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到五月宿舍楼下, 泽居晋下车后, 向小唐道谢后,请他把大件行李都送到柏庭国际公寓的前台去存放一下,小唐问:“那, 总会和狗怎么回去呢?”
泽居晋告诉他:“我会自己叫车。”
小唐心想,大半年时间没见,总会的中文比之前好很多了嘛,简单的都会说了,发音也标准, 大概回日本后一直在学习……又想, 五月说不定要招待上司一顿饭的, 还要整理打包东西,肯定要一点时间的, 也就没再问什么,当然也没多想。
总会的那个服装设计师女友美得跟天仙似的,他又不是没见过。不论家世工作亦或是相貌, 都与总会像是天设地造一样配,简直是天生一对。
小唐走后, 五月让花小姐先上楼, 它不。它很有心眼, 它不急着上去, 等泽居晋和五月都上去,它才动腿爬楼。它得殿后。
五月打开门,取出拖鞋, 请他入内。泽居晋进来后,随意打量了一下她的宿舍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和上次相比较,多出很多猫和狗的东西,客厅地板上也多了条地毯。
进门后,他放下旅行包,脱掉羽绒服,身上仅穿件米白色套头圆领羊绒衫。羊绒衫质地精良,颜色清新,穿着它的人在灯下眉目分明,温柔如玉。五月回头看他一眼,悄悄脸红,放下东西,急忙走开。
前两天才下过雪,房间里有点阴冷,泽居晋自己找到空调遥控器,开了暖气,然后往客厅里的沙发上一躺,甩掉拖鞋,腿也抬上去,很自在舒服的样子。真正是宾至如归了。
五月进房间换上家里穿的舒适小棉袄和碎花奶奶裤,把花小姐叫到身边来:“现在表演才艺的时间到了,过来给泽居桑展示一下,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们都学会了些什么。”
握手啦,作揖啦,花小姐无所不会。她对此很满意,泽居晋也很满意。
她又请泽居晋让出点地方来,让花小姐跳上沙发,她自己则跪坐在沙发下的地毯上,然后对花小姐拍拍手:“来,倒到我这里来。”
花小姐看看她,看看泽居晋,没动。
她说:“哎呀,我们以前不是经常这样做么,不用担心啦。”
花小姐还是不动。
中日文各说了一遍,花小姐都不配合。她多少有点遗憾,也有点发窘:“不愿意就拉倒,下次再说吧,明明最喜欢这个游戏的。”
正要起来,花小姐忽然眼睛一闭,背对着她,从有点高度的沙发上直挺挺地往后一倒,肥胖的身体落在她背上,她本来打算起来的,没注意到,“哎呦”一声,被压趴在地。气得不行。
泽居晋忍不住哈哈大笑,伸手把她拽起来。
她得意起来:“这是我网上看来的,用来训练它胆量的。怎么样,感觉它胆子大了很多吧。”
“它胆子一直都很小,再训练也不会大到哪里去,之所以敢这样,只是因为信任你罢了。”
已经把她拉起来了,却迟迟没有松开的意思,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着,害她鸡皮疙瘩又起。
她用力挣,力气却不敌他,眼看着被拽到怀里去了,而他的面孔也越来越近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他的。她借机挣开,嘴里说:“都忘记了泡茶。”转身跑去厨房了。
他在客厅里打了个电话,向电话那头的人汇报了已经抵达上海一事。听口气应该是欧巴酱。
电话挂掉后,他站了站,静静看了会厨房里忙碌的五月的身影,重新去沙发上坐下。
沙发另一头还卧着星期五。花小姐看见了,不出声,伸头去拱啊拱的,把星期五从沙发上拱掉到地板上去了。
泽居晋来了,花小姐就不准别人再上沙发了,但沙发那头本来就是人家星期五固定的休息场所,一天有大半时间都趴在上面的。敢到它的地盘上来动土?吃错药了要么。
星期五这个霸道性格,无事还要生非的,平时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在花小姐的喝水碗里泡脚和洗脸,所以说这个家里,只有它欺负别人的份,哪能让别人骑到自己头上来?从沙发上掉下来后,想也不想,一爪子挥到狗脸上去,这还不够,又追着它满房间跑,追上就揍,就咬,毫不留情。
泽居晋一看花小姐处于劣势,起身去把星期五捉住,教训它说:“好好玩耍不可以吗?为什么欺负hana,嗯?”
五月从厨房间端茶出来的时候,看见猫坐在泽居晋腿上,握着小爪子听训,眯着眼睛,哼哼唧唧,一脸享受。
连死猫都拜倒在他的运动裤下,对她和对他分明是两张不同的面孔,也是无话可说。
外面冷得不像话,大概又要下雪了吧,窗上结着雾蒙蒙的水汽。
五月认为这个天气吃小火锅比较应景,泽居晋也觉得这个不错。
于是找出酒精炉,端出小砂锅,准备了很多涮火锅的肉和菜,都铺在矮几上,人则席地而坐。
她和他对面坐着,两两相望在矮几前,中间隔一个热气腾腾的小火锅,和炉上的火苗一小朵。再斟上一杯热过的小酒,慢慢的吃,慢慢的聊。欧巴酱的身体还好不好啦,福井那边有没有下雪啦,公司里的人和事啦,等等。
猫和狗则蹲在厨房里吃小馄饨。狗一大碗,猫一小碗。
一桌菜吃掉大半,肚子到八分饱。她去冰箱里取草莓,又去厨房拿炼乳出来,往草莓上浇了厚厚一层,看着就腻得慌。泽居晋问:“怎么吃这么甜的东西?”
她很享受地吃着自己的草莓,回答说:“最近一直这样吃。”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吃?”
她说:“想这样吃就吃了。吃很多甜的东西,心情会很愉悦。”
泽居晋没再说话,杯中的酒一口喝光,转身从包里取出欧巴酱带给她的礼物。她放下水果叉,擦擦手,打开包装。
欧巴酱的礼物是一副英国画家louis wain的博物馆复制品画,画上是一只色彩鲜艳的抽象万花筒猫。她从没收到过这样的礼物,心里很是喜欢,几乎是爱不释手,道谢说:“下次请帮我向欧巴酱问好。”
把画放下后,泽居晋又把一只礼品袋推到她面前:“这个是sa酱的生日礼物,去年刚回东京的时候就买了,在欧巴酱那里准备送你的,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去年的生日礼物,拖到今年才送,抱歉。”
她从礼品袋中取出一只手表盒,打开来看,是宝珀全历月相腕表,鳄鱼皮皮带,珍珠母贝表盘,白金材质的表身,周围镶了一圈闪亮的碎钻。而更难得的是,这只表的编号竟和她的生日一致。
泽居晋从她手中把手表拿过去,为她戴在腕上:“那天在机场分手,我一度想过,如果sa酱为难,那么我也就此放手,不会勉强你。后来sa酱不在的这一段时间里,我又想了很多,几乎每天都会思考关于你的事情,最后的结论的就是,不管怎样,我都想和你在一起,希望每天醒来都能看见你的笑脸,余生也想要和你一起度过。所以,请答应和我交往,做我的女朋友。”
她问:“泽居桑到底喜欢我什么呢,又不是那种令人惊艳那一挂的。”
“再漂亮的人,在一起时间久了,也会失去初见时令人砰然心跳的感觉,所以,能够吸引对方、能够长久生活在一起而不生厌的,不仅仅是漂亮的长相,更多的是彼此身上那些可爱的地方。而sa酱,笑起来很可爱,生气起来也很可爱,哪怕哭的时候都很可爱,可爱到一见到,就想捏捏脸,揉揉头发,亲一下额头。于我而言,sa酱就是一个小太阳,一朵盛开的小向日葵,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在一旁呆着,也让人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喜欢这样的sa酱,喜欢到不行。”
她低头看手腕上的手表,轻声问:“做泽居桑一辈子的女朋友么?”
手表颜色太衬皮肤,表盘上的一圈钻石太闪太亮。对于这样的美貌腕表,还能有一分半毫抵抗力的,那就不能称之为女人了。
泽居晋轻轻嗯了一声:“一辈子的女朋友。”顿了一顿,又说,“会认真对待sa酱、和与sa酱的这段关系,这点请放心。”
她把手表解开,小心放回到盒子里去,推还给他:“这只表太贵重,我不会收。而对于我来说,泽居桑就像这只贵重的腕表,我压根儿就爱不起。自从回上海后,我也想过很多泽居桑的事情,自己和泽居桑之间的可能性,等等。我和泽居桑,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要知道,你所立足的地方,是我永远到达不了的高度……交往也好,结婚也罢,必须要找门当户对的对象,才能有共同的话题,才能得到周围人们的祝福,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
“如果和你在一起,我会每天从起床开始就要盘问自己几百遍:我配得上他么?我有那么好么?这样我会很累知道不知道?更不用说,等到四十岁五十岁,早成人老珠黄的欧巴桑了,却还要被人家介绍说,这位是泽居桑的女朋友……我是弱虫和胆小鬼,根本就没那个自信和勇气。就算有,我也不愿意,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所以,”说到这里,向他抱歉一笑,“泽居桑,对不起,我们以后还是做上下级好了。知道么,中国有个成语,叫做世外桃源,说的是中国古代一个捕鱼的渔人无意中找到一个与世隔绝、却美丽非常的桃花源的故事。而在福井的那几天,我的心情,和误进了桃花源的渔人应该是一模一样的。那种环境下,很容易就忘记世俗的烦恼和别人的目光,也因为和泽居桑重逢的喜悦压倒了所有的顾虑,所以才会忘乎所以,所以才会……和泽居桑的那一段过去,我把它当做是可以珍藏心底的、人生中最宝贵的回忆……亦或是老天对我的奖励吧。”
泽居晋听了她的话后,不由的笑了:“我是老天对你的奖励?”
“但其实,可能也有我的叛逆心理吧,大概。”她支着头,自顾自说着,“从小到大,都循规蹈矩地活着,恐怕惹大人不开心,一点错都不敢犯。但是我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偶尔会想叛逆,偶尔想做一次坏孩子,所以那一天就……”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了,低下头,腼腆笑笑。
“所以,sa酱还是不愿意做我女友?”
“对不起。”
他把筷子一丢:“那么,sa酱到底爱我不爱?”
“泽居桑,可能你不知道,因为你,我才会想要变得更好,因为想要努力靠近你,走你走过的路,看你看过的风景,经历和你相似的经历。所以,有了你,才有了今天的这个我。记得你以前问过我讨厌什么又喜欢什么,那个时候,我最讨厌的,应该就是狗了。七八岁的时候被狗追过一次,差点被咬到,那以后,就很害怕狗,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可你走的时候,我还是把花小姐接来养了这么久。这么做,只是因为害怕你不会再回上海,害怕再也见不到你……泽居桑,我很爱很爱你,比你想象的还要爱,
作者有话要说: 可是,我们也只能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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