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赴挂平秀全陷狱 奔杨村开芳传书

雄鹰破雾奔云霄,

人逢难时显英豪。

皮开肉绽胆不破,

风吹雨打志更高!

洪秀全来到桂平,找到胡以晃,并收他入会。二人睡前正在闲谈,公差突然破门而入,不容分说,就把洪、胡二人锁上,连踢带打,拿到桂平县衙。差人们把他二人锁在班房,就到内宅向县太爷回禀。

洪秀全蹲在班房,心中暗想:这是怎么回事?我到桂平还没超过一天,就被官府发现了。难道有人告密不成?可是,我在这里也没有熟人啊,谁告的呢?他真是百思不解。胡以晃也感到突然:到底是谁告的密呢?因旁边有人监视,他二人也不敢说话,稀里糊涂刚熬到天亮,就听堂鼓“咚咚”作响,知县升堂。过了片刻,进来一个差人,先把洪秀全带上公堂。

洪秀全三十岁了,还没打过官司。今天,还是头一次被拿受审。他进了公堂抬头一看:大堂正中设着一张公案,紫缎子桌裙,案上摆着大印、文房四宝、飞签火票和一块惊堂木。在案后的太师椅上端坐一人:个头不高,骨瘦如柴,铁青脸,尖下巴,三络黑胡须,一对小黑眼珠,眼里射出两道凶光,身穿公服,倒也有几分威风。不用问,这位一定是桂平县的县太爷。在他的两旁站着典史、师爷、书吏、侍童。堂口左右站着几十名如狼似虎的衙役,各拿着棍、棒、皮鞭、大板等刑具。洪秀全边看边想:原来公堂就是这等模样,这回可长见识了。

这时,就听两旁差人喝道:“跪下,快给大老爷磕头!”洪秀全心地坦然,毫无惧色,昂首挺胸,站在大堂当中,不肯下跪。差人火了,过来五六个人,有的按头,有的踢腿,有的拽胳膊,硬把洪秀全按跪在地。大堂静了几秒钟,知县轻轻咳嗽一声,“啪!”把惊堂木一拍,高声喝问:“罪犯听着!你家住何处,姓字名谁,依何为生?”洪秀全说:“我家祖籍广东花县官禄布村,世世代代以农为业,我的名字叫洪秀全。”知县又问:“你既然是广东花县之人,来广西桂平做甚?”洪秀全说:“小人以教书为生,来桂平谋求出路。”知县听了,“啪!”又把惊堂木一拍:“胡说!难道花县无人读书不成,何必舍近求远?你还不把实情招来!”洪秀全答道:“我说的句句是实,还叫我招什么?”“哈哈!”知县冷笑一声,手拈胡须说道:“好一个硬嘴的刁民!本县若不把证据摆出,你是不会招供的。来人,请证人上堂!”秀全听了,心中一惊,他不知道证人是谁呀!

洪秀全正在发愣,就听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接着,有一人尖着嗓子说道:“小人参拜大老爷。”知县手指秀全问这个人:“你认识此人吗?”这个人来到秀全面前,弯着腰看看,然后奸笑着说:“哈哈哈哈!认识,认识,就是他。”知县对洪秀全说:“罪犯,你可认识他吗?”秀全仰面一看:唉哟,他这副尊容实在太难看了!

夜壶脑袋刀条脸,

满脸白霜像尿碱;

口鼻耳眼真难看,

五官距离太分散;

斗鸡眉,鹞鹰眼,

黑眼珠子带白点;

一字口,像条线,

酒糟鼻子像烂蒜;

虾米腰,三道弯

四肢细得像麻杆;

这长相,不值钱,

十人见了五对烦!

别看这家伙长得这么难看,穿戴可挺讲究:头顶缎子帽垫,象牙帽正,帽顶上是算盘子儿的红疙瘩;身穿灰仿绸长衫,外罩青缎子砍肩,铜纽扣,青缎裤子,扎着灰色腿带,脚蹬大红缎子五蝠捧寿的云鞋,右手托着一只玉石料的鼻烟壶。看年岁也就是二十五六岁,从气色上可以看出,此人定是个货真价实的大烟鬼。

秀全看罢,摇了摇头:“小人不认识他。”这小子把牙一龇,笑道:“我可认识你!前几天咱们在象州不是会过面吗?是你领人砸了甘王庙,捣了甘王像,这没有错儿吧?”秀全一听,明白了:这场官司是从象州砸庙招惹来的。

书中代言:这个证人是桂平县周举人的狗子周三儿。前次洪秀全和萧朝贵带领会众砸甘王庙,周举人带着他的狗子周三儿和一帮家奴进行阻拦,双方动武。对方想把秀全抓走,幸亏遇上秀清解围,洪秀全才免遭官司。周家父子回到桂平,当晚就把这件事向知县张慎修禀报了。张知县听了大怒,有心派人前去捉拿砸庙的罪犯,怎奈一不知姓名,二不知住处,三是山里人比较凶悍,不好对付,人去少了没用,想多派又没有人。张慎修思前想后,只好作罢。

真是无巧不成书。昨天秀全刚进桂平县城,就被周举人的狗子周三儿看见了。周三儿这小子,不务正业,整天游手好闲,在街头巷尾溜逛,不是寻花问柳,就是勒索百姓;昨天,周三儿刚从顺城街走出来,迎面就遇上了洪秀全。周三儿倒吸了一口冷气,又惊又喜,心里说:这不是砸甘王庙的那个人吗,怎么跑到县城来了?上次我爹差点吃了他的亏。这回呀,非叫他吃点苦头不可!周三儿就在暗中盯梢,直盯到洪秀全进了胡以晃的家门,他才跑到县衙告密。偏赶上知县张大爷拜客不在,把周三儿急得乱蹦。他一直等到天黑,张慎修才回到县衙。周三刚想前去禀报,却被知县的跟班拦住了,说什么老爷累了,需要休息,暂不处理公事,让他等会儿再报。周三儿无奈,像条哈叭狗,只好蹲在班房里等候。张慎修抽足了大烟,又闭着眼睛养了一会儿神,这才传见周三儿细问原由。一直拖到定更之后,才派公差把洪秀全和胡以晃抓到县衙。

书接前文。张知县把桌子一拍:“洪秀全!你领人砸了甘王庙,可有此事?”洪秀全知道难以抵赖,干脆回答说:“有。”知县大怒:“方才你说你是教书之人。既读诗书,必知礼法。甘王乃当地圣神,上受朝廷保护,下受百姓拥戴。尔捣毁神像,是何道理?”洪秀全冷笑着说:“泥塑之像,无血无肉,纯属愚弄百姓的工具,留它何用?”这句话,把知县气得一蹦老高:“大胆!你捣毁甘王神像,其中必有用意,还不赶快招来!”秀全昂首不答。张慎修把一封信扔到堂下:“你看一看,这可是你带给胡以晃的?”洪秀全见了,大吃一惊!原来,胡以晃看完钱江的信,顺手放进抽屉里了,一时大意,才落到官差手中。这就叫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秀全见拜上帝会的事也漏了马脚,只好闭口不答。

张知县见洪秀全低头不语,便怒喝道:“洪秀全,你竟敢私创洋教,煽动民心,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真乃死有余辜。事到如今,还不快把你的同党供出来!”洪秀全仍是缄口不语,可把张慎修气坏了:“你这个贼骨头!看来,不用重刑,你是不肯招认的。来呀,杠子伺候!”

洪秀全自从创办拜上帝会的那天起,早把生死置之度外。这时,就见众衙役答应一声,把刑具备好,过来几个人,把他拖到刑具跟前。七手八脚绑到刑具上,双腿跪着,两臂放平,把一根硬木杠子压到腿肚子上,两个衙役分别用脚蹬着杠子的两端,还有两个衙役按着肩头。掌刑官单腿跪地说道:“请大老爷验刑!”张慎修对秀全说:“罪犯!你要不招的话,本县可要用刑了。别说你是父精母血的肉人,你就是铜打铁铸的,也会把你压扁!”衙役们也跟着威喝:“快招,快招!”

洪秀全已横下了一条心,就是死在刑下,也不招认实情。他想:自己死了,还有冯云山、杨秀清众位弟兄呢,拜上帝会照样会存在下去,早晚也会把你们这些狗官斩尽杀绝!想到这里,洪秀全毫不犹豫地说:“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叫我供谁?”张知县一听,更怒了,吩咐差役:“给我压!”“喳!”用脚蹬杠子的那两个差人答应一声,站到杠子上,使出全身力气,就往下压。洪秀全只觉着像有座大山压在腿上,好像钢刀刮骨剜肉,痛入骨髓,不由得惨叫一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张慎修冷笑一声,吩咐道:“住刑!”然后,命人用火纸把洪秀全熏醒,又问秀全:“有招无招?”洪秀全满头都是汗水,气喘吁吁,低声说道:“没有什么可说的!”张慎修怒吼道:“我看你的嘴能硬到几时?来人,再给我压!”“喳!”衙役答应一声,重新用刑。洪秀全又惨叫一声,背过气去。

张慎修一看洪秀全接连昏了两次,再也不敢用刑了。为什么?他怕犯人受刑不过,当堂死掉,给他增加麻烦。尤其,他知道这是一件大案,问出实情来,他可以升官受赏;倘若犯人无供致死,他是要受到朝廷处分的。所以,他忙命衙役松刑,把洪秀全放到地上抢救。衙役们用火纸熏了好半天,洪秀全才苏醒过来。

这时,洪秀全觉着自己的下肢不听用了,稍微动一下,就疼出一身汗来。心想:双腿可能是瘫痪了?

张慎修命人把洪秀全暂时押下去,又命人把胡以晃押上堂来。胡以晃站在堂下把头一扬,一句话也不说。张慎修一看:-!都够横的。他急忙高声喝问:“见了本县因何不跪?”胡以晃冷笑着说:“我胡以晃上跪天,下跪地,在家跪父母,出外拜圣贤,像你这样的昏官,何值一跪!”“大胆!”气得张慎修胡子直撅:“你勾串罪犯洪秀全,倡邪教,乱纲常,图谋不轨,触犯了王法。今日见了本县,敢不低头?”胡以晃笑道:“拜上帝会乃是洋人传入中国的,两广一带信奉洋教的大有人在,为什么不许入教?请问大老爷,这国法王章之上,哪一条有加入洋教就是犯罪的规定?”“这……这……”这几句话,把张慎修问得直嘎吧嘴。胡以晃又说:“洋人到处传教,还受朝廷的保护;为什么不许我们百姓信奉洋教?”张慎修无理狡辩:“洋人是洋人,百姓是百姓,决不能混为一谈。何况你与洪秀全创建拜上帝会,乃是别有用心。还不招出实情!”胡以晃把头一晃:“没什么可招的!”张知县大怒,马上命人把胡以晃拉下去,重打了四十大板。只打得他皮开肉绽,鲜血直流。胡以晃一声也不吭,把牙咬得“咯嘣咯嘣”直响,一句实情也没招认。

张慎修想:我为官以来,审过多少案子,还是头一回碰到这样棘手的人。只好吩咐住刑,暂把胡以晃和洪秀全押入死囚牢内。然后退堂,回到内宅提笔写了行文,差人送到桂林,申报上宪,请示如何发落。

且说洪秀全和胡以晃,他俩被差人押到桂平大狱,推进死囚牢内,二人一看:牢房实在太差了,又湿又潮的乱草铺了一地,墙角上放着一只便桶,散着臭气,屋内蚊蝇乱飞,地上老鼠奔跑,到处都是鼠粪。这里哪儿是人呆的地方?洪秀全也不顾是脏是臭了,一头扎到乱草堆上,咬牙忍痛沉沉地睡去。胡以晃靠个墙角趴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十分痛苦。

黄昏以后,进来个狱卒,点起油灯,照得牢内昏昏暗暗,真好像十八层地狱一般。狱卒拎来半桶牢饭,两个人谁也没吃。这时,秀全已经清醒过来。他一不后悔,二不害怕,只替胡以晃难过。他想:我和胡以晃本来没有什么交情,是经钱江引见才认识的。见面还不到一天,就连累他贪了官司,觉得很对不起他。本想对他说几句安慰的话,又想不出说什么好!胡以晃倒满不在乎,心里只有一个“恨”字。恨满清朝廷透顶,恨这帮昏官为虎作怅,只恨得他光咬着牙,也不说话。

酉时左右,牢门开了,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就听狱卒喊道:“查监了!”狱中顿时一片骚动。洪秀全和胡以晃侧耳静听,脚步声由远而近,来到他二人的死囚牢前。狱卒打开铁门,从外走进几个人来。他二人借着昏暗的灯光一看:为首之人穿着一身官服,看样子是个小官儿,身高体壮,非常结实,面如锅底,黑中透亮,五官端正,浓眉大眼,闪闪放光;高鼻梁,方海口,三络胡须,又黑又长,腰里挎一口腰刀。在他身后跟着牢头、狱卒和几名衙役。给洪秀全送饭的那个狱卒,指着洪、胡二人笑着说:“这个就是洪秀全,那个名叫胡以晃。”为首的那个人点一点头,伸手扳起洪秀全的脸看看,冷笑一声说:“姓洪的,看你长得不痴不傻,怎能做出这等蠢事?是不是书念得大多,念糊涂了?”秀全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这个人又指着胡以晃说:“你更蠢了!你交朋友为什么不先看清楚?如今受了洪秀全的拐带,恐怕连脑袋也保不住了!你不后悔吗?”说完又哈哈大笑。胡以晃可不听那套,圆睁二目回答说:“我胡某看人看得最清楚。如今就是死了,也不后悔!脑袋掉了算什么、这样死了,比你们当官的那样活着,倒强得多!”衙役们一听,急了,都想伸手打胡以晃。这个人拦住说:“用不着打了,反正他们也活不长了。”接着,这个人把其他人都打发走,就剩下他自己了。只见这个人先向四外看了看,然后抢前几步,蹲在秀全跟前,低着声说:“老兄,不必害怕,咱们都是自己人。”洪秀全听了一惊,睁大眼睛盯着此人。心里的话:我和他素不相识,不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故此没有搭话。这个人继续说道:“你我虽未见过面,我可早就听见过你的大名。我提个人,萧朝贵你熟悉吧?”秀全一听,微微点了点头。这个人又说:“我与朝贵兄弟是过命的朋友,当年同师习武,后又焚香结拜,成了把兄弟。难道他没对你说过,有个叫李开芳的人吗?”

洪秀全一边细心听着,一边观察这个人的表情和语气,当这个人自报叫“李开芳”时,马上想起来了:对,萧朝贵是对我提过,说他十五岁练武的时候,在武呜县拜了个大师兄叫李开芳,他们处得很好。萧朝贵又提过,李开芳还想带萧朝贵去当兵,竟被萧朝贵拒绝了。洪秀全又想:虽然确有此事,但是事隔多年,人心变化很大,谁知道这个姓李的如今又是何许人呢?

李开芳见洪秀全两眼露出怀疑的目光,便解释说:“老兄不必多心,我定尽力让你们脱险。”李开芳刚说到这儿,牢头回来了。李开芳站起身来对牢头说:“唉呀,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我方才这么一问,原来洪秀全与我还是亲戚呢,他姥姥是我母亲的二姨娘。俗话说‘是亲三分向’,不管他将来是死是活,现在就得照顾点儿。你说对吗?”牢头忙点头说:“那是当然,您就吩咐吧,我一定办到。”李开芳说:“用不着过分,只把吃的、住的换换就行了。”牢头一听,心里说:这不是废话!在这里,就是吃的、住的最重要嘛!对李开芳点头说:“是,现在就换。”牢头说完,叫来几个狱卒耳语了一阵,只见他们笑了笑,然后一齐动手,把牢房打扫得干干净净,又抬来两张木床,上面铺了很厚的一层干草;又抱来两床新被褥铺在床上,还在牢内放上桌椅、茶碗、茶壶。这间牢房很快就变了样啦。牢头还取来几包刀伤药和止疼药,递给李开芳。李开芳亲自动手,给洪秀全和胡以晃敷药包伤,使两个人解除了不少痛苦。李开芳知道他们还没吃晚饭,又派人买来烧酒、拼盘、酱牛肉、花生米、茶鸡蛋、五香豆腐丝和粳米稀粥、千层大饼,摆了一桌子。为了谈话方便,李开芳掏钱,叫牢头另买一桌酒菜,叫他领狱卒们到值班房去吃。

洪秀全和胡以晃,瞅着眼前这些变化,这才把心放下。李开芳把桌子往他二人床前拽了拽,再挨个儿地把他二人扶起来,用枕头垫好身子,然后满上烧酒,对二人说:“男子汉大丈夫,挨几下子没关系,咬着牙吃才行。否则,伤口就好得慢。想当初,我李开芳没少挨打,皮鞭、夹棍的苦头都吃过。可是,伤越重,我越吃,没用几天,就吃好了。身子可是自己的,不能叫它活受罪!来,为了咱们初次见面,干一杯吧!”

胡以晃可毫不在乎,端起酒来就喝,夹起肉来就吃,狼吞虎咽,吃得可香了。胡以晃吃饭还有个毛病,爱吧嗒嘴,不论什么饭,到他嘴里就变得香了。洪秀全本无食欲,见胡以晃这么一吃,肚子也叫唤了。一横心,也吃了起来。胡以晃嘴里嚼着肉,问李开芳:“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我不是说了吗,叫李开芳。”胡以晃又边吃边问:“按狗官的话说,我俩‘图谋不轨’,这可是死罪呀!你这样对待我们,不怕受牵连吗?”“哈哈哈哈!”李开芳大笑道:“要怕,我就不这样做了!脑袋掉了,不就是碗大的疤,有他娘什么怕的?再者说,不是我说大话,在这块小天地里,我说话还是很顶用的,没人敢向知县享报。你就放心好了。”接着,李开芳就向洪秀全和胡以晃讲了自己的经历。

李开芳,字希尧,别号大勇,广西武鸣人,自幼爱好武艺,终于练了一身好本领。当初,曾拜神掌宁五爷为师。后来,萧朝贵也拜宁五爷学艺,两个人就成为师兄弟了。李开芳年岁大,学艺又早,便成了大师兄;萧朝贵就是老师弟了。两个人在共同学艺期间,同吃同住同学习,互相切磋琢磨,感情处得很好,又拜了把兄弟。几年之后,李开芳在武鸣县当了兵。因他武艺高强,很快被提升为队官,管着一百多人。以后,又被擢升为哨官,一年后又当了贵县的守备,一直升到桂林都司。由于他性如烈火,办事公正,不会溜须拍马,得罪了他的上司,又从都司往下降了,降来降去,就降成桂平县的副典狱官了,掌管牢狱之事。李开芳倒不在乎这些,他娶了个媳妇,在桂平县城安了家,再也不想往哪儿去了。因他资历较深,武艺又高,好交朋友,很受同事们拥戴,说话很有威力,连知县张慎修也惧他几分。因李开芳是当兵的出身,阅历较广,深知百姓的疾苦,对透顶的满清朝廷愈加不满,心想做一番事业,推倒无道的朝廷,只恨手大捂不过天,干着急也没有办法。他与朝贵分手之后,曾在信中叫萧朝贵从军,到他部下做事,朝贵没有同意。后来,从通信中李开芳知道了萧朝贵和洪秀全的关系,也知道了洪秀全的为人。

三天前,李开芳受知县张慎修的委派,前去象州捉拿一批罪犯,今天傍晚才回桂平,刚到狱内,就听说又增加了两个死号,一个叫洪秀全,一个叫胡以晃,关在死囚牢内。李开芳这才来到牢内看望。

书接前言,李开芳述说完自己的经历,便对洪秀全说:“我听说你们的官司很重,那个狗官已向桂林行文了,听候上司发落。依我之见,还是想个办法,早日逃出虎口为对。”胡以晃说:“那你就把我们放了得啦!”李开芳摇了摇头:“这可难以办到。因为刑部规定,从监狱往外提人,得经知县批准,需经几道手续,光我自己说话是无用的。”洪秀全想了片刻,问李开芳:“您能否替我送封信出去?”李开芳说:“这倒可以,你马上就写吧!”这时,三个人已用好了饭,李开芳转身出去,唤来个狱卒,命他把碗筷撤去,自己亲自取来笔墨纸砚,交给秀全。洪秀全提笔在手,给云山、朝贵和杨秀清写了封信,说明到桂平陷狱的经过,叫他们设法营救。秀全很快把信写完,交给李开芳。李开芳把信揣在怀内,对秀全说:“我正想见见朝贵贤弟。事不宜迟,明早我就动身。你们安心养伤好了,有我姓李的在,包管你们吃不了亏。”洪、胡二人听了,不住地称谢,当晚无话。

次日天明,李开芳嘱咐妻子王氏看家,他自己换了一身便衣,出了桂平县城,直奔紫荆山的杨村而去。李开芳自幼练了一身武艺,腿上也有功夫,走路其快如飞。刚过中午,就来到杨秀清住的庄上,问明住处,径直来到秀清家中。

秀清、云山、朝贵和几个会众头领正商讨会务,他们都在。萧朝贵见李开芳走来,喜出望外:“师兄,你怎么来了?”“师弟,你可想死哥哥我了!”二人抱在一起,乐得直蹦高儿。萧朝贵给李开芳引见了冯云山和杨秀清,然后分宾主落座。李开芳急忙取出洪秀全的书信,递给了冯云山。冯云山看了之后,吓得颜色更变,又把信给朝贵、秀清看了,他二人也无不吃惊!李开芳把狱中情况说了一遍,萧朝贵说:“事到如今,只有拼命了。咱们干脆来个大闹桂平,砸监反狱,把洪哥哥救出虎口!”有几个会众首领也同声说:“对。看来,不动武是不行了。”杨秀清冷笑着说:“不能莽撞行事。我们现在一无器械,二无粮饷,会众又无训练。砸监反狱,谈何容易!”冯云山说:“秀清兄弟说得有理。没有把握,弄不好或许会把教主的性命搭上。应该想个万全之策。”有个会众首领提议:“当官的没有不爱财的。要不就想法凑点银子,把教主赎出来。”李开芳说:“这也不妥。知县张慎修是个又刁又猾的酷吏,他虽爱财,但也要看看案子轻重。像这种案子,他是不敢放手的。”朝贵急了:“动武不行,花钱不可,如何是好?”杨秀清说:“我倒有个主意,不妨试试。这就要借重开芳兄了。”李开芳说:“你说说看?”杨秀清说:“开芳兄是典狱官,出入监狱无人生疑;打开镣铐、牢门也不会成为难事。开芳兄如能为洪教主逃出监牢提供些方便,我们再多派些弟兄前去接应,就不难把洪教主救出虎口。”冯云山说:“这个办法,也要担很大风险。可是,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良策了。”他说到这儿,看了看李开芳说:“不知开芳兄意下如何?”李开芳斩钉截铁地说:“行!狱里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萧朝贵说:“光你一个人,孤掌难鸣。我跟你去吧,也好助你一臂之力。”李开芳听了,把腿一拍:“这太好了,有兄弟帮助,我心里更有底了。”杨秀清和冯云山等人,又把可能发生的事做了估计,并嘱咐李开芳和萧朝贵要特别小心在意。约定今夜动手,由萧朝贵和李开芳把洪、胡二人救出监狱,然后逃上西城,坠城而下。由冯云山率领百名会众在西城外小树林接应。时间定在二更动手,三更出城,天亮前返回紫荆山。为防备官府追捕、搜山,由杨秀清率领会众三百名,做好阻击的准备。

一切安排完毕,李开芳和萧朝贵这才起身回城。天刚黑下来,两个人就进城了。李开芳先把萧朝贵领到家里。他家住在鼓楼西街三条胡同十九号,这条胡同又黑又长,住着十几户人家,差不多都是沾点官气儿的。李开芳来到自家门前,用手敲门,敲了几次都没人答应。李开芳急了,两手拽住门环,“咣当!咣当!”把两扇门晃荡得直响:“快开门,快开门!”过了好大工夫,才听到院内有脚步声。接着,一个女人答应说:“来了,来了。”等这个女人把门开开,萧朝贵一看,是个丫环打扮的年轻女人。李开芳也不说话,领着朝贵就往里走,没提防,正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开芳一怔,仔细一看:认识!原来是周举人的狗子周三儿。这个周三儿,头也不抬,只是慌慌张张往门外走,并且,边走边说:“对……对不起,我是……我是来借点东西,嘻嘻……我走了……”说着,像条狗一样,夹着尾巴溜走了。

李开芳心中好生不快,心里的话:这小子吃人饭不干人事儿,我和他素不往来,他跑到我家来干什么?本想把周三儿拽住,问个详细,因萧朝贵在此,有些不便,就把周三儿放走了。李开芳把萧朝贵让进南屋。这是一间比较宽大的客室。开芳把灯点着,让萧朝贵坐下。那个丫环也跟进来了,问李开芳:“老爷用饭吗?”李开芳说:“夫人呢?”丫环说:“早就睡下了。”李开芳说:“你也睡觉去吧!”“是。”那个丫环答应了一声,转身走了。萧朝贵问:“这个人是谁?”李开芳说:“我家雇的丫环秋兰。”萧朝贵没再多问。李开芳来到厨房,取来酒肉、馒头,二人边吃边谈,详细商讨营救洪秀全的办法。

李开芳虽是当兵的出身,心可挺细,把可能出现的麻烦,都估计到了,萧朝贵不住地点头。俗话说,隔墙有耳,他们光顾商量营救洪秀全的办法,可万没料到,窗外竟有人偷听,这又引起了一场大祸!

第八十八回 两太后密谋定计 恭亲王决定北行第四十五回 林启荣破洋枪队 赖汉英攻岳州城第八回 露真形琦善卖国 显忠心陈氏牺牲第五十八回 北燕密订苦肉计 翼王怒责韦昌辉第四十七回 主正义达开雄辩 怀叵东王设计谋第七十回 洪秀全力挽狂澜 太平军重振威风第九十九回 议大婚同治立后 受干预皇帝微行第九十一回 按仪程梓宫回銮 用心机调兵遣将第三十七回 石达开访贤得宝 洪天王兵进武昌第八十五回 为争宠贵妃失宠 风流帝继续风流第七回 屈英夷奸赋受宠 摘顶戴忠良罢官第四十六回 图尊荣洪杨褪色 讲直言忠臣受刑第二十回 何玉成血洒刘府 萧朝贵巧遇云山第十七回 订条约丧权辱国 拒入城粤民抗英第七十回 洪秀全力挽狂澜 太平军重振威风第十六回 陈老虎吴汕洒血 赋耆英英舰谈约第六十九回 远征军陷入绝境 石达开屈膝请降第五十八回 北燕密订苦肉计 翼王怒责韦昌辉第七十二回 忠王执意攻上海 英法组织常胜军第九十五回 快人心权阉伏法 遭疑忌幼帝被责第五回 灭威风洋商发抖 显志气虎门销烟第三十四回 攻桂林东王失策 过渡口云山负伤第九回 道光帝怒斥穆相 关天培捍卫虎门第二十九回 杨秀清转败为胜 铁公鸡欲赢却输第二十七回 太平军金田起义 清政府两路调兵第七十八回 出叛徒湖州失陷 走江西幼主逢险第八十三回 八里桥清军惨败 咸丰帝北走承德第五十九回 石达开虎口脱险 韦昌辉举兵谋叛第二十二回 悟真谛借梦创教 说实情共谋反清第七十九回 咸丰帝荒淫无度 惠老爷乐极生悲第八十七回 嘱权臣密议后事 咸丰帝临终托孤第一回 林则除进京陛见 穆彰阿暗耍阴谋第三十二回 朱锡能暗结同类 张嘉祥醉闯女营第三十八回 攀坚城八将奋勇 讲道理天王劝民第二十一回 三兄弟投友遇寇 鲨鱼头拦路逢强第九十六回 李莲英梳头受宠 恭亲王遭嫉被黜第二十五回 反桂平杀妻劫狱 仗侠胆挥刀解围第九十五回 快人心权阉伏法 遭疑忌幼帝被责第五十三回 释私怨一致对外 庆功宴乐极主悲第八十四回 联军火烧圆明园 肃顺受宠掌大权第五十八回 北燕密订苦肉计 翼王怒责韦昌辉第五十四回 施阴谋三王外遣 明利害各有安排第八十三回 八里桥清军惨败 咸丰帝北走承德第三十五回 嘱后事南王伤逝 展前景道州扩兵第四十三回 翼王威震湘皖赣 肃顺治出曾国藩第九十二回 两太后发动政变 风大臣先后遭殃第九十回 董元醇上书垂帘 八大臣罢职搁车第二十六回 进金田扩众收将 抚官兵编营破敌第五十四回 施阴谋三王外遣 明利害各有安排第六回 率军民加强防务 守虎门首战告捷第十一回 牛栏岗引牛入圈 平英团计平英军第六十九回 远征军陷入绝境 石达开屈膝请降第四十七回 主正义达开雄辩 怀叵东王设计谋第五十二回 刚愎自用造冤狱 公忠体国破清妖第八十二回 喜之喜咸丰得子 忧之忧洋兵进犯第九十二回 两太后发动政变 风大臣先后遭殃第七十九回 咸丰帝荒淫无度 惠老爷乐极生悲第六十三回 排外姓洪氏弄权 石达开夜审刺客第九回 道光帝怒斥穆相 关天培捍卫虎门第七十四回 曾国藩三留遗嘱 陈玉成受困遭难第七十七回 李秀成被俘失节 太平军继续战斗第三十三回 张嘉祥认贼作父 洪天王率众突围第六十五回 石达开率部远征 攻南昌大将受挫第五十八回 北燕密订苦肉计 翼王怒责韦昌辉第九十一回 按仪程梓宫回銮 用心机调兵遣将第四十九回 赖汉英湘潭兵败 石达开湖口大捷第七十七回 李秀成被俘失节 太平军继续战斗第四十三回 翼王威震湘皖赣 肃顺治出曾国藩第八十二回 喜之喜咸丰得子 忧之忧洋兵进犯第六十回 胡以晃慷慨就义 韦昌辉穷凶极恶第十四回 守定海三雄殉职 抗侵略裕谦尽忠第七十三回 李秀成假承意旨 陈玉成怒责英使第九十一回 按仪程梓宫回銮 用心机调兵遣将第五十八回 北燕密订苦肉计 翼王怒责韦昌辉第七十四回 曾国藩三留遗嘱 陈玉成受困遭难第五十四回 施阴谋三王外遣 明利害各有安排第三十六回 拼死活清将顽守 逞勇猛西王牺牲第六十九回 远征军陷入绝境 石达开屈膝请降第七十五回 太平军二打上海 反动派再次勾结第六十六回 杨辅清率部反正 赖国舅瓷都请援第八十九回 恭亲王叩谒梓宫 巧安排叔嫂密议第五十八回 北燕密订苦肉计 翼王怒责韦昌辉第七十一回 五路会师破大营 咸丰破格用湘军第三十回 守官村披荆斩棘 进永安建制封王第六十七回 石达开洞壁题诗 赖汉英再请翼王第六十三回 排外姓洪氏弄权 石达开夜审刺客第八回 露真形琦善卖国 显忠心陈氏牺牲第九十七回 闻警报天津骚乱 激民愤捉拿拐子第六十八回 众叛亲离人马散 达开被困安顺场第九十三回 王公议罪权臣死 垂帘听政野心达第七十回 洪秀全力挽狂澜 太平军重振威风第二十一回 三兄弟投友遇寇 鲨鱼头拦路逢强第六回 率军民加强防务 守虎门首战告捷第二十三回 闹象州捣甘王庙 战恶奴会杨秀清第八回 露真形琦善卖国 显忠心陈氏牺牲第十八回 施奸计攘内媚外 谋生活举碾求银第一回 林则除进京陛见 穆彰阿暗耍阴谋第七回 屈英夷奸赋受宠 摘顶戴忠良罢官第十四回 守定海三雄殉职 抗侵略裕谦尽忠第九十三回 王公议罪权臣死 垂帘听政野心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