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逢主意订条约,
敌前屈膝求逍遥。
丧权辱国违民意,
广州城内起风-!
钦差大臣耆英,看了璞鼎查起草的条约草稿,顿时冒出一身冷汗,向英方表示,必须皇上批准才能签字。
原来,这份和谈条件草稿,共规定了十三条,主要条件是:
一、割让香港;
二、赔款二千一百万银元。其中包括军费一千二百万元,鸦片费六百万元,商欠三百万元;
三、开放广州、厦门、福州、宁波、上海五处为通商口岸。英国可在通商口岸设领事馆;
四、协定关税。英商只缴纳百分之五的迸出口税,中国海关无权自主;
五、废除原在广州实行的公行制度。英商在通商口岸“无论与何商贸易,均听其便”;
这第六条更可恨,规定为英国侵略者效劳的奸细,全都免罪,被监禁者加恩释放。
要是向英国赔几个钱,道一道歉,耆英还能签字。可是这些条款,都关系到领土、主权,他怎敢贸然签字呢?璞鼎查又在对他不断施加压力,他怎能不冒汗呢?
璞鼎查见耆英不肯签字,大发雷霆,就要兴兵动武。他的高级助手马礼逊假充好人,赶紧上前拦住:“总司令先生,请稍安勿躁。方才大学士耆英阁下说得不是没有道理,谈判吗,应该允许对方有个考虑的时间。他既然提出需要请示他的皇帝批准,就是不想拒绝我们提出的各项条件。我看可以答应。嗯?”璞鼎查完全明白马礼逊的用意,他假意考虑一番,然后才说:“这倒可以。但时间不能过长,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马礼逊对耆英说:“阁下,我们已做到了仁至义尽,这完全是替你着想的。何去何从,请阁下考虑吧!”耆英赶忙拱手称谢:“是,是;我马上启奏皇上,一定抓紧时间给予答复。”璞鼎查又对耆英施加压力:“请转告你们的皇帝,如不同意这些条件,我就要用大炮说话,打到北京去,找你们的皇帝谈判!”“是!”耆英点头哈腰,唯唯从命。
耆英离开英舰,夹着尾巴跑回南京,马上给道光皇帝写了一份奏折,派人火速送到北京。
且说道光皇帝-宁,他并不想当个庸君,一心想在即位期间,能有所做为。谁知这些年来,很多事情使他不快,特别是因鸦片引起的外衅,使他特别头痛。定海、镇海、宁波的失陷,奕山、奕经、琦善的失败,更使他恼火!由于思虑过度,身体逐渐垮了下来。经过御医调治,刚刚有些恢复。现在,他正躺在御花园的逍遥床上,闭目养神,忽听耳边有轻微的脚步之声。他微睁二目,看见值日太监正欲退走。道光知道有事,急忙问道:“有什么事吗?”值日大监赶紧跪奏:“从南京来了紧急奏折。”“什么?”道光皇帝急忙坐起身来:“拿来我看!”
这是道光皇帝最关心的事情。自从他派耆英为和谈大臣,前去江南谈判,两个月来一直没有消息,使他日夜忧思,坐卧不安。所以,听说南京来了紧急奏折,他的精神立刻就振作起来了,他用颤抖的双手把耆英的奏折展开,仔细观看-宁刚看了个开头,就气坏了,“啪!”把奏折摔到地上,大声骂道:“饭桶!可恶!”就这两句,把宫女和太监们吓了个够戗,“呼啦”都跪下了。
道光皇帝站起身来,倒背着手,在御花园里转了两圈儿,又命太监把奏折拣起来,忍着性子看下去,他边看边骂。可是,看来看去,道光脸上的怒气,随着耆英奏折内容的变化,而逐渐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耆英和其他投降派一样,总是把敌人夸得神乎其神,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他在这份奏折中,谈完了投降条件,就开始夸耀敌人了。他说:“英夷船坚炮利,初尚得之传闻,今既亲上其船,目睹其炮,已知非兵力所能制服!”又说:“英夷大兵十万,战舰数干只,过山炮万门,已开进下关,我军望风而遁。以目前而论,和谈乃唯一上策。”还说:“英夷所提条件,虽属无理,但利弊相比,总比打下去要强得多。”耆英还吓唬道光说:“如果继续打下去,英夷不独攻占南京,还要北犯京师,经奴才再三解劝乃止。望我皇上,纵观大局。否则,后果实难设想……”耆英这份奏折,既夸大事实,又充满威胁,竭尽投敌卖国之能事。
在前文书几次提到,这位道光皇帝,是个既专横跋扈而又贪生怕死的人。他一读到英国人要打到北京,差点儿吓破了胆!这一夜,他没有睡觉,翻来覆去考虑这件事。他想到香港,想到两千一百万银元,想到五口通商,想到领事馆和关税……心都碎了。他怎能愿意在自己在位之时,蒙受这种耻辱呢?可是,他又想道:如不答应这些条件,英夷真要打到北京来,损失岂不更大?看来,不签字是不行了,只好忍痛割爱。当夜,他辗转不安,如坐针毡,让几名太监陪他跑到太庙,对着列祖列宗大哭了一顿。
当道光皇帝从大庙回来,已是次日凌晨。他一头扎到床上,起不来了,病情开始恶化。他勉强支持着把穆彰阿唤进寝宫,商议和谈之事。
穆彰阿本来就是个投降派,与耆英是一个鼻孔出气。他自然是袒护耆英,力主投降的,对和谈条约根本不谈反对看法。道光皇帝无奈,终于批准了。
一八四二年八月二十九日,耆英和伊里布,再次登上英舰,完全按照英国侵略者提出的条件,签订了结束鸦片战争的中英《南京条约》。因为当时南京叫做“江宁”,所以当时就叫《江宁条约》。
《南京条约》是中国历史上和外国签订的第一个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
为什么说《南京条约》是丧权辱国的卖国条约呢?这还另有一番交待——
英国政府早就想侵占中国一个岛屿。在巴麦尊给义律的密函中说:“……占领舟山群岛中的一个岛,或厦门镇,或其他任何岛屿,凡是能够用作远征军的供应中心与行动基地,并且将来也可以作为不列颠商务之安全根据地的都行。陛下政府是有意于要永久占有这样地方的……”由于香港水深港阔,居东亚海运之交通枢纽,地理位置相当重要,他们就选中了这个地方。以后,琦善和义律私订了《穿鼻草约》,私自允许把香港割让给英国。英国以此为借口,早就把香港占领了。由于中国政府没有签字画押,英国统治者一直放心不下。这才通过签订《南京条约》使占领香港“合法化”。从此,香港就沦为英国的殖民地了,1997年7月1日才回归祖国怀抱。
耆英在《南京条约》上签字后,双方换文生效。有关善后事宜,耆英答应在广州办理,璞鼎查这才撤兵,回香港去了。与此同时,道光皇帝派耆英为两广总督,伊里布为专门处理对外事务的特使。这场战争就这样结束了。
《南京条约》签字后,全国舆论大哗,有志之士奔走相告,恨透了英国人,也恨透了满清政府。这个消息传到广州,群众都气炸了肺:“什么《南京条约》,我们不承认!”“绞死卖国贼耆英!”“绞死伊里布!”“坚决不准洋鬼子进城!”到处是喊声、骂声,犹如一座火山,眼看就要爆发了。
广州民众抗拒外来侵略,是有光荣历史的。林则徐在广州时,曾发动民众组织过团练水勇,供应刀枪器械,协同官兵保卫海防,维护治安。林则徐被革职以后,琦善下令解散民众组织。表面上这些组织不存在了,其实,它们依然还保留着,中外驰名的平英团就是一例。
现在,广州的民众组织更进一步发展壮大起来了,最著名的就是升平社学。
前文书已说过,社学,本是学习场所,后来逐渐变成地主、士绅兴办团练、防御盗贼的地方。以后,广东人民就利用社学作为编练义勇进行抗英斗争的组织。这种组织仿效轨里连乡之制。富者助饷,贫者出力。每户三丁抽一,单丁不抽入社。每百名壮丁为一甲,每八甲为一总,每八总为一社,每八社为一义勇。社以下设立武首领各二人,社以上设文武首领各四人。闻警打仗,无事种田。每月操练两次,专门习练挡避枪炮滚遁截杀法、连珠枪炮飞击法、喷筒飞箭横截法、下海焚击伏水法、各路探听飞报法、各隘守截暗诱法、司造各式利器法、蛮勇者各方听遣飞走法。参加升平社学的共有十三社八十余乡。后来陆续增加到十八社,好几万人。其中身体健壮,可调用的,不下一万余人。现在,升平社学设在广东城内东城魁星楼的后院,总头领是何玉成和钱江。
前文书说过,何玉成,武举人出身,是邝东山的弟子,平英团的骨干。他不仅武艺高强,还有很高的军事才能和组织才能,在升平社学民众中威望很高。
钱江,字东平,原籍浙江归安(今吴兴)人,监生出身。曾经当过塾师,算过命,也应聘教过专馆。此人博学多才,足智多谋,善于雄辩,也有很高的军事才能。后来,他投身于太平军,成了洪秀全的左膀右臂。在一年前,钱江来到广州,结识了何玉成,二人一见如故,成了至友。后来,应邀在升平社学主持工作。由于他平易近人,和民众关系极好,颇受民众信任。
升平社学的民众,是英国侵略者发动鸦片战争的受害者,和英国鬼子有刻骨仇恨。当听说清朝政府和英国签订了《南京条约》,还把广州作为英国的通商口岸,心里怎能平静?当天,钱江和何玉成就把各社首领五百余人召集来,商讨应急对策。升平社学是经官方允许成立的合法民众组织,又下了一个请帖,把广州知府刘浔也请来了。
人到齐了,何玉成首先讲话。这位三十二岁的中年人,剑眉倒竖,二目圆睁,声色俱厉地说:“各位,我先向诸位讲个不幸的消息,丧权辱国的《南京条约》签字了。这个条约规定,把香港割让给英国,赔款两千一百万银元,开放五口,英国还要在这五口设领事馆,交给海关多少税钱,还得由英国人说了算。别的不说,就这几款,就把我们大清国的主权夺去了!洋鬼子发动鸦片战争,在中国任意横行,犯下了滔天罪行;现在又得寸进尺,占我土地,侵我主权,是可忍,孰不可忍!开放五个口岸,其中就包括我们的广州。乡亲们,英国鬼子不久就要进城了……”大家一听,肺都气炸了,“呼啦啦”乱成了一团。有人振臂高呼:“什么《南京条约》,我们不承认它!”有人挥拳呐喊:“打死洋鬼子!”“跟他们拼了!”众人都站起来,齐声吼叫:“决不允许洋鬼子进城!”有人气得蹬翻了桌子,有人破口大骂,有人挽起袖筒,拉开架子,想要拼命。
钱江转过脸来问知府刘浔:“大人,你都听见了吧,民众不承认这个条约怎么办?不允许英夷进城又怎么办?”
刘浔这个家伙,手毒心黑,对民众毫无感情,在他眼里看来,这些人都是不法之徒,都是“暴民”,都应该杀!他更恨钱江与何玉成。心里想:今后有机会,我非把你们两个关起来,从重治罪不可!当钱江问他的时候,刘污毫无准备,显得特别尴尬:“这……这……对,对,啊……哈哈……三生有幸!”说了个驴唇不对马嘴,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刘浔很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说:“难得,难得,钦佩,钦佩!诸位正气凛然,不畏强暴,爱国如家,感人至深!本府支持,本府支持。”钱江道:“请问府台大人,您说这话,是否能代表官府的意思?”“这个……啊……当然,当然我的态度是代表官府的喽。”
钱江要问的就是他这句话,他马上转向众人说:“大家听见了吧?刘大人代表官府,支持我们升平社学。对此,我们非常感谢。现在就请诸位回去,做好一切迎敌准备,抓紧操练,随时听候调遣。”众人听了,兴高采烈,分头准备去了。刘浔也告辞,到巡抚衙门报告消息。
钱江、何玉成,明知道官府不能与升平社学合作,今天把个州知府刘浔请来,只是想让他少找一点麻烦就可以了。
书要简短。还不到十天时间,广州城里城外就热闹起来了。升平社学的民众,纷纷走上大街和村头,诉说《南京条约》的害处。千家万户张灯挂旗,在大街上耍起了龙灯和狮子,人声鼎沸,热火朝天。“反对《南京条约》!”一决不允许英国鬼子进城!”“绞死耆英卖国贼!”口号声震天动地。升平社学的民众,十二人一班,五十人一队,戴着臂章,挑着红旗,手持刀枪棍棒,在街道两旁站岗巡逻,维持秩序,把广州城守得犹如铜墙铁壁一般。
广州官府对升平社学的这种行动,既不支持,也不阻挠,暂时保持沉默,那些当官儿的都龟缩在衙门里头观望。
也是该着出事儿。一天,英国侵略军有个副舰长叫阿斯曼,他领着十二个水兵,从天字码头上了岸,大摇大摆地在道上横行:“走,随我到广州城里去看一看!”有个水兵说:“还没和他们官府打交道呢,恐怕不妥!”阿斯曼笑了笑说:“有什么交道好打的?《南京条约》都签订了,广州属于开放口岸,允许我们在那儿居住和贸易,还能不让我们进城?”水兵们见他固执己见,只好跟着他往前走。时间不长,就来到了西关外。恰巧遇上了升平社学的巡逻队。
这个巡逻队,是专门负责守卫广州西关的,带队的名叫王大虎。这小伙子有二十五六岁,身体很结实,真像只老虎似的。去年,他的叔父死在英军手里,他恨透了侵略军,王大虎一抬头,发现十几个洋鬼子晃晃荡荡正从对面走来,看样子是要进广州城,不由得火撞顶梁,他手提三节棍,三步两步赶上去,大喊一声,“站住!上哪儿去?”说罢,就把洋兵们拦住了。巡逻队的民众也各持刀枪器械,把这伙洋兵团团围住。
英国舰长阿斯曼,懂得一些中文,也能说几句华语。开始他怔住了,几秒钟后,又恢复了平静。他先蔑视了王大虎一眼,又用白眼珠翻了翻周围的民众,然后把胸一挺:“进城玩玩!”说着,还往前走。王大虎大吼一声:“你给我站住!”这一嗓子好像一声闷雷,把阿斯曼吓了一跳,赶紧收住脚步。他眼露凶光,问王大虎:“你们要干什么?嗯?”王大虎抢上一步,和阿斯曼来了个面对面、胸对胸,威严地说:“这是我们大清国的土地,不允许你们随便溜达。你们从哪儿来的,赶紧回哪儿去!”阿斯曼瞪着蓝眼珠,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着王大虎,蛮横地说:“我们在这里的一切行动,是受法律保护的,你们难道不知道《南京条约》……”“不知道!知道也不承认!”王大虎放大了声音。阿斯曼也不示弱:“你不承认,是你的问题!”接着摆手,示意水兵:“走,随我进城,看他敢把咱们怎样?”阿斯曼转身就走。王大虎急了,往前一蹿,伸出左手,把阿斯曼的衣袖抓住:“你给我回来!”王大虎的劲儿使猛了一点,“喀哧”一声,把他的衣袖撕下来了。阿斯曼大怒,扬起手来,“啪!”就给王大虎来了个满脸花。王大虎挨了一巴掌,两眼冒火,抡起三节棍,奔阿斯曼就打。有个英国水兵,为了保护阿斯曼,一扬胳膊,正好碰在三节棍上,“喀叭”一声,就把左臂打折了。阿斯曼急忙拔出手枪,“啪!”“啪!”朝着王大虎就是两枪。王大虎一闪身,结果,他身后的那两个人被打倒了。
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啦。愤怒的民众大声吼道:“洋鬼子行凶了!”“打死他们,给弟兄报仇哇——”五十多人往上一闯,与英国水兵打了交手仗。阿斯曼被打得腿也瘸了,眼眶子也青了;还有几名水兵被打得鼻青脸肿,满面是血。英国水兵人数虽少,但武器精良,对着人群不断开枪。他们边打边逃,一口气儿跑进英国洋行,急忙把大门关死,不敢出来了。
王大虎领着大家追到洋行门外,连吵带喊,人也越聚越多,不大工夫,就聚了好几千人。人们听说洋鬼子把中国人打死好几个,都红了眼,不容分说,就向英国洋行发起进攻。愤怒的民众,捣毁了洋行的门窗,冲到里面搜寻洋兵。搜了半天也没找着,后来才知道阿斯曼带着英国水兵从后门逃走了。民众怒气难平,就把英国洋行砸了;但还不解恨,又放了一把火,把洋行烧掉。
且说阿斯曼,他领着残兵,逃回军舰,马上给在香港的璞鼎查拍了个电报,报告了他们进城挨打、中国人火烧洋行的经过。璞鼎查大怒,大声吼叫:“反了!简直是反了!”他对跟前的参谋说:“你马上给阿斯曼发个电报,让他用我的名义告知伊里布,叫他到兵船上回话!”璞鼎查坐快艇,来到阿斯曼的军舰上,等伊里布。
前文书说过,伊里布是满清政府负责处理外交事务的专使。接到璞鼎查的通知以后,大吃一惊。他嘟嘟囔囔地说:“糟糕,真糟糕!怕什么就来什么,广州的老百姓怎么这样不听话呢?朝廷好不容易把洋人安抚好了,你们又无故惹是生非。叫我如何是好呢?”万般无奈,他只好硬着头皮,去见璞鼎查。
璞鼎查正坐在办公室里生气,一看伊里布来了,就大发雷霆:“我抗议,我向你们强烈抗议!你们无视《南京条约》的规定,拒绝我们进城,还公然打伤皇家海军的士兵,火烧英国洋行……你们,你们的目的何在?”伊里布躬身触地,忙解释道:“阁下息怒!这纯属误会呀!纯属误会!我作为大清政府的代表向您保证,一定信守条约,决不食言!遗憾的是,我们中国人,特别是广州的老百姓,实在是太无知了。方才我已查问过,这都是广州的老百姓干的,实与官府无关哪!”璞鼎查听了大怒:“你纯粹是巧言狡辩!请问阁下,中国的老百姓听谁的?是你的政府说了算,还是老百姓说了算?”伊里布不敢反驳,一再拱手赔礼:“是,是。总司令先生说得对,都怪我们没有负起责任,对老百姓管束不严,才出现了这种令人不愉快的事情。我一定追查原因,严惩凶手。”璞鼎查冷笑着说:“那是以后的事情。我问你,今天发生的事情,你想如何解决呢?”就这句问话,问得伊里布不知怎样回答,他吭哧了半天,才反问说:“这个……您说呢?”璞鼎查可毫不客气:“我们的海军被打伤了,你们要付医疗费十万两。并且重新修建洋行,还要赔损失费四十万两!”伊里布听了,一缩脖子:“这个……”璞鼎查没等伊里布回答,又逼一句:“限你们在二十四小时内,把五十万两银子送到兵船上来,晚一分钟也不行!”伊里布没办法,只好回到广州,向他的顶头上司耆英禀报。
前文书已交待过,耆英现在已经是两广总督了。此刻,他正在总督衙门听知府刘浔的禀报。刘浔说:“方才升平社学首领何玉成来找卑职,说英国人打死了社众五人,打伤十三人,要求官府做主,找洋鬼子算账。他们还说,假如官府不管,他们就要和英国人拼命。”刘浔还说:“他们聚集了上万之众,抬着死者的尸体,把府衙围了个水泄不通,实在令人心惊胆寒!卑职答应他们请您做主,他们才把我放了出来。请制军大人明断。”耆英听了,气得直翻白眼儿。
正在这时,伊里布慌里慌张,闯了进来,他脸色都变了。耆英忙问:“英国人是怎么说的?”伊里布便把璞鼎查的话重复了一遍。耆英气得直跺脚,吹胡子瞪眼,把广州的老百姓大骂一顿:“广州人太坏了,简直坏透了!这都是林则徐、邓廷桢留下的后患!这些刁民,无视王法,任意胡行,非严惩不可!”
耆英知道广州的老百姓是惹不起的,逼急了就会造反哪,真是又恨又怕。至于英国人呢,更惹不起,提出什么条件,就得答复什么条件。否则,就更麻烦了。他想来想去,最后想了个应急措施,一方面让刘浔代表官府,前去安慰民众的死者家属和升平社学的头领,就说现在正和英国人交涉,且等几时;另方面,马上筹款五十万两,给英国人送去。好不容易才把这场风波平息了。
且说璞鼎查。他得了五十万两银子,还没满足,非要按规定开进广州不可!否则,他觉得太伤大英政府的脸面了。于是,璞鼎查事先通知了广州官府,在一八四二年十二月三日,率领马步军兵两千人,保护着大批商人和传教士,浩浩荡荡向广州进发。他本想借助武力和声势,把广州的老百姓征服,谁知,刚刚来到西关大街,就听“咣!咣!咣!”“咚!咚!咚!”突然,鼓声大作,号角长鸣。霎时间,数万民众,各持武器,从四面八方赶来,把璞鼎查这伙英国人,围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