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们且随缘吧,我滚下山前,有一只果儿精遇害,也不知现在是不是那凶禽的腹中物……”青鸟闻他如此说,竟有些难色,这武宏面上看着虽不急,可他眼中确实有焦灼之意,如今他此番说,也只不过是安慰她罢了。
“上山途长,此地不能御风凌空,我们且走且行罢。”
“我已说了我的过往,这下换你来说说你的事了,可不要支支吾吾不想同姐姐说了。”
“姐姐说得哪里话……武宏且自述了……”
他本该有一家,可是亡国之徒,又怎会有家?算是妄想。
那时他不过五岁,西夷毫无预兆地进了城,烧了屋,毁了瓦,他的家就没在一片火海之中,他爹娘携着他匆匆往城外逃去,他爹以为,蛮子不会再来,却不想,那群强徒杀了个回马枪。
那骑高头大马的蛮子直勾勾地盯着他娘,此时,他原本惊羡骑高头大马的人却生生化成了惊惧……接着,便是无尽的恨——蛮子强掳了他的母亲,母亲誓死不从,跳进了火海……父亲趁蛮子们不备,翻身上了马,夺了一小卒的命,勒绳之间就将他拉上了马,然后逃离。
可是那马毕竟不是自家的,沿途留了什么东西或者异味他们也无从察觉,本以为他们父子俩躲躲藏藏,走走停停,却不想,竟被这马断了前路。
他仍记得父亲同蛮子拼死的惨景,父亲是个练武的好手,奈何抵不住蛮子力大,人又多,被多数拳脚生生打死……满身是血。
他被蛮子狠踏在脚底,灰头土脸,他看着他父亲血肉模糊,他只能红了眼死死忍者……总有一天,他要让他们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那群蛮子残虐他父亲至死后,又想来折磨他!那些蛮子眼冒着似狼的绿光朝他看时,突然个个却似遇见了鬼一般瞪了眼,然后倒在干焦焦的土里,之后他隐隐看见那将他脸踏得乱七八糟的蛮子直往地上缩,口里咕咕呱呱乱叫着……他用力抬头一看,是个身着金甲的神将——那一刻,他恍了眼,以为天上的神将都看不下去他凄惨的遭遇了……
后来他在一间竹屋醒来,竹屋没几样东西,只一张缺脚的桌子,一把没腿的椅子,还有他身下的一张床板。
有人推门进来,看他睁了眼,就问:“好些了?”
他起身,不解,然后又朝这人身后望去,这人看他在找什么似的,也不管他,直说道:“将军正在崖间勘察地势,救了你……”他听此,心里陡生一阵怒气,西城已失守……这将军还堪什么地势?
“咳……咳!”他气得连咳了两声,就听见这人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他一愣,眼泪直往下掉……
“蛮子狡诈,若不与个真的给他们看,今日亡的就不是百人!”他闻此,心里虽怨,可是这怨也得独自咽下,他父亲从来都教他家国大义,舍身取义。
后来,他得知那位将军便是驰名域中的苍龙将军,战无往不胜,也不枉他流离失所,那如天将一般的将军退了蛮子,收了失地。
可蛮子怎会甘心到口的肥肉就被人夺去?临死前作了最后一番挣扎,竟争了苍龙将军的一条性命!
他再见苍龙将军时,是三年之后的清水无崖,将军被五百来号蛮子围住,蛮子力大,将军虽武才绝世,到底也抵不住蛮子的车轮战术,将军英姿不再,只有被算计的狼狈……可是在他眼中,将军仍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他何其有幸竟能见得将军两面,仅是这两面,便对激出了他一生的报负志向。
他和贤顾战了最后的十几号蛮子,将军神勇,竟徒手搏了几百蛮子,不得让他俩叹服,可是将军凡身,怎可违阴阳之法?
拼尽了全身气力落了个阳竭阴衰的下场。而小公子却是被蛮子四处追杀,亦不知是生是死。
“那将军如此忠烈骁勇,却死成这般。”青鸟心下甚忧,若造化真不那般长眼,她见西王母却是遥遥无期了。
“我同贤顾叔只盼着早些寻着小公子,不论生死,我们……”武宏不敢再想,若小公子为死,他贤顾叔也不知是怎一番悲痛。
“你那小公子长什么模样?”青鸟问武宏,武宏摇了头,他只听贤顾说将军有一幼子,那幼子和他年龄一般大小。
“那他可有名?”
“我只知姓,不知名。”武宏默然,他竟对将军家一无所知,他只恨不得立刻找到贤顾问个清楚。
“跟你一般大小,这寻起来可就麻烦了,如若你家小公子是个碌碌无为的,怕是更难寻了。”
“不会,听贤顾叔说小公子很是厉害,夫人也教得好……”
“那是怎么个好法?”青鸟问他,武宏又沉默一阵,青鸟却笑了:“看来你想寻着你那小公子得看司命神君心情了。”
“姐姐说的哪里话……”
“瞧,过了前方大口出了死亡谷了!”青鸟指着前方百丈开来的豁口道,眼中兴然。武宏瞧这没多远,竟走得比青鸟还快,青鸟不住笑他:“亏你还同我悠哉悠哉说笑!”
“姐姐,快些!”武宏还未问完话,天际传来一声怒喝:“何人在此扰我清净?”
两人被这如霹雳之声吓得愣了神。
待青鸟回神,忙拉了武宏跪下:“雷神息怒,我俩途径此地,求借道一过,雷神大恩,我俩定会铭记于心!”青鸟说罢,又拉了武宏伏拜。
“如此说来,我若不放你俩,我就成了凶神?”
青鸟闻此,心一惊,怕是雷神不会放过他俩了。
“这样,我落下一雷,你们若是躲得过,我便放你俩走,如何?”
“青鸟谢过雷神。”青鸟说罢,又又伏拜,武宏只愣看着,雷神到底是何来历?
青鸟话落间,天空一到霹雳划来,却不是他俩位置。青鸟见那雷不朝他俩落来,又看那霹雳落的方向,竟是他俩头顶高谷的大石!这雷神心可真真是狠,要他俩全丧命于此!
可是,青鸟怎会甘心受死?她活了千百年,落得个无家可归,心上人亦不与她同心,她如此去了也就罢了,可这年少的凡人命数才刚刚开始,怎能此般草草结束?
她定要救这个年少的凡人!
青鸟看了眼谷外的青天碧穹,她恍然回到西王母在时,她振翅翔于天地,那逍遥滋味如今却是想都不敢想的。
顷刻间,青鸟趁武宏未回神,负上他,欲高飞,使劲间,周身散了气,竟是如何也飞不起来了。她才想起西王母说青鸟不可载人……
她愿用发间的神籍换一回凌空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