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锤,看看什么情况。”郑礼信安排道。
这是个欧式风格的建筑,楼梯是旋转的,从上面能看清一楼二楼的情况。
楼梯上,山野村南的日本武士和刘坤的土匪就像一群恶狗,正朝着楼上冲来。
叫郑礼信欣喜的是,刘大锤毫不紧张,观察了几眼就说情了情况。
郑礼信拉着阿廖莎的胳膊,正准备混在人群里下去。
刘大锤进了厨房,抓了一大把调料,把锤子递给了他,脱了他的衣服,套在自己衣服上,冲着阿廖莎说:“他奶奶滴,你跟我走,这些恶狗有你们国家的人。”
阿廖莎明白,只要进了人群,料想这些人也不能公然拿了自己这个霍尔瓦的贵宾小姐。
刘大锤走到厨房旁边一个地方,重新观察了眼地上的脚印,毫不犹豫地推了推,然后猛地用力,一个小门赫然出现在了面前。
楼梯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带着阿廖莎就走,小声着急地说:“东家,分头走,回店里汇合。”
他们朝着人群里走,迎面就碰到了山野村南。
这家伙鼻子吸溜了几下,目光锁定在了他身上,冷声喝道:“站住,郑……”
刘大锤穿着郑礼信的棉衣,缩着脖子,旁边又是阿廖莎,自然容易露馅。
不过,他可不是怂包,侧脸靠在了墙根处,毫不客气回道:“有屁快放,什么事看我心情……”
一群人围住了他俩,阿廖莎毫不畏惧,自己还是选美大赛刚折桂的名人,身份又特殊,就操着俄语交涉了起来。
刘坤狡猾的目光朝楼上看了几眼,带人冲上去了。当他看到那个打开的暗门时,探头听了听,感觉郑礼信顺着这里已经到了一楼了,大声骂了句什么,冲着下面吹了声犀利的口哨声。
郑礼信心里数着楼梯,盘算着下去后,绕到对方身后,不行就直接抢人了。
听着上面有动静,他回了下头,丝毫没发现出口处一堆东西后面站起了两个人,他们手一扬,然后捂住了眼睛。
门口处,一群人冲了进来。
满天都是生石灰,郑礼信强行稳住了步伐,眼前一片雪白。接着就是一阵拳脚袭来。
他慢慢倒在地上时,隐约听到有人说:“弄走再给臻味居捎信,这一票弄的够大……”
昏迷了不知道多久,在一片剧烈的头疼中慢慢清醒过来。
被套在麻袋中的他,感觉很冷,不由地缩了缩身子,侧耳听了听外面,风很大,还有田间特有的味道。
就在他出事的时候,山野村南感觉刘大锤熟悉,正猜这人是不是在长春府偷袭他们的人,好在刘大锤标志性的锤子没带,加上人多混乱,才没下了死手。
在阿廖莎的强硬谴责下,他们才脱离了危险,逃出了茶食店这家洋餐厅。
郑礼信被人绑了。
这个消息暂时没告诉郑家父母,老夫子带人在酒楼里紧急商量了起来。
听完了当时的情况,他斜睨了紧张要命的鲍惠芸,轻轻抚摸着胡须,看了眼外面,淡然地说了句:“这事还不太准,我得去看看,小莺,走。”
小莺作为陪嫁丫鬟一直跟着鲍惠芸,听说姑爷出事了,正在洗澡的她,穿着贴身单衣就赶来了,这会正吓得脸色粉红,身体轻轻地发颤。
老夫子也不客气,直接叫人套上马车,学着郑礼信的口气说:“三寸气在绝不罢手称臣,这时候了,大主意有我呢,咱得临危不乱。” Www.тTk дn.c○
上了车,小莺就觉得四周有人盯着这里,吓得脸色蜡黄,老夫子趁机把她拉到自己跟前,小声哄着。
等打听好了消息,知道了个大概,他们才回来。
老夫子叫人给自己泡了一壶茶,板着脸想了好一会,双手一摊:“时局混乱,这种事按说只能报官,礼信又是道台府的人,看样得去马文生那里走一趟,不凡……”
他正要叫着张不凡从柜上拿钱,鲍惠芸连忙制止了他,客气地说:“夫子,我把张不凡派出去了,二狗矬子,还有常来的那些花子,都撒出去了。”
老夫子脸色一凝,端起茶碗喝了几口,说了自己的观点。
在他看来,郑礼信这些年风头太盛,想必得罪的人多,同行得罪,洋人也得罪,那些家伙都吃过亏,很有可能是联合起来了,这场灾难不小。
鲍惠芸急的要命,要不是硬挺着,早就吓出病来了,情急之下把张不凡等人撒出去,叫刘大锤好好准备,只要有消息,马上就去找人。
到了下午时分,张不凡等人齐聚大堂里,他向夫人报告了情况,经过多方证实,当时在场的人不少,但刘坤这家伙最可疑。
把他当成重点之后,二狗、矬子他们发出了紧急号令,全城几百个乞丐花子几乎全体出动,各方打听消息,在出城口一个地方,有人看到过类似的马车。
老夫子心里暗叹鲍惠芸成熟多了,打听的消息比自己还准,就为难地摊了摊手:“夫人,张不凡他们弄的消息有点可能,这样……”
他委婉地提出来叫张不凡顺着那条线索去找人,自己在家里等消息。鲍惠芸自然深明大义,认为这种大事,还是老夫子亲自走一趟好。
老夫子带着刘大锤等一众伙计,骑马的骑骡子的,朝着西南方向而去。
等晚上到了上坡处,他眼睛一亮,左右看看,有些意外地说:“这不是鬼门关嘛,牛老四不是住在这吗。”
牛老四、牛大力他们上回跟着郑礼信出了趟远门,活干的不错,郑家自然给了丰厚的工银,要不是得回家照顾年迈的老人,真就受邀到酒楼干活了。
一行人直奔屯子而去,牛老四正忙着给老娘过六十寿辰,一群亲戚朋友在吃饭,眼见老夫子来了,分外高兴。
问起了事由,牛老四脸色当时就难看起来了。
每年冬天的时候,他们大部分时间在鬼门关靠推车过活,平时也经常在那地方活动。
今天中午,他在山坡跟前采蘑菇时,见过大平台上有台马车,一群人站在那里,其中一个看着像郑礼信。
“老四,大力,你俩想想,这条路除了去长春府和五常,周围还有什么地方,有没有土匪窝什么的?”老夫子靠在椅背上,担忧地问。
事后证明,他分析的没错,郑礼信就是被刘坤给帮了,还转手卖了个好价钱。
牛老四对郑礼信感情很深,郑老板毕竟没少帮助自己,一听这事气的拍案而起,就要拿着刀子斧头找人。
老夫子一顿引导,在牛大力的提醒下,他才有些犹豫地说了个地方。
从大平台往西北,崎岖的山路往上几里地,过了鸡冠山,那边有个锅盔山,土匪不少呢。
在关外这个民风彪悍的地方,向来盛产大大小小的土匪,大清朝末期土匪窝子有一百多伙。
老夫子想了想,觉得锅盔山的这些人既然靠近哈尔滨待着,就是“靠山吃山”,靠着大城市好存活。
“诸葛先生,有你,有大锤,大锤哥身手好着呢,我马上找屯子里的年轻人,咱们……”牛老四激动地说着,就想冒险上山。
他犹豫了下,转身看向了炕上的老娘,牛老婆子素闻郑礼信的仁义,赶紧肯定地点了点头。
老夫子伸手倒了茶,又给牛老四等人斟上,盯着地上剩下的野蘑菇,担心地说:“老四,各位,去土匪窝里要人,可不是上山采蘑菇,没准就叫人给剁了包包子了,要不咱这样……”
随后,他的人,还有牛老四等人,浩浩荡荡地朝着鬼门关大平台走去。
就在他们出现在屯子口的时候,村子里的一个叫牛大宝的憨人看了好一会,就钻进林子上了大平台。
大平台上,刘坤带着一群人,正围坐在几块大石头后面喝酒吃肉干。
他对面坐着几个土匪模样的人,为首的长得彪悍,背着一把洋炮。
这人叫陈八爷,没人知道他的具体名字。
早年在刑场混过,没吃的没喝的的时候吃过人肉,据说他烹制眼珠子比猪眼珠子好吃多了,还能用人心做菜,口味不亚于餐馆里人们常点的干煸猪肺子。
“老八,哪回去都赏你好酒好菜了,这回这个大活给我拖一阵,人弄死,吃了扔了我不管,还能大赚一把。”刘坤对着陈八爷说。
说话间,他无意中看到了自己的断指,又发狠地说:“老八你不是得意人肉吗,我恨不得吃了这家伙的心肝肺,你把他心给我,看看今后谁还敢惹老子。”
既然已经把人弄出来了,他也早就和尤里科夫、山野村南承诺了,这会必定叫郑礼信生不如死,叫这个人彻底消失,不再挡道。
陈老八以前确实没少去他那里落脚,只不过也是表面熟悉,本来就想下来见个面,没想到还能赚一笔银子。
他只知道车上捆着的人是个有钱的主,具体是谁也不问,就爽快地答应下来了。
牛大宝到了以后,通报了下面的情况,刘坤先是感觉意外,随后释然地一笑,叫着牛大宝交代了一番。
他们打扫了地上的脚印,赶着车朝山坡的松树林而去。
牛 大 宝这个浑身脏兮兮的二傻子就在大平台上等着,等老夫子等人询问时,从石头缝里掏出一张纸。
这是一伙土匪留下的字条,写着要赎金两千两银子。
老夫子看了几眼,眼看着刘大锤要过来看,就利索地塞进了衣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