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族,名为胜遇。和其他神明不同,这个名字并非自此族诞生之初就被赋予的,而是在方界与魔域曾经的一场大战中所得的。此族凡遇战则无不胜,就名胜遇吧,那赐予万物生机的古神如是说。之后很多年,方界太平无事,胜遇一族不再战斗。但他们依然善战。 踏上战场的时候朱方未系甲胄,而是穿着那身赤红羽衣,骑着白马立于万军之前,戎国的兵将指着他哈哈大笑,取笑他俊美的面貌和轻盈的身姿。但片刻后他们就笑不出来了,当他策马冲入敌阵,赤色的翎羽如同箭矢般插入戎国人的咽喉,他所到之处,只见一片血光。腥风弥漫于天地。 当战事以隗域压倒性的胜利为结束时,戎国国君的头颅已被他提在手中。他将之献在灵输的王座前。 诸国,再一次臣服于隗域,五体投地,再无二心。贡品与各种奉承之辞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而来,朱方不在意这些,但灵输高兴,他自然也就高兴。直到这一年,东崖送来了白鹿。 通体雪白的雄鹿,巨大的鹿角如同一棵小树般枝杈交错。“朱方,你觉得好吗?”灵输问他。 “不好。” 他从来不喜欢鹿,更不喜欢此刻侧坐在鹿背上的那个少女--灵输分明是在看她,东崖的王女,据说就是她步入林间
,只用轻言细语就降服了这头白鹿。 纵是无有灵智的禽兽,也倾倒于季玥的容颜。东崖的人如是称颂,此于那少女的美貌而言还嫌不足。即便是在方界,也少有能胜过她绝丽殊容的。所以灵输倾心于她,也是理所应当。 可朱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灵输不该如此相信一个外族人,娶她为妻,让她待在他的身边,对她言听计从。他心里不悦,便一次又一次地出战,稍闻哪国有所怨言时,他便大肆征讨,然后周身浴血地归来,看到的却是灵输与季玥越发地痴缠。他能感到心中那种嗜血之欲在蠢蠢欲动,只是渴求的是谁的鲜血?为何杀再多的人也消弭不了这份渴求。 “尊神可是觉得季玥碍眼吗?”第一个斗胆向他提出这个问题的,是侍奉白鹿的鹿奴,一个有着明亮双眸的少女。她说,季玥在东崖时曾修行过媚术,灵输定然是中了她的术法才如此迷恋于她,她说:“只要杀了施术之人,这种迷恋自然会消除。” 不过他又不傻,朱方问:“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贱奴的族人尽数为东崖王所杀,东崖的痛苦就是我的欢乐。”鹿奴露出一个微笑。 后来很长的时间里朱方都
记得那个笑容,记得少女眼中的狡狯与残忍,但她说得对……又或者他希望她是对的。因为只要想到季玥流血的情景,他的嗜血之心就仿佛得到了抚慰。但在日复一日的犹豫中,这种抚慰渐渐变得不足。他开始从睡眠中惊醒,渴求着血腥的味道。季玥的血…… 终于有一日,他从混沌中醒来,那股嗜血的欲望几乎要逼出他的原身,他的眼前蒙上了一片红雾,然后他听见灵输的声音--隗域的君王,今日正在千军万马之前犒劳征战中的有功之臣。他看到了灵输身边的季玥。随后的片刻里发生的事朱方便记不得了,等神智再度清明时,眼前是倒在血泊中的季玥,她流了那么多的血,甚至喷溅在他身上,那些白色的翎羽都被染成了赤红。 短暂的时间里,天地至静。然后灵输便嚎啕大哭起来--你兄长遇刺身亡的时候你也哭得这么伤心吗?朱方不忿地想。 “把他给孤锁起来!”灵输指着朱方尖叫道。铁链取来了,却没有人敢上前,最后隗域的君王抢过铁链自己扑了上来。他没有挣扎,只是细细品味着嗜血之心消失殆尽后的无力感,任由灵输将自己锁进了地牢。是灵输召他来此人世,所以他不会违逆灵输的任何愿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