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只是十几人发烧、呕吐、拉肚子，正在他们以为自己将很快半道而废的时候，师战摘了一把蒲公英和地丁，煮了熬汤给那些发烧的人喝，又拿出一坛高度酒，洒一些在麻布上，让人给他们在腋下腹股沟擦拭降温。
那几个呕吐拉肚子的挺有福，被大帅每人送了一棵芍药花。戏弄的把花掐下来，插在那几个人脑袋上。把芍药块状根砍下来，去须去皮洗净，给那几个人当胡萝卜啃。
晚饭时候水边有野蒜，每人多吃几瓣，剩下就挺着吧，这里不比天狼城，那里药物比较全，眼下能找到这些就不错了。
好在原始人身体都挺结实，不结实的经过几百年人工选择，早就淘汰了，剩下的就跟越前时代被卖到美国的黑奴似的，个顶个身强体壮。
一晚上过去，大部分恢复了元气，不过第二天不能走了，天刚刚亮就下起了大雨。众人躲在帐篷里，偶尔出去望望天上翻滚的乌云，骂几句“贼老天”，然后钻回去慢慢喝酒烤肉打屁聊天。
狼群也都躲进驻地外围的几个帐篷里躲雨，这帮家伙可不能让他们病了，草药给他们吃比杀了他们都费劲。
下午雨过天晴，一道彩虹挂在东南天边。出来透气的人们兴奋地看着彩虹呜嗷乱喊，发泄心中高兴的情绪。却听到跑出去的狼群发出阵阵嚎叫，士兵上马赶过去查看，竟然看到一群羊，像是一块云朵落在营地东南面山坡底下。
这应该是大雨来临时候，被雷声惊吓跑丢的羊群。这都是白毛的绵羊，草原里几十只绵羊那就是狼群嘴里的菜，能跑这躲雨，说明放羊的牧民离这不远，估计一会儿就该有牧民找到这边来。
不管那么多，天予不取反受其咎，送上门的军粮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白吃谁不吃。立马令人宰杀冲洗干净，上午躲雨都吃的是烧烤，晚上改涮羊肉。
就是羊少了点，一百来人才分一只羊，不管怎样，总算省下一顿自带口粮。狼群就幸福了，内脏、骨头全都便宜了他们，一个个吃得肚子溜圆，趴在草窠子直哼哼。
当晚师战餐桌上增加了三位客人，这是住在附近二十多里外的一个小部落牧羊人。找了一天找到这里，一开始想往回跑，被骑兵拦住，留了下来。
这三人也都骑着马，师战感兴趣的就是他们的马，好酒好肉招待着，席间打探他们部落情况，还有马群位置。
这几个牧民只是部落里低下的族人，战时跨马出征，平时骑马放牧，丢了牛羊回去要受到皮鞭抽打，甚至有生命危险。所以不管多难，都得出来寻找。
现在羊都进了肚，师战一再给他保证，一定不会让部落首领惩罚他们，这才忐忑地坐在师战等人身边，吃上几口涮羊肉，那满口香就登时让他们忘了回去以后的事，被劝着又喝了几碗低度酒，这下更放开了。
不用打听，几人自己就把部落情况说出来了，看看身边这些陌生人那么热情，还主动提出带师战他们寻找马群，吹嘘自己用绳子套马非常厉害，部落首领的马都是他给套的。
这是个三百多人的小部落，四处游牧为生，首领叫贵纨，大概是雄鹰的意思。草原很多部落视雄鹰为勇士的象征，名字里也多带有雄鹰字眼。
小部落没正经名字，更没有姓氏，对外称呼都是首领的名字，他们这个部落现在就叫做贵纨部落。部落里有五十多户，若按照蒙古兵制度，首领就相当于五十夫长，也就是拥有五十多骑兵。养着四千多只羊，三百多头牛，算是中等富裕水平。
其实五十多骑兵在草原上自保还是足够了，最大的部落也就几百骑兵，多了都养不起。想想看，五百骑兵就得有五百户，每户六个人，就得三千多人，每人每年吃十只羊，就得三万多只羊。
注意这是吃掉三万多只，还得留存超过三万只一倍的羊，不然生不出足够的羊羔，明年就得挨饿。加一起养五百骑兵得五六万只羊，一只羊需要一百亩草场，算算看五六万只羊需要多少亩？那么大地盘管的过来吗，还得担心别人抢草场，整天跟别的部落打架，还养个屁的羊。
历史上蒙古大军西征，哲别带着两万人，后边可是跟着三十万的羊群，提供后勤保障。别忘了那可是公元十三世纪的事，距离师战所处的年代至少三四千年，那时候的饲养水平怎么也比现在高多了。
贵纨部落五十多骑兵，保护人和牲畜，在大草原上游牧，在这个时代是最常见的。当晚那三个牧民住在天狼军营地里，师战躺在自己的床上，开始思考游牧民族的未来方向。
历史上游牧民族几百年总会出现一位英雄人物，能够统一四方草原，然后就开始染指中原。但是直到清朝征服草原各部，下达定居令，部落间战争没了，人口增多了，牛羊也多了，总在一块草原上游荡，草原才开始了沙化。
想要让那天看到的美景永世保存下去，还要让游牧民族和平共处，这是个大问题，想了好久，想来想去，最后总是归结到人口。控制人口才能保住草原，除非强行计划生育。
或者就像清政府那样，限定各部人口，多出来的直接杀掉。剩下唯一方法就是战争，通过不断的战争，减少草原人口。
可是战争也会锤炼出雄主，那就要有个担当上帝角色的人，每当雄主出现，立即出手将其干掉。这恐怕很难做到，师战活着或许可以，百年之后呢，谁能长生不老？
穿越过来的人不也在天天长大，静下心体会，也没感觉自己身体有什么异于常人。任督二脉该不通还是没通，蹦起来还得落地。异于常人的是脑中的学识而不是身体。
翻来覆去想不明白，脑子里乱糟糟的，睡又睡不着，最后还是又灌了几口酒，才在天明前昏昏睡去。
天近正午师战才捂着脑袋走出大帐，后悔着不该喝那最后几口酒，整得自己头疼。外边大队人马都准备停当，匆匆就着小咸菜喝了两碗粥，上马率领部队，跟着那三个牧民，中速向草原深处挺进。
贵纨部驻扎在杭爱山南麓一个水湾，杭爱山就是汉朝驱逐匈奴，靳石燕然的燕然山。到了这自然师战就把这座山称为燕然山，谁同意，谁反对，一边玩去！
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骑兵，整个部落都吓傻了。所有人都出来，手上拿着各种武器，石矛石斧，还有木叉子，紧张地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
三个牧民先打马奔回部落毡帐，向首领贵纨汇报这次寻找羊群经过，特别说明，外边那些都是朋友，不是来抢劫的，他们的目标是野马群。
师战派人携带礼物，前往对方营帐交涉，说明来意。这个小部落除了成为他的朋友以外，没有其他选择余地。但师战不会强人所难，在他想出解决人口困局之前，他还不想参与到草原部族争斗之中。
看到贵纨部外边的族人都收起武器，慢慢返回各自毡房，师战催动乌骓，领着众人进入部落营地内。
贵纨最先看的不是人，而是人骑的马，是马背上的马鞍和骑兵脚上的马镫。这时代草原上骑马都是骑光背马，非常考验骑术，马缰绳也仅仅是绑住马头的皮带，还没进化出给马带嚼子。
看着师战等人扳住前面把手，甩镫离鞍下马，贵纨觉得这个世界似乎从此开始就该有些不同了。愣了一会儿，看看师战等人已经微笑着向自己走过来，便也向前走几步。
外行看热闹，不像那三个牧民，只知道傻乐呵。贵纨大小也是首领，他可第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人不简单，可能比他以前见过的所有部落都强大。
但是草原里强大就意味着可以肆意抢夺，弱小就得忍气吞声。虽然他有五十多骑兵，不常遇到大部落遭遇抢劫，但谁不想自己部落更强大，拥有更多骑兵。
养不起没关系，去抢啊，只要不把人杀光，每年都可以抢一次。就跟草原上的草一样，吃掉一茬，只要草根草种还在，明年还可以继续放牧。
不知道这伙看着数量众多，兵强马壮的远方部落，会不会帮着他强大贵纨部落，让他也尝尝放纵抢劫别人的乐趣。
“尊贵的客人，你们是来自哪里，是在寻找迷失的羊群吗？”贵纨双手交叉放在胸部，微微弓腰，向师战等人行草原迎客礼。
师战也不托大，有样学样的还礼，口中说道：“尊敬的首领，我们来自遥远的北方，到这里寻找合适的战马。遇到贵部落的三位牧民兄弟，这是天神引导我们相识，请接受我们一千五百位远方朋友的祝福。”
师战这话笑里藏刀，我有一千五百多战士，是敌是友你看着办。
贵纨没师战那么多心眼，只是觉得一千五百人的祝福实在太客气了，自己全部落，算上吃奶的孩子才不到五百人，每人能分一，二，三……不会算反正不少。草原人对于贵客一向是热情招待，留宿那是基本操作，肉管够才能体现主人家的诚意。
这时代草原上还没有酒，那是千年以后跟中原交流，才有酒流进草原。就因为农耕民族的好吃好穿戴，所以才经常被草原民族抢劫，不是有怀璧其罪那一说么，谁让牧民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