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着,安妈妈一般温柔地低头,小心地给尤茗鸢夹菜。那场景,像极了记忆里某个温暖的片段,“来茗鸢,我记得那个时候,你最爱吃我做的红烧肉了。”
尤茗鸢只笑不说话,抬手将安妈妈的好意给接了过来。
安海儿还在一眨不眨的盯着尤茗鸢看。像是这样瞧着,能看出一朵花儿来。
安爸爸却显得异常沉默,从尤茗鸢进门到此刻。除了一声“茗鸢”,他便再也没有开口说话。
除了安海儿,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
这样的温暖自是难得,但尤茗鸢没有忘记心里的渴念,压根等不了。
“安爸爸,安妈妈。”
正在吃饭的安爸爸手里的瓷碗一个哆嗦,顷刻间“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碎了。
安爸爸低着头,即使听到了尤茗鸢喊他的声音,也只是抿着唇不说话,起身弯腰在地上捡破碎的碎片。
尤茗鸢的视线,落在安爸爸捡碎片微微颤抖的双手上,敛了神情。
“安爸爸,你知道我要问什么,对吗?”她看着男人陡然僵住的手,再度发问。
“当年,我那个一出生便夭折的孩子,事实上根本没死,是吗?”
耳边又是一阵声响,安妈妈手里的瓷碗掉了。女人猛地站起来,她的身体甚至不稳,双手用力撑在桌面上的时候,依然还有微微发抖的痕迹。
“茗鸢......”安妈妈抬头看着尤茗鸢的眼睛,双眼微微泛红,“我们.......”
那一刻,安妈妈比谁都清楚。从他们看到未曾死去的尤茗鸢的时候,很多事情就再也瞒不住了。
尤茗鸢跟着站起来,试图跟安妈妈确认当年真相的时候,一旁的安爸爸却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冲着安妈妈一声怒吼。
“你闭嘴!”
安妈妈一个哆嗦,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身边,心灵通透的安海儿也终于看出了情况不对劲。小姑娘的视线,在自己父母和尤茗鸢的身上来回打转。半晌之后,终于在僵硬的气氛里起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耳边传来关门声,
尤茗鸢微微眯着眼睛,看向一脸阴霾的安爸爸。
“安爸爸,你们一定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我的那个孩子,至今在哪儿,你们也一定知道。对不对?”
安爸爸阴沉着脸,尤茗鸢执意坚持自己问题的片刻时间里,男人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在尤茗鸢的盯视下,重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知道什么?茗鸢,你所说的真相,又是什么?”安爸爸说着,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如同酒水一般,仰头狠狠灌。片刻之后,男人微微泛着不悦的目光陡然看向尤茗鸢,“我只知道,当年你可是跟着你喜欢的男人走了。擎儿掉进海里的时候,你该还没走远吧。”
尤茗鸢一愣,盯着男人的脸,脑海里无声无息地消化着安爸爸的话。半晌,却勾起嘴角,苦笑一声。
“安爸爸,你的心里很疑惑对吧。”她看着老人笑,通红的双眼泛起湿润,“若你一定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那我就全都告诉你好了。”她也重新坐下,抬头看向男人。
“我会告诉你,全部的。”
那一天,原本热闹的民宿忽然安静了下来。从民宿前来来往往的客人们,总是会皱着眉头,看着民宿外头挂着的“暂停营业”的牌子,一脸疑惑的很。远远地看去,民宿二楼的某个房间外头。有十几岁的姑娘,双手攀着窗户,微微踮起脚尖。不停地张望着里头的情形。
时不时地,也会侧过头,将耳朵贴在门板上细细偷听。
屋子里坐着三个大人,那一刻脸上表情全是安静。
尤茗鸢从来未曾想过有一天,她会将自己和裴圣擎这四年来的纠缠不清,当做故事一般,细细地讲给旁人听。从母亲水青辞和裴圣擎的父亲裴唤天开始,从水青辞和自己的母亲和自己的父亲尤楚河开始。
尤茗鸢甚至不知道,她在四年之后,居然也会有这样的勇气。在旁人身边,将那些陈年旧事,和那些原来连自己都无法面对的伤口,一一揭开。
“这就是所有事情的真相。”
等到她终于将每一个她和裴圣擎纠缠的细节全都讲清楚,窗外已经日暮。门边的小姑娘,该是听了也哭了。不久之后,她便沉沉地睡了过
期。
只有小姑娘那一张清丽的小脸上,残留着点点的泪痕。
尤茗鸢自是知道安爸爸对她不友善的缘由。
只因为安爸爸从来都将裴圣擎当做自己的孩子在看待,当年裴圣擎被扔下水。安爸爸亲眼目睹,又在那之后,一度以为幕后的主使者是尤茗鸢。
一度,对尤茗鸢心生芥蒂。
如今知晓真相,安爸爸也是心声悲凉。
“原来......”安爸爸的双眼渗透进不可置信,脸上一片散不开的阴霾,“我实在是想不到,一向疼爱擎儿的他,会狠心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再抬头看向尤茗鸢,男人的眼里总是散步着点点破碎的尴尬和愧疚。
“茗鸢,我们真是......”
但尤茗鸢不介意这些,这么多年过去,很多事情早已经没有了重新提起的意义。如今她关心的,不过就是那么一件而已。
“安爸爸,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我跟你们把这些事情摊开,就是希望你们告诉我,我的孩子,在哪儿?”
两个人再度陷入沉默。
安妈妈坐在尤茗鸢的身边,神情躲闪,但脸上总是带了欲言又止的表情。她几次偷偷去看安爸爸的脸,都被男人一记冷冷的眼神给震住。
“安爸爸,就当我求求你。我知道那个孩子还活着,”她甚至,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我只想要要一个答案,我只想要确定!”
安爸爸终于愿意抬头面对尤茗鸢,但也许,他不是尤茗鸢,体会不到一个母亲对孩子迫切的心意。亲疏有别,裴圣擎和尤茗鸢比起来,这个男人在意的,永远不会是尤茗鸢。
“茗鸢,原谅我们不能告诉你。”男人的眼睛里,愧疚在那一刻变得越发明显,“若是你真的想知道,那便亲自去问阿圣吧。”
尤茗鸢的眼泪掉下来,双手用力撑着桌面站了起来,一双带水的眼睛看向安爸爸,“安爸爸,你也有孩子,你也是父母。为什么,偏偏要对我这么残忍?”
安爸爸不语,一张脸紧绷着,面色凝重,看来也是不好受。
一旁,安妈妈的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锦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