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前提示:本章为Adlin和霍绛的回忆故事, 和正文的时间线有一些出入。不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跳过哦。☆
【25岁】
“哎,看到那边没有,有个小帅哥在写生。”室友用手肘碰了碰她, 挑挑眉, “而且我觉得, 他把你也画进去了哦。”
她早就发现了。那男孩明显很喜欢她, 眼神中的倾慕就是离得那么远也藏不住。她一直对自己的魅力有着清楚的评估, 知道何时利用,何时隐藏,收放自如。
她咬着吸管:“我比他大那么多。”
“年龄从来都不是障碍。”室友捏了捏她的脸蛋, “而且,你才25岁, 花一样的年纪。”
同是在读博士, 心思不在学业上的室友已经30岁了, 还没得到导师的“恩准”,而她已经拿到了免答辩直通票。免答辩在学校可能几年才有一个名额, 而她如此年轻,能在这个年纪博士毕业,前途无量,学院的老师们都非常看好她。
至于她自己,下个月毕业后打算先用这些年累积的奖学金环游世界一年, 再决定那个国家最适合自己, 甚至途中路过哪个地方觉得不错, 从此留下来也说不定。
K国面积很小, 不大的国土光河流就占了一半。一面是大陆, 一面是海洋,像个漏斗。水多的地方景色总是各异, 尤其适合画画和摄影,来这儿的游客和修行的艺术生总是很多。
那个男孩儿大概就是其中一员。
“A——Adlin,我累啦。”室友撒娇的时候总喜欢拖长音调喊她。
“你先回去吧,我再坐会儿。”
“是再坐会儿,还是去聊会儿?”室友抛了个媚眼,“OK,那我就不打扰了,祝你……用你们国家的语言怎么说来着,‘马到成功’!”
她目送室友离开,拿起自己的小包,走到男孩子旁边坐下。
他有些紧张,大概是没料到画中人会直接
“抱歉。”出口的就是熟悉的母语,但他意识到不妥,紧接着换了K国的语言,“没经过你允许……”
“没关系。”她用母语回答,微微一笑,“等你画完,我可以留下这张吗?我被你画得也太好看了。”
“因为你本来就很好看啊。”他小声说,眼神闪躲不敢看她,脸有点红。
会害羞的男孩子有点可爱呀。她托腮看他继续画,这么想着。
【26岁】
她是个天性浪漫之人,尽管学的是科学道理,却很信缘分这么一回事。
旅行的第三个月,E国的一次缘分露营,她又见到了那个男生,这次她知道了他的名字,姓霍,名绛,和他穿的衣服一样,是漂亮的浆果红。
他比自己小几岁,就在E国读书,学的艺术,刚刚毕业。那次在K国写生就是为了毕业作品做准备,虽然画她的那幅已经被“收缴”,但是K国和她带来的灵感给予的创作让他最终评选上了优秀毕业生。
缘分露营是E国历史悠久的活动,每个月会有一次发布,在某个特定的日期和地点举行露营,限制人数参加,报上名的会随机分成不同的小组,性别比和人数都不一样,提供的设备和需要完成的任务也都不同,完完全全听从缘分的指引。
他们参加的这一次大多组队都在三四个人以上,目标任务也困难,只有他俩是双人组,抽签上写着“厨艺、打扫和安全”,简而言之,就是后勤。
其他参赛者出去很久,整个下午就只有他们两个。她手艺不精,又酷爱美食,霍绛倒是个全能厨师,一个负责吃一个负责做,倒也和谐。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队友们陆陆续续回来了,对霍绛的手艺赞不绝口。有个男生偷偷把霍绛拉到一边说了什么,霍绛忐忑地眨了眨眼,走到她面前:“你愿不愿意和我去散步?就当……饭后消消食。”
他们吃完都过了多长时间,早就消化好了,但她没有戳破,起身跟了上去。
那是个漂亮到不可思议的湖泊,在树林的掩映下,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一颗静悄悄的宝石。大约是队友注意到他俩的“亲密”,出去时候发现了这个位置,想要帮一把青涩的小男生。
她很喜欢那里。风平浪静,好似下一秒就会飞来有透明翅膀的小精灵。
他们在湖边谈天说地,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还从见过如此有共鸣之人,仿佛很多年前就已经认识,靠近的时候灵魂相贴,震颤出感动的旋律。
月上中天,是该回去了。她夜视不太好,走的有些踉跄。霍绛伸出手,讲话有些磕巴:“牵着我吧,我、我会带你回去。”
她大大方方拉住他的手,后者一路上都没松开。
可掌心汗湿,心跳如擂鼓。
她噗嗤笑出来:“没牵过女孩子的手吗?”
“没、没有……那是因为我很矜持。”他想捍卫自己,“你不能嘲笑我。”
“好好好。”她忽然停下来,眨眨眼,“那,这个呢?”
男孩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已经凑过来,在他脸颊上留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这下就是夜色也遮不住他的脸红了。
【27岁】
若以前有人告诉她,有一天她会在短短几个月恋爱之后就和人闪婚,那她一定会觉得说话者疯了。
然而现在,她真的和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人挽手进了教堂,在上帝面前许下永不分离的誓言,却觉得自己清醒得很,霍绛就是她一生一次唯一的爱人。
可惜的是,他们不能像寻常的新婚夫妻一样整天黏在一块,她在Q国认识了一个不错的合伙人,决定捡起自己的专业,开了一家心理咨询中心。
霍绛呢,E国的导师很是赏识他,让他做自己的助手,继续全球飞参加各种展览。这些经历对霍绛以后成为独立艺术人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他们谈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暂时先分开,等到各自事业有所成就,再回到彼此身边。反正他们的心总在一起。
“上次我和你提过的,新来了一个病人,和丈夫离婚。”每晚掐好时差的视频时间,她谈到每天的生活,“为了婚姻来咨询的人很多,可我从没见过如此伤心的。”
“很可怜的女孩儿。”他在那边画图,她只能看到发顶的一个旋儿。她并不像小姑娘那样介意男朋友或者丈夫在和自己视频时做别的事,他们各忙各的,互相陪伴,这样就很好。
不过她还是要说些什么:“是男孩儿哦。”她指出错误。
霍绛闻言停了笔,抬头看她:“抱歉。”
作为心理医生,她接触过太多和性向相关的病例,深受触动,也因此一直在为LGBTQAI平权事业奔走。
“你不用向我道歉,你没有冒犯我什么。大多数人对婚姻的认知都停留在单独男性和单独女性之间,这很平常,即便在同性婚姻法已经通过好几年的Q国。”她说,“只不过,那个人真的很难过,我想帮助他。”
“你会做到的。”他看着她,眼神坚定认真。
一周后霍绛给了她一个惊喜,悄悄来到她的工作室,并且带着Q国的长期工作邀请。这意味着他们无须继续承受异地异国的煎熬,可以像每一对爱侣那样不再分离。
可惜好景不长,又过了几个月,霍绛收到了几乎不联系的、家人的消息。
然后,他告诉她自己可能需要暂时回一趟国。
“父亲想让我继承家里的产业。那将是相当一笔庞大的资金。”他看起来并不为巨额财产欣喜,反而有些苦恼,“我并不想继承,如今你我的工资足够给我们想要的生活。但是哥哥想要追寻自己的爱人,而且是决定不会被父亲承认的爱。这些年因为有他在我才能自由自在,还遇到了你。如今他有困难,也许我是该暂时帮一把。等以后他想通了,或者父亲想通了,我再把公司还给他。”
她有些惊讶,自己的丈夫实在过分善良了。在她看来他那些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的家人,就只是把他当做威胁兄长的一颗棋子而已。
但她会尊重他的选择,如果霍绛觉得这样比较好,她会支持;如果霍绛未来想要回国发展,她也愿意放弃现在已然成熟的事业,和他一起踏上阔别多年的国土。
“等到国内的事情安排好,我就接你过去。所有的事尘埃落定了,我们好好备孕,迎接宝宝的到来。”霍绛像求婚时那样单膝下跪,吻她的手背,温柔又深情,“等我回来。”
【28岁】
那个叫钟隐的病人想要脱离现状的欲望非常强烈,积极配合治疗,短短几个月已经从最初的泥泞达到康复标准。他和她也成为了朋友,时不时会一起吃个饭,看看展览。
Adlin一直以为自己是事业型的,不会有恋爱脑,结婚之初的异国也处理得很平和。可等到霍绛回来又离开,一切都不一样了,她才感觉到自己是如此需要他。
钟隐在这些孤独的时刻总是陪着她。当初是她治疗他的心病,如今反过来了。
“等那小子回来了,”钟隐在她想念到眼眶通红时总这么说,“我一定教育他一顿。”
可霍绛再也没有回来。
接到噩耗的那天就像场梦,直到很久以后,都没有真实感。那个出发前还在电话中开心地说签完这个协议后很快就能飞回去见她的丈夫,那个发照片给她看在街上碰见的可爱宝宝的丈夫,被一辆疾驰而过的车带走生命,从此阴阳两隔。
她开始频繁地呕吐、晕眩,日夜不分。她是医生,她以为自己了解这些症状,都是心碎带来的影响,可药物没法抑制住它们,在钟隐的坚持下,她去了生理医院检查。
她怀孕了。
那个孩子来得如此不合时宜,可它是他留给她最后的礼物。她怎么可能放弃,哪怕只是为了它,她也要活下去,尽管生命对她已经不再有任何意义。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可以请你照顾它吗?”她看着窗外,从前精心料理的花朵已经全部枯萎,她声音平静,眼神空洞。
“你不要做傻事。”陪着她的钟隐说,“曾经你跟我说过的所有话,教过我的那些方法,我也可以再教你一遍。”
“我不会的。”她轻轻笑。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好友,还是在劝解自己。
她的确不会。她会好好地、健康地活着,直到这个孩子平安诞生。
在那之后将如何,她并非预言家。
【29岁】
孩子出生了,是个可爱的小男孩。尽管婴儿看不出太多模样,但她见到他第一眼,就想起了他的父亲。
她已经快一年没有见过霍绛了。他现在,还好吗?
婴儿哭闹起来,护士怎么都哄不好,以为是哪里不舒服,正准备让医生来检查,她忍着疼痛:“把他给我吧。”
婴儿交到她手中的刹那停止了哭泣,通红的、皱巴巴的小脸上还满是泪痕,却睁开了眼睛,好奇地望着她。
“你看,亲爱的,他认识你。”护士在一旁弯下腰,瞅着这个方才自己手上的磨人精,到妈妈的怀里立刻成了乖宝宝,“他可真是个小奇迹。”
他的确。
她抱着稚嫩的小生命,如释重负笑了笑。
他的人生刚刚开始,将会是最美妙的乐章,
而自己的,也该画下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