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物是人非

崔玥走了,江淮和宁容左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前者无措,后者目视前方一动不动,犹如冰坨般凝结在原地。

只是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江淮平静道:“怎么了?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试着往回拽了拽手,“你倒是说啊。”

宁容左神色淡漠,轻轻转头道:“三王叔的头,是你砍的?”

江淮轻应:“不错,他一人逃窜到咸水门前,我就将他杀了。”

“你还真是狠心。”宁容左把她拽的更近些,“三王叔生前和长信王叔甚是亲近,你就这样把他的头砍下来,不怕皇祖母怪罪。”

江淮无言。

忽听宁容左问道:“是不是你。”

一阵诡异的风打在背上,江淮只觉得四肢寒凉,她似乎能听到自己血管里液体流动的声音:“什么?什么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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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容左紧紧的盯着她,似是拷问:“今夜三王叔谋反之事,你到底知不知道,还是说,这就是你一手策划的。”

江淮冷眼失笑:“你胡说什么。”

“素来得流言好处最多者便是传流言之人。”宁容左咄咄逼人,“这句话是从前你告诉我的。”

江淮敛回笑容:“那又怎样?”

“也就是说,谁砍了三王叔的头,谁就是策划者。”宁容左皱起好看的眉头,伸手掐住江淮的下巴,“你怎么知道他会去咸水门。”

江淮吃痛,却没办法拿开他的手:“咸水门只通奴隶,我见那里没被殃及便躲了过去,不是你说的要我照顾好自己吗。”

宁容左的表情冷如瓦上霜,让人看不出情绪,对于江淮方才的解释也不知道信没信,只道:“那还真是巧了。”

江淮对视着他,眼角渗出细密的血丝:“宁容左,下巴痛!”

她说到一半,宁容左蓦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江淮只觉得整个下颚骨快要脱臼,被迫往前踉跄一步,脸色秒趋惨白。

宁容左呼吸渐重,视线往下,瞧见她腰间衣服的破口,一看就知道是长剑所致,遂冷冷道:“你中剑了?”

他手上的力道放轻,江淮艰难道:“我若是中剑了,就没办法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拼力拿开他的手,“多谢太子殿下关心。”

宁容左眉梢一挑,眼底泛红的看着她:“太子殿下?”抓着她的手臂往前,低低道,“你这话,是拿刀扎我的心那。”

江淮转头无言,想要伸手去碰宁容左的脸,那人却避开了,她脸上的血色也如日出薄雪般消失,知道已经矫饰不过去了。

“我我得出永巷了。”

江淮淡淡的解释道。

宁容左讥讽一笑,阴冷的视线死咬着她:“出永巷?你若是想要出永巷的话,尽管叫我帮忙。”沉默几秒,“这一场兵变逼宫,说明你不是想出永巷,你是要回前朝,是不是?”

江淮被戳中心思,猛地拽回自己的手臂,心如刀割,已经没有精力和宁容左继续对峙,捂着腹间的伤口就要走。

“把把我当傻子是吗?”

身后传来宁容左的声音,居然带着些许颤抖和哽咽,那人孤零零的站在黑红交加的日出瞬间下,衣裳的血迹成了大片的涸。

江淮垂在袖口的手霎时间僵麻,强迫自己转过身来,看着不远处略显手足无措的宁容左,薄唇难启:“你这么聪明,谁也骗不了你。”

“你就能。”

宁容左漂亮的眼睛通红,鼻音甚重。

江淮瞧见,只觉得身子被劈开,流出无法凝固的血来,耳蜗里像是结了冰,那三个字是偷偷溜进去了,遂咬牙道:“我不敢。”

宁容左闻言,左眼里噙着一颗晶莹的泪珠,他不敢走过去,生怕江淮会再一次躲开他挣开他,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才问道:“告诉我,为什么要出永巷?为什么?”

江淮初次见他落泪,心疼的像是被锥子锥透了,也噙泪在眼,却死活不叫它落下,绝望道:“我弟弟死了,他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寿水下游,你要我怎么安心待在永巷?”

宁容左蹙眉轻声:“我可以帮你。”

江淮哑然失笑,自古子从父纲,宁容左如何会背叛自己的父亲,眼泪吧嗒一声落下来,摇了摇头,裹紧了身上单薄的粗制褐衣,轻吸了下鼻子,转身准备离开。

宁容左见状,浑身上下痛的有如死马分尸,这两个多月的相处就像是一场美梦,他还不想醒来,他也不能醒来。

“江淮,江淮你站住。”

他踉跄着跑过去搂住那人的后背,咽了咽冰冷的口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试探甚微道:“出永巷不要紧,你你还会和我在一起的是不是?我们不会像四年前那样你你快答应我。”

怀里的那人轻轻颤栗,却空无一言入耳。

回应他的,只有萧瑟的寒风。

那一刻。

宁容左始觉凉透。

江淮虽沉默,但带来的撕心痛楚不亚于任何绝情之言,宁容左失望的抬了抬头,小心翼翼的松开了双臂,往后稍微半步。

这半步,是余生无法迈过的距离。

“江淮。”

宁容左眼里又黑又冷:“我只问你,你说你没骗我,那永巷的这两个月,你对我的情谊,是真的还是”

“是真的。”

江淮转过身来,面色泠然:“这两个月,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快乐舒心的时光,但越好的东西越活不长,你知道。”

这回轮到宁容左不自控的轻笑,却是极致嘲讽,他闭上那双精美绝伦的眼睛,片刻复又睁开,悲戚情绪已然不见,转为高傲和漠然。

他的感情在此夜支离破碎,浑然被撕成了一片又一片,伸手抚摸着江淮下巴上的淤青,那是他方才亲手掐出来的。

“江淮。”宁容左声音冷静,“你我二人都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没办法再承受下一次了,今夜之绝,便是此生之绝。”

江淮闻言,如被长箭横穿双耳,流出痛彻心扉的血来,那鲜红的颜色侵染了她的瞳孔颜色,是那样的凄楚沮丧。

宁容左则又露出那副动人心魄的笑:“你继续往上爬,我也会牢牢稳坐太子之位。”停了停,“不过,当日说护你一生一世,还有这两个月来,对你说的所有的话,不要叫第三个人知道。”

“已经忘了。”

江淮冽然飞速的答道。

宁容左似笑非笑:“好。”掐住她拇指上的扳指,“对了,以后再也别叫我宜之。”将扳指取回手中,“因为,我已不知润儿是谁。”

说罢,转身拂袖离去。

那决然的一抹弧度化为镰刀,割在江淮的心头,她盯着宁容左渐行渐远的背影,双眼遮住一层白光,让人看不到其中情绪。

她和宁容左相识了整整十二年,这十二年里,一直是那人在向她奔跑不停,而十二年后,却是那人主动先离开了。

摸了摸空无一物的拇指。

这两个月的恩爱情长都随着那扳指一起离开了。

清泪浅落,自嘲出声。

江淮啊江淮,你为何要作贱在这儿女情长上。

黎明时分,寒风刺骨。

江淮哆嗦着手把怀中的信封拿出来,看上去并没有拆封,死攥了攥,几秒后生生撕碎吞了,那涩意通过嗓子好像横了柄刀子,她撕心裂肺的咳嗽着,扑到旁边的巷墙。

那消瘦的身子裹在风里,江淮伸手抹了下嘴角,眼睛盯着那巷墙砖石缝隙里的血痕,只觉得心脏被风霜冻住。

她脸上没表情,心里也没感情。

胸口平静的起伏着。

额头抵住砖石,张嘴惊声尖叫。

彻夜的黑暗。

她拼尽力的尖叫着。

宁越死后,皇帝寻到他的尸体,竟然连头缝好再压去长安城的菜市口叫刽子手又砍了一次,复鞭尸三百,下令三年高悬不许放。

意料之中。

整个二月份似乎就是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中度过的,一场接着一场的鹅毛大雪下着,坊间不敢随意出门,导致阖长安的十条集市都黄了生意,皇城更是人心惶惶,各个闭殿不出。

永巷里,江淮依旧过着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洗衣洒扫,看的山茶心里不安,却也不敢问她和宁容左之间发生了什么。

又是一盆衣服洗好,江淮端起来交给山茶,并且嘱咐道:“这是齐王殿下宫里的衣服,你现在过去一趟,顺便找机会去见齐王,就说我很感谢他当日的救命之恩。”

山茶听得云里雾里,她兵变事发之时一直躲在永巷,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见状问道:“救命之恩?”

江淮轻轻颔首:“不错,当日若没有齐王出手,我这剑伤就不是两寸深,而是把我活生生刺穿了。”

山茶听的心惊,轻应后端着木盆离开了。

宫里的修缮工作快要完成,而城西那边还需要些时间,庞密所居的司天台收到重创,近来都是宿在府外府邸。

三月初的晚上,皇帝口谕传其入宫。

浴堂殿里,皇帝负手在窗前,神色复杂的问道:“怎么样了?”

庞密跪在他的身后,依言答道:“回皇上的话,微臣近来夜观天象,发现自那壁水星隐亮之后,心月狐和尾火虎二星的确被暂时压制住了,但因着那最危险的房日兔隐有亮势,遂无法彻底平息,若是壁水星再不能大亮,怕是真正的灾祸将至啊。”

“房日兔星?”皇帝狐疑道,“是那个暗指龙腹的星宿?”

庞密点头:“不错,此星要比心月狐和尾火虎危险百倍。”

皇帝轻合双眼:“宁越此次逼宫,竟不是真正的灾祸。”回身想了想,又问道,“这壁水星可是初次隐亮?”

庞密道:“正是,不过此星在两年前也隐有亮势,也就是中秋那日,不过不知为何又平息了,直到今年才真正亮了。”

两年前的中秋。

庞密不知道,但皇帝清楚,当日中秋皇宴结束后,太后曾想让他提前把江淮给接回来,不过却被他给拒绝了。

是他当年亲手推拒了贵星起势,随后旭王便谋反了。

皇帝眺望着窗外,心情自是五味杂陈,他无法说服自己不去想庞密所说的前因后果,可若是叫江淮重回前朝,又心有不甘。

江淮好容易被关在了永巷。

“庞密。”

皇帝突然甩来惊天一问。

“你说,江淮如何?”

庞密茫然抬头,有些摸不准皇帝的言外之意。

那人见他无言,微微斜睨着眼睛:“朕问你,你便答,你和江淮无有往来,说出来的话比较公正可取。”

庞密闻言松了口气,知道皇帝没有发觉自己和江淮的牵扯,遂也扪心自己的说道:“御侍江家此女,天资聪颖,处事果断,是宫中一众女官中最适合您的左膀右臂,当年那句王佐之才,是没错了。”

皇帝极轻的颔首,又道:“这孩子极好,若不是长信旧臣”

“长信旧臣不算什么。”

庞密悄然接过他的话,壮着胆子说道:“可贵的是,二小姐身为长信旧臣却仍对您极尽衷心,毫无僭越违背之意。”

皇帝闻言微微蹙眉,瞧着不远处站着的秦戚:“你接着说。”

那人茫然抬眼,随即躬身道:“皇上,老奴也觉得二小姐从前在朝八年,不能说是鞠躬尽瘁,却也是尽力而为了。”抬头仔细打量着皇帝的表情,“而且,四年前您要她去广邳,她便去了广邳,四年后您又要她去永巷,她便心甘情愿的被关在那里,丝毫没有追究您在菜市口的断头台下给她安得无由罪名。”

停了停,秦戚说出了最重点:“尤其是,二小姐在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世之后,还能如此,实属不易啊。”

庞密也添话道:“是啊,当年佛门之事,她到底没有经历过,自然也不会如郭太师那般深藏恨意。”

皇帝骤然深吸了一口气,又极慢的呼出来,双眼睁开,被秦戚的这一席话戳中了内心柔软之处,想起了死去的长信王。

那人也是如此,以至于宁越兵变那日,他们一行人躲在长信王生前的凌霄殿,那大门竟然死撞不开,是为保护。

壁水星,是为御寒之壁。

“秦戚。”

过了很久,皇帝才极其平静的开口:“龙案上有一封玉诏,春分那日早上辰时,你带去永巷宣了吧。”

秦戚轻应,将那卷起的玉诏托在手里。

与此同时,庞密抬头道:“皇上您看。”

那人顺着手指方向看过去。

那漫漫长夜,一颗星子亮如明灯,周遭危星瞬时灭迹。

壁水星大亮。

皇帝眼底映出无奈的光芒。

殊不知。

当年的一夜之罪。

要用一生来偿还。

午睡过头了还有啊,昨天小表妹手q疯狂戳晾晾,问为啥不写江宁两人的感情线了,这就尬了,只让她帮忙改了一次错别字,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追上书了,不听话的初三丫头鉴于也有小可爱担心这个问题,那就解释一下,不是不写了,而是不专门写了,剧情支线里两人的对手戏可不少,昨天还写了船戏好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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