她的丫鬟在。
傍晚的院子在晚霞中披上一层橘色的暖光,花草浓郁葱灵,寂静优美的环境中只有挂在檐角下的金丝雀上串下跳的叫着。
沈晏宁在院子里静
静的打量几眼那漂亮的雀鸟,半响才转去厢房,丫鬟见她来,见了礼就去里间通报一声。
樊芙卧在床榻之上,头晕脑胀,脸色苍白,毫无精神,一听说沈晏宁带了一些治风寒的药材来看望她,立即破口大骂:“用得着她假好心,若不是她,本小姐会落水吗?!”
香草今天服侍她一天,早就听够了她的骂声,没什么表情的缩在床角低着头。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屋的骂声,香芹不由火冒三丈,正要上前替自己主子说话,被沈晏宁制止了,只好一脸愤愤的站在旁边,手里还拿着好些药材,她恨不得都拿去喂狗也比送给表小姐强百倍!
“如此精神,倒不用担心你死在将军府了。”沈晏宁站在房门口冷眼看她半响,不咸不淡的这么说一句,顿时气得樊芙仰倒在床上。
下一瞬,她像是被烫到的河虾从床上跳起来,指着沈晏宁恶狠狠的大骂:“你个黑心毒肺的小贱人,就这么巴不得我死?姐姐我还好着呢,咳咳……”
樊芙因头晕昏沉,一个没站稳,险些倒在地上,还好她反应及时,跌歪在床榻边上哀嚎一声,接着继续骂,怎么难听怎么骂。
大约过了半柱香时辰,不知道是她累了还是真头昏,樊芙伏在床沿喘着粗气,夹杂着嘶哑的咳嗽声,恶狠狠的盯着门口淡然静立的沈晏宁。
沈晏宁这时才缓缓走进里屋去,挑了另一侧的贵妃榻,优雅落座之后,淡淡出声道:“早就提醒过你,在将军府走路要小心些,表姐就是不听,你看,这不就应验了么。”
“别跟我这儿装好人,你敢指天发誓说不是你将我踢下水的?!”樊芙想起来就憋屈,本来是要推她下水,结果自己落得这般,她也是气急了才忘记沈晏宁会功夫,她心里上是绝不会夸沈晏宁耳聪目明的,虽然这是事实!
“若是表姐不生害人的心思,不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么。”沈晏宁也不辩驳,只是瞥她一眼,淡淡开口:“我倒是觉得,表姐这病生的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