舳炉千里扬帆,
盛况亘古空前。
雄师百万震东南,
吓得官军魂断!
两江总督陆建流,忙把向荣的来信展开观看。上写:
御赐钦差大臣向荣,致书于两江总督陆中堂阁下:
据悉,发逆数十万,舳舻东窜,意在窃取金陵。望阁下紧扼下巢湖要塞,切莫使贼得逞!
中堂引军攻其前,在下督师断其后。发逆虽悍,断无不溃之理。切记于咸丰三年正月初八日辰正,你我同时举兵。莫误。
陆建瀛看罢大喜,重赏下书人张洪喜,并详细询问了向荣的兵力及所在地点,然后说道:“向抚台乃当代英雄、神机妙算,本督钦佩之至,请代我致谢。”张洪喜道:“卑职一定把中堂的话转告向大人。”陆建瀛提起笔来,给向荣写了一封回信,用了印,又用火漆封固,递给张洪喜:“这封密信,一定要向大人亲自过目。时下军情紧迫,我就不留你了。”张洪喜又给陆建瀛请了安,转身走去。
陆建瀛马上吩咐点鼓升厅。文武将佐三十余人闻声而到。陆建瀛传令道:“刘长清听令!”“卑职在。”话音一落,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胖子,他就是前部正印先锋官、副将刘长清。陆建瀛道:“我命你率领水师全部,于初八日辰时出兵,拦截长毛,不准放过一人一船!”刘长清听了,吓得差点儿趴下。心里说:长毛雄兵数十万,战船上万只,我能挡得住吗?这可要了我的命啦!陆建瀛见了,十分不悦:“刘副将,因何不接令箭?”刘长清躬身道:“卑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你就说吧!”陆建瀛白了他一眼。刘长清道:“发逆蔽江而来,势不而挡。不如扼守要塞稳妥……”“-!”陆建瀛大怒:“你身为武将,畏敌怯战,抗我令箭,还敢狡言相辩,真是胆大包天。推出去斩了!”刀斧手把刘长清抓过来,就要捆绑。“且住!”随着声音,走出一人,跪在陆建瀛的面前:“刘将军顶撞中堂,论理当斩。怎奈正在用人之际,请中堂饶了他吧!”陆建瀛一看,求情的正是翼长安徽总兵恩长,不便驳他的情面,便让人把刘长清放开,怒斥道:“若不看在恩将军的分上,岂能饶你!把令箭接过去,按我的话去办!战胜长毛,将功补过;否则,二罪归一。”刘长清脸色苍白,四肢无力,勉勉强强把令箭接到手中,转身去了。陆建瀛又命令道:“恩长将军听令!”“在。”“我命你调动水陆官军,封锁大江,切勿让贼流窜过去。本部堂亲统重兵做你的后援。”“遵令。”
书要简短。咸丰三年正月初八日,太平军浩浩荡荡开进下巢湖,恰与清军相遇。清副将刘长清把战船一字排开,封锁江面,并开炮轰击。翼王石达开看了,不住地冷笑:“螳臂挡车,自不量力!”转身说道:“唐正才听令!”“卑职在。”唐正才精神抖擞,躬身施礼。翼王道:“就把这些清妖交给你吧!”唐正才把胸一挺,朗声答道:“我全包下啦!”说罢,转身来到船头,把令旗一摆,点齐了快船一百五十只,每只船上配备水手二十名、炮手五名、火炮一门、火枪十支。唐正才跳上指挥船,把旗一摆,就见快船好似离弦之箭,昂着头,直奔清军的船队扑去。一百五十门炮同时开火,大炮喷吐着火舌,炮弹像冰雹似的,在清船上炸开了花。刹那间,江水沸腾,硝烟弥漫,清船燃起了大火。
突然,一颗炮弹落到清副将刘长清的坐船上,船舵失灵,在江心直打转转。刘长清急得直蹦,又喊又骂,把嗓子都喊哑了。正在这时,又一颗炮弹飞来,“轰”的一声,刘长清飞上了天,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大头朝下栽进大江,到龙王爷那儿报到去了。
主将阵亡,清军不战自乱,中炮、挨枪者不计其数。刹那间,全线崩溃。这次战斗,只进行了半个时辰,真是速战速决,人心大快。
唐正才杀大起,乘胜追击,直追到下巢湖,与安徽总兵恩长相遇。
石达开恐唐正才势孤,又派出李开芳、林凤祥二将,各带兵船五百只,从左右两翼夹击清军。翼王登上眩望楼,手按剑柄,亲自督战。
刘长清阵亡、水师覆没的消息,早已传遍清军。他们一个个胆战心惊,六神无主,哪里还有心作战?又见太平军的水师,压江而来,三路夹击,更吓得魂飞魄散了。旗倒兵散,不战先溃。恩长吆喝不住,只好带着亲兵迎敌。可笑的是,他的亲兵也不亲了,跳水的跳水,躲藏的躲藏,连炮手都跑没影儿了。恩长无奈,亲自架炮射击。刚放了两炮,太平军就杀到了眼前。唐正才飞身跳到恩长的船头,手起一剑,把恩长砍翻在地,又一剑,把人头砍下。接着,马上差人向翼王报捷。一个时辰之后,清军全部被歼,老鼠峡、龙坪、下巢湖几处要塞,均被太平军摧毁。陆建瀛心如火焚,破口大骂铁公鸡向荣失信。他见大势已去,急忙带着几个心腹家人落荒逃走了。他哪知道,下书人张洪喜已被太平军俘获,向荣还呆在武昌听信儿呢。夹攻太平军的计划全部落空了。
陆建瀛一口气儿逃到九江,还没等他这口气儿喘匀呢,太平军又杀到了,陆建瀛从西门逃走。全城文武弃城远避,兵勇闻风先散。太平军兵不血刃,就占领了这座号称安徽、江西、湖北三省门户的九江城。
翼王入城,出榜安民,开仓放粮。一八五三年二月十九日,太平军放弃九江,直插安徽。二月二十四日围攻省城安庆。总兵王鹏飞战死,清军溃散。太平军如入无人之境,当晚就杀进城中,缴库银三十多万两,获大炮百余门,战利品堆积如山。
一路上,沿江的天地会众和工人、渔民,纷纷加入了太平军。太平军心齐胆壮,威震全国。他们乘胜继续向前挺进。二月二十六日克池州,二十八日克铜陵,三月四日克芜湖,三月七日克太平、和州,三月八日就杀到金陵城西南的善桥。六朝古都、江南第一大城——南京,已经危在旦夕。
一八五三年三月六日,太平军逼金陵城下,把这座方圆六十七里的大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太平军水陆连营百余里。水营北起新洲的戴胜关,南到七里洲,夹江立寨;陆营设大寨二十四座,每寨辖兵营三十六盘,好不威武壮观!有赞为证:
大寨一座座,
扎得稳又牢。
围墙设炮眼,
寨外是沟壕。
四外建塔楼,
高耸入云霄。
暗道密如网,
寨口安吊桥。
兵将如猛虎,
军旗如海潮。
刀枪寒光闪,
战鼓咚咚敲。
水陆连成片,
声势比天高。
清军吓破胆,
插翅也难逃!
翼王石达开,安营完毕,立即派出弟兄到城郊各地宣讲太平军的宗旨。并一再强调,全军上下,严格遵守军纪。因此,太平军深受城郊百姓欢迎。四乡八镇的老百姓争先恐后给义军送粮送菜,送猪送羊,军民关系非常融洽。
一八五三年三月十五日,天王与东、北二王,驾临下关,石达开禀报了军力部署情况。天王听了非常高兴。东王杨秀清为进一步鼓舞三军士气,动员百姓助战,决定颁发一道安民告示。上面写道:
真天命太平天国禾乃师赎病主左辅正军师东王杨,为浩谕士民各安生业事。
照得天心即应,人意宜从。
概自胡奴扰乱中国以来,暴虐我黎庶,残害我生灵;肆铜臭之熏天,令斯民以扫地。农工作苦,多受其殃;商贾通行,关征其税。四海伤心,中原怒目。
本军师不忍视斯民于涂炭,创义旗以剿妖胡,兴王师以灭魔鬼。郡县所经,如行时雨;旌旗所指,犹解倒悬。自广西起义以来,所到之处,抗王师者前途倒投顺之戈,凛天威者闻丧妖人之胆。兹建王业,切告苍生,士有横经,农须负未,工人居其肆,商贾转其筹。
自谕之后,尔等务宜安居故土,乐守常业。圣兵不犯秋毫,群黎无庸震慑。当旅市之不惊,念其苏之有望。
各宜凛遵,毋违浩谕。
天王和东王还会见了天国所有高级将领。天王宣布说:“赖天父、天兄的保佑,及各位弟兄的努力,大家苦战了两年多,才有了今天的大好局面。金陵虎踞龙盘,六朝古都,物阜民丰,乃江南第一大城,这是天父赐给我们的‘小天堂’。希望诸位齐心努力,用最短的时间把它占领。我已请示过天父、天兄,只要我们进了金陵,大家都可以享受快乐。天国诸王、丞相、国宗,乃至军帅,都可以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不受男女有别这个天条的管束;全军上下,按功封赏,赐给一定的荣誉;分等论级,赐给优厚的待遇。有特殊军功者,擢升越级。”
天王宣布后,将领们深受鼓舞。一个个擦拳摩掌,跃跃欲试,都要在这场战斗中大显身手,以谋进取。
翼王石达开受命督战,他带着偏副将佐多人,起早贪黑,视察阵地,检查军械,拟订攻城计划,商讨战略战术。
这一天,翼王带领李开芳、林凤祥。黄文金、陈玉成等人,来到金陵北城仪凤门外,这里的主将是北王韦昌辉的弟弟韦俊。此人虽然长得细长干瘦、面皮黝黑,却非常骁勇善战,称得起是一员虎将。他陪着翼王众人登上-望楼,观察敌情。
石达开举起“千里眼”,仔细地向城内外察看。这座仪凤门高四丈五六,城楼上高建三层飞檐箭楼,青砖灌浆,卧砖到顶,十分雄伟坚固。城楼上筑有很多堡垒和炮台,又高又大,无数清兵来回蹿动着,包着铁皮的城门紧闭着。离城不到三丈,就是宽大的护城河。看样子宽约二十丈,深约三丈。污浊的河水,又急又狂。石桥已被清军拆毁,看来很难通过。
翼王登上-望楼最上一层,举起“千里眼”向城内察看。因为距离较远,眩望楼不高,只能模模糊糊看个大概。他发现靠城根的民房已经扒掉,连树木也砍光了。街心、十字路口都设了栅栏,筑起堡垒。在街头上,只有官兵活动,几乎没有一个老百姓。沿街的店铺住户,都关门闭户。再往里看,隐隐约约好像还有一道城墙。石达开问韦俊道:“里边怎么好像还有一道城墙?为什么看不到皇宫呢?”韦俊答道:“回翼王的话,据卑职查知,这金陵城,孙吴、东晋、宋、齐、梁、陈、南唐、大明等朝,都在此建过都。建筑宏伟,规模巨大,有外廓城、内城和旧皇城之分。外廓城方圆一百八十里,利用自然土坡垒成城垣,所以,又称土城头。我们看到的是内城,方圆六十六里,城基有的倚山为基,有的则以硬石为基。砖墙的砌缝,是用糯米汁、石灰、柏油等合成的夹浆灌筑,极为坚固。墙高三丈五六,墙宽两丈多,车马畅通无阻。店铺、作坊、菜市、住户、塾馆、银号,都在内城。东南隅那匹城池,就是旧皇城,满洲八旗的将军和统领衙门,都设在旧皇城内。皇宫建筑宏伟壮丽,殿阁颇多。我军拿下金陵,正好用它做天王宫!”
石达开微微一笑,又问道:“清军是怎样部署的?”韦俊答道:“据探子说,两江总督陆妖头已逃进金陵,统领妖兵守内城。满妖将军祥厚守旧皇城,副都统霍隆武守皇宫。全部兵力不超过万人,大小炮五百七十门。其中满洲旗兵二千五百人,余者都是绿营兵和练勇。”
翼王听罢,点了点头,领人下了-望楼,回到营盘。用过午饭,命石祥祯把所属将领召来。还嘱咐石祥祯,不经允准,任何人不准私自进帐,也不许在帐外逗留,以防泄露军机。
人来齐了,翼王对众将说:“奉天王诏旨、东王的浩谕,我军负主攻金陵之责。本王决定从明日寅时起,中军发信炮五响,向清妖发动进攻,在仪凤门打开缺口进城。”韦俊兴冲冲地答道:“卑职定把仪凤门打开,迎接众弟兄进城!”石达开道:“光靠你的力量不够。一要各营攻城弟兄配合,二要靠炮营和土营弟兄的支持,三要分散妖兵的兵力。共同对敌,才能破城而入。”“当然,当然。”韦俊不住地点头。翼王又问土营将军鲁国进、张贤仪、杨-福三人:“仪凤门下的地道,需用多长时间能够挖完?”鲁国进笑着说:“请翼王放心,我早把地脉看好了,仪风门下最适宜挖洞。明天日头偏西以前,一定挖成。”“好!”石达开满意地说,“事成之后,天王会给你们加功的。”“谢翼王。”翼王又命令火炮营将军李世贤:“你调重炮一百门,掩护韦俊攻城!”“遵命!”翼王对韦俊说:“现在就看你的了。”韦俊道:“方才我已通知弟兄们,每人准备土袋两只,把护城河填平,以使大军通过。只要土营和攻城弟兄接近城墙,大功就算告成。”翼王道:“千万不可大意,更不能让弟兄们白白死伤。”“卑职记住了。”
最后,翼王又讲了一些进城后应该注意的事情,每个人都怀着异常紧张而又兴奋的心情,分头准备去了。
翼王把一切安排就绪,忙给天王和东、北二王写了一份详细禀报,差专人送往下关。
一八五三年三月十八日凌晨,天上星光闪闪,与地下灯火相映。除了偶尔听到几声犬吠之外,几乎没有一点儿动静。金陵城内外,静得可怕。攻城的太平军,早已用完了早饭,装好土袋,箭上弦,刀出鞘,伏在战壕内或营墙后,等待命令。大炮填满了肚子,昂着头,张着口,准备发出震天的吼声。
翼王全身披挂,双手托着三环宝刀,跨着宝马“胭脂红”,挺立在指挥营前。一大群将领默默无言,站在他的身后。一个个手握剑柄,目视前方,屏息以待。这阵儿,不断有人向翼王禀告:“土营一切就绪!”“炮营一切就绪!”“攻城营一切就绪!”……
星斗渐渐稀少了,东方逐渐露出鱼肚白。掌握时间的官员禀报说:“寅时到了。”翼王轻轻地说了一声:“点信炮!”传令已毕,“咚!咚!咚!咚!咚——”五声信炮响了。炮声划破夜空,显得格外清脆。霎时,金鼓大作,螺号声声。太平军好似决了堤的洪水,呐喊着向城墙冲去。
一百门大炮同时响了,大地在颤动,空气在燃烧。偌大的古城金陵,很快被浓烟烈火包围起来,好像开水沸腾,火山爆发。太平军在炮火的掩护下,疾风般冲到宽大的护城河边,迅速把土袋抛到河里。城上的官兵,不停地向太平军发射炮弹、箭矢。前一个太平军倒下,后一个又冲上来,眨眼之间就把护城河填平了。河水出了槽,向两岸流去。
紧接着,太平军的土营和攻城营,冒着敌人的炮火,冲了上来,他们螳着泥水,冲过护城河,很快就攻到城下。土营的弟兄迅速分成几伙,跑到仪凤门下开始挖洞。攻城营的弟兄,很快架起几百架云梯,佯装爬城,以吸引城上官兵掩护土营弟兄的安全。
守在城头上的清兵,也不示弱,拼命地往城下抛掷石块和火雷。登城的太平军毫无畏色,被灰瓶、炮矢砸下去一批,又上来一批。韦俊在后边提剑督队,他见弟兄们被砸下来,心如火燎,立即集中三千名射手,对准城头,不停地开弓放箭。
翼王石达开,一直在前线督战。他双眉紧皱,面色阴沉,心头十分紧张。眼看着弟兄们从云梯上掉下去,城墙下堆成了尸山,鲜血染红了河水和泥土,心都快裂了。他多么盼望土营的弟兄们快把地洞挖成啊!
在太阳偏西的时候,突然一马飞来,向翼王禀报说:“地洞挖成了。”“噢?!”翼王的眼里射出光芒:“炸药都填进去了吗?”“一切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翼王示下了。”翼王道:“马上引火!”来人飞马过河,去通知土营将军鲁国进。
且说两江总督陆建瀛,他从下巢湖跑到九江,又从九江跑到安庆、铜陵,一口气儿又跑回了金陵。他已知道,太平军非攻金陵不可,忙召集众将,胡乱部署了一下城防。本来由他担负守把内城,可是炮声一响,就吓破了他的狗胆,把守内城的事全推给了金陵总兵裕宽和吴守仁了。他自己呢?一溜烟跑回旧皇城,躲到官邸里,跪在佛前祷告去了。
金陵总兵裕宽和吴守仁,只好哭丧着脸儿,在城上奔跑喊叫,指挥战斗。裕宽还命令清军,把城内的青壮年百姓,统统赶上城头,协助守城。他还怕人不够用,又把老年人、妇女、儿童赶上城去搬运箭矢、炮弹。太平军的箭矢射来,官兵就把这些无辜的百姓拽到自己身前,做挡箭牌,成了官兵的替死鬼。
裕宽和吴守仁,正在仪凤门的城头上督战,突然发觉城下静了下来。他二人躲到城垛后面,探头探脑地往下一看,只见攻城的太平军,好像退潮似地撤了回去,一直撤到护城河外。他俩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正在窃窃私议,“轰隆隆隆——”突然一声闷雷似的巨响,仪凤门晃了几晃,“哗啦”一下,倒塌了,城墙也被炸倒了三十多丈宽,砖瓦、石块和人的尸体被抛向高空。裕宽和吴守仁也变成了“飞人”,不知飞向哪里去了。
翼王石达开,一看城被炸开,顿时心花怒放,大声吼道:“弟兄们,冲啊——”“冲啊——”“冲啊——”太平军都跳起来,奔缺口冲去。翼王一马当先,闯进城中,杀散了守城的清兵,打开了所有的城门。就这样,太平军占领了内城。
石达开命人扑灭城中的大火,抢救受伤的百姓,并出榜安民。
金陵的居民恨透了满清官兵,都盼望义军早日进城,但没有想到来得这样快!炮声一停,胆子大的老百姓就走出家门,迎接太平军,为他们送饭送茶,还主动协助太平军维持秩序,搜捕官兵。太平军在老百姓的支持下,一切工作都进行得十分顺利。翼王派韦俊处理后事,命太平军向旧皇城发起进攻。
再表两江总督陆建瀛,他乃是一个虔诚的佛门弟子。他相信久受他香火的菩萨,定会保佑他死里逃生,逢凶化吉。自从今天凌晨炮响以后,他就跑回官邸拜佛,跪在地上一直没有起来。成股的高香,一炷一炷地烧个没完没了。他念完了金刚经,又念护法经,把腿都跪木了,把腮帮子都累肿了,还不停地咬着牙念。突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音。陆建瀛闭上嘴唇,回头一看,满人将军祥厚,晃着肥大的身躯从外边走进佛堂。一进门,就以足顿地,以手捶胸地说:“完了,一切都完了!内城被长毛子攻占了!”“啊!”陆建瀛的佛经掉在地上,脸色白得像纸,冷汗顺着他的胖脸滚落下来:“你……你说什么?”祥厚重复道:“内城被长毛子占了,正准备攻打旧皇城!”陆建瀛哆哆嗦嗦地说:“内城已失,皇城也……也难……保。我……我看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祥厚冷笑道:“中堂大人,咱们跑不了啦!唯一的出路就是死战,死守!”陆建瀛大口喘着气说:“死战,怎么战?死守,拿什么守?天哪,难道列祖列宗都不能庇护我们?神仙上哪儿去了,我佛为什么不显灵?”祥厚道:“中堂,别说胡话了!‘快帮助我守城要紧!’”“什么,我帮你守城?这……这简直是笑话。本大臣乃圣人之门徒,只知道以文治民,不晓得打仗之事。”祥厚一听,怒不可遏,指着陆建瀛的鼻子说:“皇上瞎了眼,让你这个昏庸之辈做了总督。金陵之败,都坏在你的身上。我要不死,定狠狠参奏于你!”祥厚说罢,怒气冲冲地转身去了。
陆建瀛一屁股坐在拜垫上,如傻似呆,直勾勾地望着那微睁双眼、满脸慈祥的观世音菩萨,嘴里喃喃地道:“难道真没有神佛吗?”
这时,堂外炮声隆隆,堂内灯光昏暗,一束残香还在升着缕缕香烟。陆建瀛用手捂起双耳,瞅瞅菩萨,看看香火,顿时觉得头昏目眩,一头趴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把他惊醒。他的儿子陆攀龙火急火燎地跑到他跟前:“爸爸,大事不好!长毛子攻破聚宝门和水西门、旱西门,已经杀进来了!”“啊!”陆建瀛忙问道,“祥厚……祥将军呢?”“死了,被石达开斩了!”“唉呀!”陆建瀛绝望地看着儿子:“你说……你说……咱……咱……们,也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