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6

“是的。”韩映澄见小红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笑了笑将资料从办公平台上转发给对方,“既然你这么感兴趣,这个案子就交给你和卫雪吧。”

“真的吗?表哥万岁!”小红欢呼了声, 忙转身打开电脑, 噼里啪啦地敲击键盘做起了功课。

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办公室里有一个小包间, 是专属于科长的休息室。韩映澄从前没有午休的习惯, 自从唐铖来了后,就有意识地培养。在他心里,小孩儿还是得吃好睡好才能长得好。

唐铖无尾熊似地趴在韩映澄身上, 小胳膊紧紧搂着对方的肩膀,看那架势非得“韩哥哥”陪着睡才肯就寝。

韩映澄自然是欣然应允的。或许是在阴间消耗了元气, 近期他乏得厉害, 几乎一沾上枕头就入睡。大抵受了前世镜的影响, 他总是梦见灵竹音。

四大宗门中有个“女儿国”,是位于江夏徒山的医宗, 本家清一色的女弟子,男娃都养在外面,因为掌门之位传女不传男。徒宗主有两位千金,大小姐同和尚私奔,二小姐被一个乡下门派的小痞子骗走。徒宗主气得嘴都歪了, 和两个女儿断绝了关系并且决定再生一个。

唐灵钺的妈正是徒山的二小姐, 可惜生他的时候难产走了。三年后, 唐爹收到了一封信, 是妻子一母同胞好多年没联系的大姐寄来的, 信上说她时日无多,有一件心头至宝要交给她妹妹。

唐爹虽然没见过大姨子, 但是“风言风语”听了不少,这位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行事不按套路出牌,性子有点儿“邪”,要不然也不会做出与出家人私奔这种惊世骇俗的事。

他赶赴信上的地点,一个月后,带回来了一个五岁的漂亮男孩。

二弟唐旭一脸懵逼,“咋回事?”

“恩……我赶到的时候,她正和自己的相公对砍。最后她赢了,把小孩推给我后,也咽气了。”

唐旭难以想象天底下还有这样彪悍的母亲,于是多嘴地问了句,“是亲生的吗?”

“你问我,我咋知道?”

灵竹音缓缓摇了摇头。

两位长辈相视一眼,皆默契地出门去,背着灵竹音商量起来。

唐旭:“照理说你比我大,我应该听你的。但这件事非同小可,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

唐爹:“我们练剑的,肃杀之气太重,如果不能修成正果,就止步于心魔业障。我看他骨相剔透,是个玲珑心思的娃,倘若能一直陪在阿钺身边,耳濡目染下,后者也坏不到哪里去。”

“哪有你这样说娃的。当初给他取了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现在却想他做一个庸庸碌碌的俗人。”

“我是想唐家名垂千古不是遗臭万年!”

唐旭小声嘀咕,“你都把他道脉封了,他还能翻天?”

“封得了一时,封不了一世!等我快不行了,我就给他解开……”

“那你可别早死,不然他被欺负都没地方说。”

“哪有你这么咒我的,你找打?”

“哎呀打人不打脸!唐家霹雳腿——”

“卧槽,你让我断子绝孙?吃我一记惊风剑——”

一墙之隔的灵竹音默默地听着外头两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互殴。

徒山大小姐命不好,出身仙门正宗,偏偏是个魔种。她晓得佛子遇到魔种,如果不“大开杀戒”,便魂飞魄散。她让和尚杀了她早日回极乐世界交差,和尚不肯,那只能同归于尽了。

说起来,和尚算是灵竹音的师兄,只是两人年岁相差太大,成了“父子”。

那时宗门垄断了最好的修炼资源,唐家还只是一个乡野小门派,整个家族都挺穷,内部氛围也不好,天天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唐灵钺还只是一个单蠢的小屁孩,就有不怀好意的亲戚成天唠唠叨叨。

“你爹不要你了。”

“你哥比你厉害比你聪明,以后唐家是你哥的了!”

同样是小屁孩的灵竹音还没有学会藏拙,因为想有个屋子挡风遮雨努力表现出自己不是废物的那一面,却被有心人利用来挑拨离间。他难过得干脆,心想既然与唐门无缘,不如就此离开。

在他收拾行李的时候,房门悄悄地开了。小小的唐灵钺步履蹒跚地进来,对方才三岁,像个白白胖胖的糯米团子。

“嘟嘟!”唐灵钺一把抱住灵竹音,闻到他身上的莲花香,不由得凑近,将脑袋在胸膛上拱了拱,咯咯地笑个不停。

“香……”他笑得见牙不见眼,嘴里口水流个不停。

“是哥哥,不是嘟嘟!”唐灵钺年纪小,话也说不清,一开口就流口水。灵竹音神色嫌弃地拿帕子擦了擦对方的嘴,见对方这幅“馋涎欲滴”的黏糊模样,气不打一出来:这个小魔种,刀都拿不动就想着杀人,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将他拆骨入腹?

唐灵钺的眼睛生得漂亮,一双桃花似笑非笑,真笑起来能勾魂似的,四十多岁的大婶都被他笑得脸红。此时却耷拉着眉眼,蓄满了眼泪,雾蒙蒙的一片。

灵竹音拿掉手帕,皱起眉头问:“我弄痛你了?”

唐灵钺摇摇头,伸出小胳膊,白嫩的皮肤上布满淤痕,青青紫紫的,好不刺眼。

“谁打你?”

“大表哥、二表哥、三堂哥、铁蛋、二丫……”

灵竹音看他掰着指头如数家珍的,好不嘲讽。

“为什么打你?”

唐灵钺捏起小拳头挥了挥,细细的眉毛倒竖,奶凶奶凶的,“说嘟嘟坏话!我揍他闷!”

灵竹音“嗤”了一声,“你小胳膊小腿的连剑都拿不稳,还学人打架?打架不好,打输受伤打赢赔钱!等着,明天练武场学剑,我给你揍回来。”

剑修靠斩妖除魔累积修为。唐爹为了变强常年不在家,见灵竹音早慧,直接把唐灵钺丢给了对方,倒有种让他们相依为命的意思。灵竹音不咸不淡的,唐灵钺却极其依赖对方,亲得不行,一刻也离不开。

唐灵钺下意识就要咧嘴笑,眼睛忽然瞅到床上的细软,第六感极强地心慌了,忙抱紧灵竹音,眼泪汪汪地哽咽,“阿爹不在,嘟嘟不要走!”

灵竹音伸手摸摸他的头,“怕什么,无论我去哪里,最后都是要回到你身边的。”

来杀你。

他神色颇为复杂,连手下软软的头发都感觉好像摸着一个刺猬似的,连忙缩回了手。唐灵钺却不让他离开,搂紧了他的腰,打了个呵欠,“嘟嘟,困了。”

“那睡觉吧。警告你,今天不准把口水流我身上!”

唐灵钺咧开嘴笑,亲了灵竹音脸颊一口,“嘟嘟香!”

被糊了一脸口水有洁癖的灵竹音瞬间崩溃:“啊啊啊啊啊啊!我早晚要杀了你!!!”

“呵呵。”

小打小闹过了两年,某天忽然传来讣告——想捉个妖给自己加餐的唐爹成了妖怪的下午茶。

说实话,从灵竹音踏进唐家大门那一刻,就对这里失了信心。唐剑门要成为天下第一大宗,不大换血是不可能的。现在连最雄心壮志的人也没了,唐门也就这样了,到头了。

话虽如此,他却连刚挖出来的竹笋也不要了,急急匆匆地下山,拼了命地跑回唐家。

唐灵钺正在午休,忽然被人叫醒,所有人都哭天抢地,如丧考妣,只有他迷迷糊糊不在状态,好像罚站似地被人拽到祠堂里,对着一口黑黝黝的棺材,而向来嬉皮笑脸的伯伯前所未有的一脸沉重。

“小唐,你爹没了。”

唐灵钺还没反应过来,“没了”是个什么概念,周围人声鼎沸,有人看他笑话,有人叫他哭。

“小唐!”

他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茫然地转头。

日头毒辣明晃晃的,灵竹音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衣服上沾了泥土,想是上山给他挖新笋去了。顾不得脏,也没意识到脏,唐灵钺冲上前扑进对方怀里。此时灵竹音身上有“莲出淤泥”的混合味,却意外地清新甘甜,让他突然有了“根”的感觉,莫名安心。

唐灵钺想:他有家的,只要这个人在,他就能落地生根。

在初识人间的年纪,他一直被灌输“兄弟阋墙”的不好念头,而如今还没有学会恨,就没了恨的理由。爹妈都不在了,也就没有孰轻孰重,兄弟争宠的戏码。从今往后,他与灵竹音,两个没血缘关系的兄弟,就是彼此最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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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爹妈的孩子像根草,任谁都可以折磨。唐灵钺还有个大伯护着,灵竹音就没这么好运了,经常被整蛊不说,还被冷嘲热讽死皮赖脸留在唐家。

他倒是也想走,但是他走了,唐钺怎么办呢?在这样的环境耳濡目染下,唐钺会长成风光霁月的一代宗师,还是亡命天涯的刺客杀手,亦或是“泯然众人矣”?

唐旭也不能时时刻刻照看着侄儿。在调皮捣蛋的熊孩子发现怎么整灵竹音,对方都没脾气没有回应后,他们就转移了目标。没多久,唐灵钺开始倒霉了。

他年纪小皮肤嫩,小胳膊小腿上一团团淤青看上去触目惊心。灵竹音脸上没什么表情,默默地用红花油给他推拿,哄他睡着后,一个人坐在走廊里,抱着膝盖流眼泪。说到底,他也还是个崽,面对一群想置他们于死地的熊孩子与熊大人,要怎么办呢?

窸窸窣窣的动静从床上传来,唐灵钺像蚯蚓似地从被窝里扭出来,照着孤冷的月光,小心翼翼地下床,接着一路小跑钻进灵竹音怀里。

“哥哥。”他伸出小胖手捧起他的脸,奶声奶气地:“不要哭。”

灵竹音看着他,“打架不好,可是挨打更不好。要怎么办呢?”

两人相顾无言了半晌,灵竹音说:“我送你去外面读书吧。在玄门三十三重天,有一座仙山学院,修百家所长,叫做“风云”。”

“你和我一起去。”

“我不去了。学费很贵。”

“妈留了很多嫁妆,可以卖。”

“那是给你娶媳妇的。”

“媳妇是什么?”

“肚子饿的时候给你做饭,衣服脏了破了给你洗洗补补,睡不着给你唱歌,孤单的时候陪你玩。”

“那不是你吗?”

灵竹音被他问得哑然,半晌后无奈地说:“媳妇是姑娘。”

“为什么媳妇是姑娘?”

大概小孩子都喜欢没完没了的“十万个为什么”,灵竹音擦干眼泪,牵着他走回屋里,“算了,先睡吧。我再想想办法。”

第二天唐旭就拿出了积攒多年的私房钱接济他们。坐在颠簸的马车上,灵竹音一边数钱,一边嘀咕,“想从大伯这样的铁公鸡身上拔毛可真不容易。害我吹了一夜的冷风。阿嚏——”他掰开唐灵钺凑过来的小脑袋,“别跟我靠太近,把风寒传染给你。”

唐灵钺将下巴搁在他膝盖上,仰脸看他,桃花眼里亮晶晶的,若是屁股后面有一条尾巴肯定使劲摇晃着。

“大表哥平地走路摔跤磕破了门牙,二表哥半夜上厕所掉进茅坑被屎溅了一身,是不是你做的?”

“我没那么无聊。”

“噢,那就是田螺仙子做的了。”

“外面不比乡下,要步步为营如履薄冰,要谨言慎行,知道没?”

“噢。”

修真学院是为了防止宗门一家独大以及小众法术失传而崛起的中立势力,其中以“风云学院”最为出色。

风云学院放在现代社会就是一条龙寄宿制的“贵族学校”,囊括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既本部直升,也对外招生。凡入学者都得通过品行、资质考核。考场里一共五个考官,分别是剑修、琴修、医修、丹修、符修。

通过初选的学生会经历一个双向选择阶段,想修哪个系,必须系主任也看得中,通常会经历“五堂会审”,连番轰炸。

而轮到灵竹音时,问的却是其他问题。

“你知道你弟弟的道脉被封印住了吗?如果不解开,他一辈子就是个废人,学不来法术。他是有什么问题才被封印的吗?没问题我就给他解开了。”剑修老师别有深意地说了一句,“龙困浅滩,应有腾飞之日。”

灵竹音笑眯眯的,“就按您说的办吧。”

唐灵钺是最晚出考场的那个。食堂已经关门了,灵竹音揣了两个馒头,等他出来就塞他嘴里,一人一个。

唐灵钺拿下馒头,看着脚尖声音闷闷地问:“你会离开我吗?”

“怎么说这个?”

他看着灵竹音,大概是夜色的缘故,眼神显得幽深,“那你为什么不与我修剑,却要去学医?”

“你打架输了不得看病?看病不要花钱?”

“我不会输!”

“那你把人打残废了,不得赔钱?我把他治好了,不就省钱。”

一番话说得唐灵钺哑口无言,只能愤愤不平地咬馒头,半晌后,他发誓般地说。

“从今往后,我绝对不让别人欺负你!除了我!哎呦……”唐灵钺捂着额头,眼泪汪汪地望着对方,“打我干什么?”

灵竹音气极反笑,“什么叫除了你?敢情我把屎把尿将你带大,是让你骑我头上欺负我的?”

“我和别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灵竹音双手齐上将对方俊俏的脸蛋又揉又捏,“你给我乖一点,昂?”

“我乖你就不走吗?”

黑惨惨的夜里,他的声音听着有些凄凉。灵竹音蓦地心里一刺,牵强地笑笑,“你就这么盼着我走啊?”

唐灵钺幽幽地讲,“谁盼你走,我都不会盼的。”

“好啦。怎么你考一次试就变一个人?不说这个,去看看我们的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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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有两样东西藏不住,一个是美貌,一个是天赋。然而这两样,唐灵钺偏偏都有,还是绝佳,因此招了不少的嫉恨。他傲慢得坦坦荡荡,目中无人得明明白白,将恶劣的脾气与异禀的天赋暴露得一览无遗,令人称羡的同时也叫人痛恨。几乎三不五时,便有麻烦找上门。

“唐灵钺,听说你是学院今年最出色的剑修?笑话!谁不晓得你是剑师的入室弟子,靠裙带关系评定的吧?你敢不敢真刀真枪地同我们比一场?”

来人约莫二十个,气势汹汹,看着身上的修服,应该是高年级的学长。

唇红齿白的少年郎神色不耐地脱下外套,随手扔在地上。

“你们一起上,我赶时间!”

言辞十分暧昧,行动也很直接。盏茶时间都没有,他便重新穿上了剑修的白色外套,将沾了血的内衣裹得密不透风,急急匆匆地奔向医修院。

正在院里晒药草的女医修看到了,拔高嗓子叫道:“灵竹音,你弟弟来叫你吃饭啦!”

唐灵钺跑得急,一张白皙的俊脸红彤彤,莫名地叫人怜爱。女医修看得心口发热,胳膊肘捅了捅灵竹音的背,“哎,你弟有没有道侣?你看我做你弟妹行不行?”

灵竹音将晒好的药草捡进药筐,头也不抬道:“你要么做他嫂嫂吧。”

“要死了你!”女同学娇斥一声,红着脸跑开了。

“我不要她做我嫂嫂。”不知何时唐灵钺已经来到他面前,幽幽地看着对方,“你就是有胆娶,她也没命嫁。”

灵竹音鼻子抽了抽,“哪来的血腥味?”他狐疑地对上唐灵钺躲闪的眼神,“你又打架了?”

唐灵钺拢拢衣服,不自然地别过头,“没有!”

过几天就是中秋节,学校放假,他们是可以回家的。唐旭早早在家里备了酒席,看着成人的两兄弟十分高兴,不由得拉着他们多喝了几杯。后半夜,灵竹音架着不省人事的唐灵钺回房。

近几日,他老是梦到菩萨,一会是金刚怒目,一会是罗汉念经,一会是观音泣泪,怎么都睡不好,搞得他神经衰弱,心力交瘁。而无非,是那么几句话:你快杀了他,早日完成任务,魂回原位。

梦醒后的灵竹音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好像是:你们渡了那么多凡夫俗子,为什么偏偏不肯渡他?

金刚菩萨气得一脚将他踹出了梦境。

传闻女娲因为天界太寂寞冷清,捏了泥人。泥人果然热闹,拥有神佛所缺失的七情六欲。

而无论神魔,在入世后都有了“人性”,不复利落干脆。灵竹音亦然。他在魔种手无寸铁的时候没有痛下杀手,以后就再也杀不掉了。

他转头看着睡得毫无防备的唐灵钺,自己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割破对方的喉咙,立刻升天去往极乐,不必在人世颠沛流离。

但是他知道,做不到的。无论他想不想,有没有那个心思,很有可能在暴露出杀意的那刻,就被唐灵钺反杀掉。

灵竹音默默地缩回手,中途却被捉住了。他心里一慌,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对上唐灵钺茫然的眼神。

他似醒非醒,呆呆地问:“你刚才是不是要杀我?茶坊里的说书人讲这叫做“相爱相杀”。”

不晓得对方是借酒装疯还是酒后失态,灵竹音也就沉默是金。

唐灵钺继续说:“那相杀的前提是相爱啊,我们先相爱吧。”

他捉着灵竹音的手晃了晃,讨价还价似地商量,“能不能不相杀只相爱?一直相爱好不好?”

他醉眼朦胧的,灵竹音说不出话来。

“你不要走。我把命给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喜欢你啊……我真的喜欢你啊!”

他说到最后哽咽起来,抱紧灵竹音,将脑袋埋在对方肩膀,呜呜哭个不停。

通常而言,对魔种手下留情的佛子的结局只有一个——魂飞魄散。佛子是罗汉、菩萨分裂自身神魂入世的产物,如果没有完成任务,就只有死路一条。

无论怎样,他们中总有一个,要先走。

唐灵钺不晓得梦到了什么,伤心得不行,一个劲地叫灵竹音别走。他哭得撕心裂肺,灵竹音听得肝肠寸断。

“别哭了,我再想想办法吧。”

次日,唐灵钺捂着额头爬起来,只觉得脑子里在炸烟花,噼里啪啦,好不热闹。

灵竹音一面擦脸,一面说:“昨夜梦里,我受观世音感召,要我去珞珈山剃度修行。往后你我再见,我就是罗汉菩萨。你不要羡慕哥,哥是你追不上的传说。”

唐灵钺:???

他情不自禁地爆了一句粗口,“你喝多了吧?!”

灵竹音脸上云淡风轻,“小屁孩,你不懂。”

“好!”唐灵钺咬牙切齿,“你要去做和尚是不是?从今往后我再也没你这个哥哥!”他头疼眼疼心疼,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不对劲,躺在床上颓废等死。

灵竹音走过去往他嘴里塞了一粒糖丸子,“吃掉这颗醒酒丹,你我就一刀两断吧。”

丹药下肚感觉整个人重新活过来的唐灵钺一个翻身抱住他,嘤嘤撒娇,“阿音最好了,我永远不和他分开!”

午休时间过得很快。韩映澄从梦里醒过来,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还有十分钟上班。他把被子拉高,盖住唐铖的肩膀。唐铖却早就醒了,一动就睁开眼。他凑上前在韩映澄的脸颊香一口,笑得见牙不见眼,“阿澄最好了,我永远不和他分开!”

韩映澄手下一顿,捏了捏他的脸,“恩。我也不和你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