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一个都不原谅
这些人今天会来这里，龙倚天早就知道，也早便安排了红衣做准备，否则在几大强悍势力的进攻下，冰火队也不可能还有活着的人。
当今天所有人都来到这里要取他龙倚天的命时，他心里是不恨的，因为早在百年前，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所以这句话，也是他内心矛盾与痛苦的一种折射，饱含了他无尽的忧伤与深深的绝望，说出来后，他也会难过，也会伤然。
站在这里的大部分旧人，只是与他断情决义而已，并非当年直接逼死紫柯的凶手，感情上，痛比恨要多得多。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附上了他真正的感情，这样绝望的语气，这样哀伤的眼神，直刺心尖，痛若刀绞，不是每个人都能扛得住的，尤其是刚刚在外面的经历了一次冷漠的打击，许多旧人的呼吸瞬间就变得极为的急促、湿润……
人总绕不过一个“情”字，无论男女，无论老少，也无论仙魔。
静静地大殿内，忽然噗通一声，只见一个人影冲上前去，跪在地上，流泪不止道：“倚天，你不要说了，你打我、骂我，拿剑杀了我，都行！你越这么说，我越，越，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紫柯，我不是个男人，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可我，我，我……”
他赤红着眼睛，越说越激动，情绪几乎快要到了崩溃的边缘，连话都要说不清了。
“龙胖，你没有资格提她的名字。”龙倚天叹了一口气后，轻声开口。
跪在龙倚天面前的龙胖浑身一抖，双手攥成拳状，紧紧地握着，但最终还是松开了，几乎颓然地瘫在地上，只有那眼泪深深流过脸庞，不知是悔，还是恨。
他的举动就像瘟疫一样迅地传播开来，一个又一个龙倚天熟悉的面孔跟着龙胖贵了下来，就连魔族中人权利仅次于景落的人也跪了下去。
但龙倚天却反而笑了。
“百年前，在屠杀天外魔的松湖之战中，我救下只剩下半口气的你，龙胖；蓬莱历练时，我们同吃同睡同甘共苦百年情谊，银岚；我入魔后的铁血兄弟，魔无情，还有人间东篱国二十年我的好下属，云心，还有你，你，你们，我曾经是那么相信你们，但是，你们呢？”
但是你们呢？
龙倚天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身上划过，语气中所压抑着的痛充斥在每一个发音当中。
大殿之内跪下的人中，没有人敢回答龙倚天的这一句反问，跪下的每一个人，龙倚天都对他们或是有知遇之恩，或是有救命之情，或是生死之交，但他们呢，却是化作一把又一把尖刀直刺龙倚天的心。
当“云心”这个名字落入龙唯心耳中的时候，龙唯心目光凌厉的看向大厅中跪着的那位黑衣蒙面人，果然是他，云心。云叶开身边的得力左右手之一的云心。
龙倚天漆黑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朝着另外一群人扫去，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们今天齐聚这里的目的，一是想证实我是否真的还活着，二便是想为了完成你们的使命，与我同归于尽，我说的对吗？”
屋子中的气氛顿时随之一变，杀气腾腾。
没错，跪在地上的每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龙倚天必须死，而让他们亲手杀死自己曾经的朋友，恩人，他们又如何做得到，所以唯一能做的，便是同归于尽，也唯有这样才能对自己的族人，自己的良心有个交代。
如果他们今天并没有见到活生生的龙倚天，或许他们心中还会抱着一丝幻想，但如今，当龙倚天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便知道，没有回头路了。
跪在地上的人由龙胖领头纷纷站起，在起身后的一刹那便再次恢复了一身肃然杀气，他们也别无选择。
龙唯心的心中一怔，众人的表情行动显然说明了龙倚天说对了。
除了每个势力中的第一或是第二首领外，也还有一些事不关己或是同龙唯心一样不明所以的人也有不少，比如龙族除了龙胖之外的其他人，凤族除了凤凌之外的其他人，还有魔族的景落已经红雨松琴谷的胡闹，他们都并不清楚，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也同时十分谨慎的选择了闭嘴，只有忍了半天的胡闹终是有些耐不住性子的眼神一直朝着龙唯心瞟，他认得龙唯心头上的彩带。景落满心全是她的白展极，这次见到龙唯心，却并没有如同预期般的见到白展极，多少令她有些失望。
“但有些事情，我还是希望你们清楚，不管你们信还是不信，我能做到问心无愧便也足够了。”
当空气静止到凝固的时候，龙倚天的声音再次淡淡的传出。
“百年前，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将天外魔杀死了，但事实并非如此，我只是重伤了还未完全成型的它，如果不出我所料，很快，天外魔就会卷土重来，到时候，不知你我，即使整个九天都将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龙倚天的话令众人倒吸一口气！
天外魔的强大，若不是百年前亲身参加过九天对抗魔族的人，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的，那是一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存在，九天联手，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才终于将天外魔封杀，那代价便包括龙倚天他自己。但当他们听到天外魔并没有死的时候，这消息却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但他接下来的话确实令众人更加的难以置信，那是比让他们死都更要无法接受的事情。
“我想，在听到我还活着的消息的时候，你们的最高层便也已经知道这消息绝非虚假，但他们还是派了你们出来送死，没错，是送死，我想这一点你们的心里都很清楚。”
没有一个人开口反驳，因为他们的心里都清楚的很，这次来，只为送死，与龙倚天这个曾打败过天外魔的人为敌，他们根本没有活着的可能性。
“但你们也不过是你们各自族内的弃卒而已，就如同当年的我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他们的真正目的，不过是为了验证我如今的实力，天外魔即将卷土重来的事情他们应该早就预料到了，如果我没有猜错，当你们全部死光，我灵力即将耗尽之时，他们就会出现，到时，我终将会是为了大局而代替他们去对抗天外魔，而你们，不过是为了平息我怒火的弃卒。”
“而你们，不过是为了平息我怒火的弃卒。”
“弃卒！”
众人如遭晴天霹雳一般，那句“弃卒”如同一个彻底否定的印章听在他们的耳里，印在他们的心里。
“倚天，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清现状吗？百年前，龙界可弃你与不顾，凤界可落井下石，蓬莱你的师家也同样可见死不救，他们红雨松琴谷可恩将仇报，至于魔族就更不用说了，在他们眼里压根就没有信义一说，你现在和他们浪费口舌，难道是想再次放过他们吗？就算你再次放过他们，他们也未必会感激与你，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突然一句有些激进的女子声音闯入，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大殿之中的那蒙着面纱的女子。
怒目齐视！
刚刚就是这个女人施法控制了他们所有人，还诱使红衣对他们下杀手，这个女子到底是何居心？难道在座的所有异族都跟她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不，如果是从前，我或许会再次执剑走上你们早已为我准备好的道路。再演一次那在虚无之境重复过多次的轮回，但这一次，东方月水，我会让你看到不一样的结局。”龙倚天的目光透过那曾白纱直直的落在白衣女子的脸上。
东方月水？！
龙唯心的心随之咯噔一声。她并没有听懂龙倚天和众人之间云里雾里的谈话，因此她明智的选择旁听，一句话都没有插，但却是谨慎的一直观察留意着殿内的每个人，当她听到“东方月水”这四个字的时候，眉梢轻皱。
东方月水不正是人间东篱国福亲王府的那位神神秘秘不曾露过面的郡主嘛，那个水性杨花的东方月碧一直疼爱的妹妹，传言一直爱慕云叶开的那个女人。
竟不想她还有这样一个神秘的身份。属于女人的直觉，龙唯心只觉得，这东方月水对龙倚天的心思绝对不简单，否则凭她的本事，想要遏制流言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流言之所以能够人尽皆知，说不定还是她的手笔呢！
“因为她吗？”
就在龙唯心上下打量东方月水的时候，东方月水忽然纤指一伸，直直的指向大殿主位龙倚天身边的龙唯心，语气中的幽怨犹如薄雾慢慢散出，却是弥漫了整个大殿。
被莫名的指出，龙唯心微微一怔，随后缓缓看向那个熟悉的面庞。
“这一次，我一个不原谅！”
一身白衣飘飘的龙倚天从塌椅之上站起，目光在整个大殿之中一扫而过，一字一顿的说道。
“这一次，我一个都不原谅，逼死我唯一的妹妹紫柯的凶手，害我最爱的女子神魂离体的人，还有，一次次想要致我于死地的人，我一个都不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