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传来一阵车响，陈玉珍这些年愈发的浅眠，想着是陈辰回来了，便披了睡衣下楼，还没走到门口，便被突然打开的灯给晃了眼睛，掺杂在空气中的血腥味顺着那窜进来的热风，扑进鼻息间，那些年的提心吊胆的日子似乎又浮现在眼前，陈玉珍有些心慌，急忙上前几步，才模模糊糊的看见陈辰怀里抱着一个瘦小的人影。
“陈辰？你又受伤了？”
陈辰一惊，马上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莫思言，看见莫思言依旧闭着眼睛，胸口提起的一口气才缓缓的舒了出去，似乎怕吵醒了莫思言，便压抑着声音，低声说道：“妈，我没事！”
没事？那些年，陈辰每晚回来都是这样回答自己，哥哥的“暗域”自己又怎会不知是什么地方，那股地下黑暗的势力一日日的扩大，其中的腥风血雨，又怎么会没事？没事的话，那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疤又是怎么回事？
想着陈玉珍鼻头便有些泛酸，余光瞥见陈辰眼中的紧张，这才将目光投到陈辰怀中的小人身上，这么多年来，作为‘暗域’的少主，身边不乏美女争相献媚，只是除了雷蕾那个丫头和他一起在‘暗域’并肩作战，身边再也没见过其他女性，更何况是带回家里！
眼底的疑惑愈发的浓郁，问道：“陈辰，你抱着的是谁？”
“妈，是思言！”
陈玉珍只觉得脑子中轰然炸开，客厅的冷气早就关了，这一瞬间，四肢是温热的，可心却早就是一片冰冷与慌乱！
思言？莫振军的女儿！
脚下有些凌乱的上前几步，看着那小小的人儿，不由的皱紧眉头，雪白的裙子上尽是泥泞灰尘，胳膊上、膝盖上似乎是摔倒在地，留下来斑驳的伤痕，那雪白的脖颈上，泛着一圈的淤青。那埋在陈辰胸前的小脑袋似乎是在汲取最后的温暖，撒过来的灯光，陈玉珍依旧可以看见莫思言那清秀的五官。
多少年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这个莫振军疼到骨子里的女儿，已是十年前，那样一个女孩儿，粉雕玉琢，煞是惹人疼爱，那不符合年龄的乖巧却又令人心疼。
就像现在一样，多年未见，早就物是人非，可是有些却依旧没有改变，陈玉珍擦了擦眼角的晶莹，对着陈辰说道：“这丫头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你怎么照顾的？”
想到莫思言走在路上那痛苦的表
情，陈辰慌忙把莫思言放在柔软的沙发上，动作轻柔，像是呵护玻璃娃娃一般，转身对着陈玉珍说道：“妈，我去拿医药箱！”
陈玉珍看着那被粗涩的沙砾磨烂的胳膊，心里一阵揪痛，曾经莫振军含在嘴里的小公主现在竟成了这幅模样！弯下身子，刚要把莫思言压在背下的胳膊拿出来，那一阵生痛惹得莫思言狠狠的吸了一口冷气，那本就狼狈不堪的小脸似是隐忍着极大的痛苦一般。
陈玉珍生疑，掀开莫思言单薄的T恤，手不由的一阵轻颤，脸色一下子苍白，紧咬的下唇也失了血色。
“妈，药箱······”
陈辰风风火火的拿来药箱，只怕晚一步，莫思言就要承受多一份的疼痛，只是眼光不自觉的顺着陈玉珍那含泪的怜惜的目光望去，心便是一阵揪痛。
那纤细的腰上一片乌青，青紫色的淤血在腰间晕开，像是一片乌云缠在心头，绕不开，只等着一场冰冷无情的雨来浇洒心间的郁热。
陈玉珍已经慢慢恢复了情绪，低声对着陈辰吩咐，“去把以前我给你配的跌打药拿来，再热几条毛巾！”
陈辰自然不敢耽误，来来回回折腾下来，天已微微大亮，陈辰看着陈玉珍眼角已露出疲态，便让陈玉珍休息去。再次为莫思言量了量体温，确定没有因为伤口发炎，陈玉珍这才放心的朝楼上走去。
陈辰坐在莫思言身侧的地毯上，伸手探了探莫思言的额头，心才稍稍的放了下来，此时，这么近距离的凝望着莫思言，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小时候的莫思言在家长面前听话懂事的不像个孩子，可是在自己面前却像是一个倔强的小豹子。而此时，在细碎的阳光下的莫思言，脸上似乎镀着一层金光，那脸上细小柔软的毛发看着朦胧起来，蝶翼般的睫毛随着清浅的呼吸微微闪动，陈辰一时间竟有些呆了！
呆的又何止陈辰一人？楼上的陈玉珍看着楼下那一对儿女，只觉得像是一个做过千万次的梦一般，这样一对儿深的自己喜爱的儿女，簇与膝下，安享晚年！
只是，较之自己那久久不愿醒来的梦中，终究是少了一个人——莫振军！
欧阳推开门，只觉得浓浓的烟雾缭绕，呛人的烟草味如同每年袭来的沙尘暴一般，迷蒙看不清所有。冯如谦坐在暗处，又将屋子里的帘子全部拉上，欧阳看不
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那在黑暗中依稀可见的明晃的火光。
皱着眉头，一把掐断冯如谦指间的烟，“冯如谦，你就这样糟蹋我的办公室？”
被夺了手中唯一剩下的发泄物的冯如谦，眼中的光一点点的熄灭，看见来人是欧阳时，似乎又蓦然被点亮一般，被烟草久熏的喉咙有些沙哑，那略带急切的声音却又有着说不出的颓然的魅力，“怎么样了？”
欧阳慢慢拉开百叶窗，打开窗户，等这清晨最清新的空气进来，才转身找了座位，回答，“没什么事，轻微脑震荡！休息一下就好。”
冯如谦脸上并没有出现欧阳预期的轻松，反而闪过一丝懊恼，正诧异间，便听见冯如谦尽是疲态的声音响起：“她来了么？”
她？欧阳有些微怔，瞥见冯如谦一闪而过的不自然，忽然想到邱秋方才讲述的经过，脑子里一阵电光火石，冯如谦问的那个‘她’就再清楚不过！
莫思言！
欧阳实在是搞不清楚冯如谦此时的想法，心念着陈清歌，却又惦记着那个刚刚被他当众羞辱的‘未婚妻’，但冯如谦眼底的小小期待，却不忍忽视，只得如实的说道：“没有，”冯如谦的脸瞬时有些僵硬，欧阳不忍，只得宽慰道，“没事，也许是去了其他医院！”
冯如谦没有答话，只是苦笑着摇头，莫思言的背撞上坚硬的扶手的声音，自己是听得清楚，也是听得胆战心惊，只是，怀里陈清歌不绝于耳的深吟，却是让自己无法顾忌身后的莫思言，车上的惊鸿一瞥，确实让自己的一颗心一阵恶寒，似乎所有人都还在这炎炎夏日，只有自己被丢弃到极地的寒冷中，那呼啸的冷风，刺透骨肉，只穿过心口凿出的那个大洞！
冯如谦想象不到，自己那样的一推到底用了几分力道，不知道莫思言到底伤的有多重，只是在心里像是安慰般的告诉自己，莫思言没事，真的没事！
离‘May’最近的医院就是欧阳这里，只是，莫思言迟迟没有出现，又是为了什么？是身体无碍已经回了家，还是太严重早就昏厥在路边？
想到这里，那双黝黑的双眸愈发的阴翳，心底的慌乱竟在这冷气静静吹着的空间中，一点点的冻结，冰冷，却还没来得及麻木！
只能忍受着那心底的慌张和揪痛！
莫思言，你又在哪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