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难事,她本每天都画着他。 于是她每日清晨起得老早,给他蒸了桂花糕出门,得空时候便在店铺里拿着笔墨,描绘着他的模样。 她是画他,一笔一画,那么认真。 每次看着画上人,都有种别样的心动,那是她从没体会过的感觉,她从未这样认真凝视过一个人,也从未这样挂念过一个人。哪怕是从小一起长大她视为夫君的林哥儿,也未曾有。 她对于林哥儿,更多的是一种习惯;而面对这个如花一般的男人,才会体会到一种心动。 然而她不敢说什么,只敢每天提着桂花糕到凤楼去,小心翼翼交给对方,然后看对方指着她的画夸赞几句:“不错嘛,有我几分神韵。” 每每得到这样的赞扬,夏萤便觉得很高兴,看着美人艳丽的容颜,好几次她都想将那句“喜欢”问出声来。然而她最终还是控制住自己,小心翼翼待在禁区一头。 只是有日看凤楼内人来人往,她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句:“牡丹,你会一直当小倌吗?你们总会遇见喜欢的人,然后跟她们离开吧?” 听到问话,牡丹愣了愣,片刻后,他笑弯了眉眼。 他执着木梳划入青丝,慢慢道:“夏萤,像我这样的人,谁要是喜欢,谁就要搭上一辈子,谁敢喜欢?” “夏萤,”牡丹低头浅笑,“我为你抚琴吧。古琴我弹得极好,但我从来没弹给谁听过。你要是愿意,我可以为你弹一辈子琴。” “你可以成亲,生子。然后时不时来凤楼见见我。而我就一直待在这里,等什么时候你不来了,我就在这里独自老去。” “那么,”夏萤有些愣神,“你只为我弹琴吗?” 牡丹伸手去调琴音,漫不经心点了点头。 琴声悠悠响起,夏萤愣愣听着。她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mda
sh;———— 他们日日相见,一来二往,因着她态度的转变,众人也开始忽视了牡丹强悍的传言,过了几月,牡丹终于有了第一位恩客。 然而不巧的是,牡丹却又染了风寒,挂牌的时间一推再推。 他打的主意,凤楼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父亲、爷爷都来轮番找他,同他说着大道理,他也不过就是捂着头,假装头痛。 后来沈夜亲自出面找他,深如墨色的夜,沈夜将卷宗猛地扔到他面前。 “既然喜欢她,何不嫁给她?” 沈夜亲自开口,牡丹不由得有些发愣,他呆呆看着桌上的卷宗,听沈夜道:“我们斩了三拨探子,这些都是口供,但我也不确定有没有漏网之鱼。你既然对她真心,男子汉大丈夫,要么就去她身边护她一辈子,要么就干干净净,别存这样暧昧的心思,免得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牡丹不敢说话,既不敢回沈夜的话,也不敢同夏萤说什么。他只是装着病,一日一日见着夏萤。 第一场大雪落满楚都的夜晚,夏萤没有来看他。那天晚上他禁了凤楼的出入,将凤楼的人全派了出去,一个角落一个角落搜索楚都。 最后他将夏萤带了回来,然后回了凤楼,回来的时候他身中剧毒,折了大半真气。而夏萤却被他安安稳稳放回了自己的床上,等醒的时候,夏萤都不知道自己曾经被绑过。只是在第二天去凤楼时,被人拦在了门外。 沈夜问他为什么是这样的决定,他便苦笑:“在暗处待久了,就会忍不住向往光明,我本来是想留住她……”他低声呢喃,慢慢道,“可是已经心惊胆战活了一辈子,又怎么舍得拉上别人。” 沈夜愣了愣,他看着卧榻上发愣的少年,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 第二日,牡丹挂牌,迎接了他第一位恩客。 恩客离开的时候,房间里一片昏暗,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就决定起来,倚栏打开了边上的窗户,然后他便瞅见站在门口的夏萤。她穿得薄,提着一盒桂花糕站在门口,张望着门外。夜里带了小雨,有人让她进去坐,她便摇头说,她要站在这里等牡丹。 她的声音特别,牡丹耳力好,虽然隔了老远,人声鼎沸,他却还是听见了对方的话。他的心忽地就成了一把胡琴,小姑娘一句话,便似在那琴上拨弹。 他就静静站在窗户边上端望她,一言不发。外面细雨纷飞,那个小姑娘似乎是因为寒冷,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她站了大半夜,终于留下一盒桂花糕,转身离开。直到她的身影再不能见,他才关上了窗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