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真是误会微臣了。往里日微臣也不知晓我朝竟有这般多的天灾人祸啊。”
“哦?那现下知晓了,便要开始忧虑了?”
“是啊。微臣听说了这样多的灾难,心里面很是着急。实在不忍看百姓受此困苦。”
“那赫连世子可有何解决的法子?”
“微臣认为,解决的法子可有一个一个来商讨。但是那毕竟都是些治标不治本的东西,若要国泰民安,天下百姓生活安详,总得把最根本的问题给解决了不是。”
“哦?赫连世子嘴里的根本问题,是为何物呢?”
“太后很好奇?”
“自然是好奇的。相信整个大殿的文武百官们,都好奇的紧。”话毕,又扫了眼大殿里的诸位官员。视线落到何处,何处的人便低下头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来。
“微臣认为,我朝之所以会发生这些祸事,不过是因为朝堂上很有些漏洞。而这些漏斗,皆是因为一颗毒瘤。”
“愿闻其详。”太后眯了眼,从眼角里都透出来浓浓的冷光。
“那颗毒瘤,便是……”赫连炫话语有片刻的停顿,也转头扫了周遭一圈,又看了默不作声的皇上。最后才把目光重新落回到太后脸上。他声音清冽,只说了一个字:“您。”
“你说什么?”太后一愣,身子有刹那的僵硬,半眯着的眼稍微睁大了一些,全身都似乎在冒寒气。很有一番风雨欲来的味道。
“微臣说,那颗毒瘤,便是太后您呐。”赫连炫笑,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周围的大臣们连倒吸凉气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来,老老实实低着头,丝毫提不起偷看一眼的心思来。只盼着自己能缩的尽可能小一些,别被暴风波及。
“混账东西!”太后彻底恼了,瞪大了眼睛蛇一般紧盯着赫连炫,挥手就要去扇他两巴掌。熊熊怒火滔天一般燃烧了起来。
索性赫连炫反应快,一侧身躲过了太后的袭击。“太后,您这是?”闪远了,才开口。
“你敢这样污蔑哀家?你不要命了么?很好,哀家就要你说一说,凭什么讲哀家是那颗毒瘤。”最后两个字是咬着牙挤出来的,萧太后双手捏着拳头,细长的指甲割破了手心,渗出血丝来。她却丝毫不顾,只愤恨的盯着赫连炫。
“微臣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太后请莫要动怒。还请太后细细听微臣到来,若是觉得微臣说的不对依然心生不满,微臣自然甘愿受罚。”
“你说。”
“皇上幼年登基,人小不懂事事,本该找一名摄政王爷来辅佐皇上。但是太后亲力亲为,主动揽下了这重担。这本身,并不算是太过于奇特的事情。毕竟把太后当做辅佐皇上的摄政大臣,也无不可,顶多就是女子的身份特别了一些。”
话说到这里,顿了顿,又去看已经坐直了身子的皇上。
“然而随着年龄增大,皇上已然可以处理好事物。可是太后不肯放权,用了十几年培养的姬氏一系,现如今羽翼丰满,竟都不把我赵氏王朝的天子放在眼里。”
“这话说的奇怪。哀家却不知晓,何来的姬氏一系。虽说哀家是姬家的人,但是哀家家里的父辈兄长包括后辈,都是响当当在朝堂上能说上几句话的人,我姬家各凭本事入朝为官,被你这样一说,到成了结党隐私。至于赫连世子说的把赵氏天子不放在眼里,哀家就更觉得好笑了。当今天子是哀家所出,哀家自己的儿子,自己都来不及疼宠,怎么舍得让人欺辱。姬氏一脉不把我皇儿放在眼里,就更不可能了。”
“或许太后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微臣想要问一问,如今天下大事,到底都是谁在处理?”
“什么天下大事?你是说这些所谓的天灾人祸?你们这不是准备处理了么?”
“微臣不是说今日的事情。微臣问的是,往常的大事件。”
“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切不提今日。往时在这朝堂之上,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我朝发生了一些什么大事情的。没有天灾,没有人祸,都是些小打小闹能够轻易解决的小矛盾罢了。但是今日一下子忽然提出了这么多的祸事,微臣不得不好奇,从前我朝就真的从未出过灾难么?难道我朝确实国泰民安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地步了么?”
太后抿着嘴,深深拧起了眉,沉吟一番,刚要开口,却被赫连炫给抢先了一步。
“兴许您要说,确实如此。可是微臣却想说一件事情。前阵子皇上指派了微臣去南边私访,查探贪官,微臣寻访了好些百姓,说许多地方官商勾结,光天化日之下掠夺欺压百姓。民众生活战战兢兢,日夜惶恐。此等事情,可算得上是大事?那么这么大的事情,却为何一点儿风声都未曾透露出来?”
“这样的问题,你问哀家,哀家又去问谁?”
“太后说笑了。此等问题微臣若是不问您,还能够去问询谁呢?如今朝政大事都是直接上报到您那里,拿到朝堂上来说的,都是些无足重轻的东西,根本地方本身都可以解决的了。姬党对您忠心耿耿,微臣只想问一句,您把皇上,置于何地了?”
这话说的太过于尖锐,犹如针扎一般刺进了大殿里每一个人的心里。项菲仪依旧站在角落里面,抬眼去看,只见皇上高高坐于龙椅之上,看不清脸,只能瞧见身子轻颤着,很有些弱不禁风深受伤痛的模样。抿了抿嘴,暗暗责怪起赫连炫的一针见血不留情面。
“赫连世子说的这是什么话!”老丞相再忍受不了,上前一步训斥道:“如此胡言乱语,赫连世子是得了失心疯么?太后身份何等高贵,岂是你能够质疑的!”
“世人不知晓,小臣却是曾听说过一些小道消息的。方家曾经不幸落过难,是当时的姬贵妃,也就是现今的萧太后出手相助,方家才得以保全下来。那往后,刚正不阿的方大人便不动声色的换了个位置站。”
“胡说八道!”
“有没有胡说,方丞相自己心里面清楚。不过关于二十三年前的方家事件,微臣当初因为太过于好奇,特意去查了一查。没有记错的话,已去的方家爷爷在走的前一日,破天荒的被请去了当时是对立方的姬家做了客。”
“哼,本相会听你的胡言乱语么。我爹逝去的前一日莫名失踪了一天,我查了许多年都未查出他去了哪里,只听你信口开河我便相信了,岂不是太过可笑。”
“您不相信也是正常。不过后来方家出事,据说是因为与之对立的楚家。虽然方家自以为是被姬家所救,但是您大概还不知晓,消失的楚家曾经就是姬家的附属家族之一。”
“我为何要在此听你肆意污蔑?”
“方丞相不相信小臣也符合情理。不过,说句题外话,丞相认为萧将军为人如何?”
“萧将军为人耿直,敢作敢当,是如今少有的真汉子。他的为人,本相自然是再相信不过。”
“您说的太好了。正巧萧将军今日也在这大殿之上。微臣方才说的事情是不是事实,楚将军也知道一二,方丞相倒是可以问询一番。”话毕,便侧开了身子,把站在不远处的新护国将军楚将军给请了出来。
方丞相皱了皱眉,并不以为然。冲楚将军笑笑,应酬般的开口到:“多日不见将军,是去办了事情才回来么?”
“是啊,丞相依旧那般敏锐。”话到这里,稍作停顿,转头看了眼笑眯眯的赫连炫,无奈轻叹:“方才赫连世子说的话,并无虚言。”
“将军,您这话……是何意?”丞相一愣,目光中透出些许诧异来。
“并没有它意。我只是做个证,表明赫连世子所言非虚罢了。当年楚家的家主姚定禄姚将军正是与我共事,说起来,他确实是每月都要被姬大人招去一回的。”
“休得胡言!楚将军是否想的太多了一些,姚定禄和我姬家没有一丝半点的关系,将军为何要污蔑我姬家?”吏部尚书姬无涯终于忍不住走上前两步,站在了楚将军对面。
“是不是污蔑,姬大人自己心里面清楚。”楚将军冷笑一声,再不愿意多言。
“方丞相,有些事情我也不便多说。您是大智慧的人,什么事情前后联系起来,您自然能考量的一清二楚。现下有些混乱,还请您稍作歇息,冷静下来思虑一二。”
方丞相想来知晓楚将军的为人耿直不说假话,听他一言,本来笃定的事情瞬间有了些崩塌的迹象。于是缄口不言,退到了一边。
赫连炫看了眼默不作声的方丞相,又瞅了瞅虚张声势的姬尚书,轻笑了一声。最后竟再一次转头,把目光落在了早已经坐在一旁的萧太后身上。
“太后,此刻没有了方丞相身先士卒为您挡箭,您可要再先找出一位替代品来?”
“赫连炫,你不要太咄咄逼人了!”姬无涯怒吼一声,站在赫连炫面前与他对峙。
“哦,这回换姬大人了?姬大人可是太后的宝贝弟弟,让自己唯一的弟弟来保护自己,太后身边的其他大人,要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赫连炫,你休要欺人太甚了!我今日若是不教训你,怕是以后这朝堂上都要乱了套,人人胡言乱语,不把朝堂的规矩当回事了!”
赫连炫只是笑,并不做回应。侧歪头看着萧太后,似笑非笑的模样。
“无涯,你下去。”萧太后总算出了声,亦冷冷的盯视着赫连炫。
“姐!”
“让你下去就下去,莫要多言。”
“是。”姬无涯不甘不愿的应了话,狠狠瞪了眼赫连炫,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咦,太后要自行上阵了么?不怕战场无情,刀剑无眼,被伤的体无完肤?”
“战场上的事情哀家也只会纸上谈兵。不过瞧赫连世子这阵势,似乎是不逼着哀家出来不肯罢休的。哀家一介女流之辈,也只能硬着头皮迎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