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靖儿叫你担心了!”
离开断崖,远离了惊涛拍岸的声音,韩靖回到韩老爷子跟前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眉宇和发髻上的白霜,双眼炯炯闪烁中清明的光芒。
“对不起,靖儿回来晚了……”
这是韩靖返回临沧城之后跟大家的第一次交谈,先前的他在重伤了那两只手臂之后就开始了沉默,直到来到了这百里居外,依旧沉默着。
“没有人责怪你!”
望着韩靖,韩老爷子明显枯槁了几分的手臂颤抖着扶在了韩靖的肩膀上,那布满褶皱的脸上都是慈爱和怜惜之色:“孩子,你已经做得足够好足够多了!”
是的!
在很多人的眼睛里,韩靖就是他们的依仗和靠山,就是他们的救世主!
如果不是韩靖的一次次力挽狂澜,那么韩家早就在近百年前被刺盟和九天暮云给灭了,又或者包括大夏帝国、东部大陆乃至于整个的靖安大陆,都早就不存在了吧!
毕竟,出现过的敌人实在是太多太多!
韩靖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因为他……
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浩劫和灾难出现在这块叫做靖安的大陆之上!
但是如果没有韩靖,这里会怎么样?
这里还会不会有韩老爷子和火舞等人?就算有,他们真的可以在这里安静地一世世轮回着?
没有腥风血雨没有电闪雷鸣,安静地一直不死不灭也不生?
没有答案!
风越来越大了,凌厉地将地上的矮草压得彻底爬在了地上,四周一片的萧瑟景象!
韩老爷子于是解下了自己的披风披在了韩靖的背上,哪怕他知道韩靖不需要这披风也能够轻松地抵御任何的风寒,但是他想要韩靖知道一些事情。
“靖儿,爷爷知道一些事情发生了!而且这些事情不在爷爷可以理解的范畴内!”
系好了扣子,老爷子微笑着说道:“但爷爷相信你可以做好所有的事情!大家也会站在你的身边,和你一切面对未来任何的风暴和考验!”
说着转身望向了浩海,老爷子的胡须被风吹得斜向了一边:“有些时候,难做的事情和应该做的事情往往就是同一件事情,凡是有意义的事情,都不会容易完成!”
这句话听上去无头无尾,又像似一句老学究才会讲出来的大道理,但韩靖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忽然心魂微微颤抖,脑海里似乎有了一点光芒在逐渐地变大着。
是的!
有些时候的有些事情真的很难完成,但只要这件事是有意义的事情,为什么不去尝试?
哪怕,完成这件事真的很难,但如果连尝试都没有尝试过,又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
沉思着,韩靖仿佛看到了自己脑海里的那一点光芒正在逐渐变得明显和巨大起来,接着仿佛就要成为一道撕裂什么东西的裂缝,最终将会把一片新的天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改天换地!”
“我要做的,便是改天换地!”
“既然我便是这里的主宰者,那么只要我不朽,则这一片天地不朽!”
心里沉沉地继续思索着,韩靖已然以灵魂发出了自己的誓言——他要的,是改天换地,让这活死人墓一样的道场,看到真正的界外天空!
韩靖不朽,则这里必将不朽!
……
再回临沧城,所有人都刻意地给着韩靖绝对的安静。
大家都知道韩靖必定知晓了什么惊世骇俗的真相,也猜测得到他正在承受着什么外人无法想象和理解的巨大压力,所以他需要安静!
即便是韩府上上下下,在这些日子里所有人连走路都是轻手轻脚的,更是没有了任何大声的议论或者喧哗,就算是笑声,也变做了笑意而已。
韩靖一直都在自己的别院里!
院子里的草木没有受到任何寒冬的影响,反而有着勃勃生机,如同盛夏一般。溪水潺潺而过,内里的游鱼时而可见。
但就在这条穿越了别院的小溪里,多了一只玻璃的缸。
缸里也有鱼,只是已经死亡,并且正在一点点地随着腐水变得越发地腐朽起来。逐渐地烂掉,逐渐地浑浊,逐渐地消亡却也存在着。
望着这只鱼缸,韩靖一直睁着双眼,似在思考。
而后终于有人来了!
“没有生机,是因为它已经被人隔绝!”
是火舞!
蓝魂、百里艺和碧落都离开了这一片天地,现在只有火舞是距离真相最近的那个人:“韩靖,你将鱼缸和流水隔绝,则鱼缸内的水成为了死水,鱼成为了死亡之后却不会彻底消失的存在……”
是的……
因为她的一滴魂血被韩靖获得,同时因为彼此的信任,所以韩靖从未刻意地隔绝过火舞和自己的一些玄妙联系。
也正是因此,火舞知道的事情很多,比之其他的人,要多得多!
她几乎知道了这就是一片隔绝了的天地,只是不知道太古龙一和仙帝的故事!她也知道了界外武者的存在,知道天外有天并且是真的天,但她不知道这界内仅仅是两座岛屿。
还有,她也不知道她自己到底是真实,又或者只是飘渺虚无的幻影,如同某人梦里的某个人,梦醒之后谁知道还会不会存在?
“韩靖,你能够告诉我吗?”
轻轻蹲在了韩靖身侧,火舞螓首低垂着,声音很轻:“我不想成为里面那条死亡之后却不会消亡的鱼儿……”
她,真的知道了太多太多!
闻言,韩靖依旧望着那只淹没在溪水里的密闭鱼缸,面色凝重也认真无比:“没错,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和外界隔绝了的鱼缸……”
韩靖,终于开口了!
以他可以说出来的方式和程度,将那些天地间的真相,将魔星圣域和云梵星域的未来和现状,全部告诉了火舞!
听到这一切,火舞的面色时不时地变化着……
震惊、了然、意外、原来如此……
……
时光荏苒,一晃又是初春时节!
魔星圣域的无尘界内,一名耄耋老者独自坐在了一棵繁花树下,对着迟暮的斜阳静静地喝着烈酒。
这酒,仿佛永远不会喝完,但人,终究会醉!
“碧落孩儿……”
“为什么这样……”
“他们传来信息说你已经离开了……离开了……但是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碧落孩儿啊……回来啊……”
因为没有祭出魂力来抵御酒力,老者似乎真的越来越醉了,于是在他惺忪并且浑浊的眼睛里,有了点点无法掩饰的晶莹泪光。
远处另外一棵树下,一名妙龄女子轻轻抚琴,琴声轻柔婉转,仿佛叙说着什么,呼喊着什么……
但就在下一瞬,琴声戛然而止。
抚琴女子发现了什么,起身猛地喝问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