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凉只顾着自己伤心，却没注意到苏榭因为她的话陷入了沉思。误区……误区……
叶凉继续用头磕桌子，一边嘴里不忘记碎碎念，“多米诺效应，还好我不是你这样的高级警官，否则一个想法导致出来两桩悬案，不是我罪孽深重了吗……”
“多米诺效应？”苏榭皱眉。
“对啊！”叶凉从桌子上拿起一块多米诺骨牌，换上了冷静的口吻，“多米诺骨牌效应，在一个相互联系的系统中，一个很小的初始能量就可能产生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叶凉。”他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个文件，“我想，我知道了，就是过程还有些模糊。上午问蒋丽话的时候，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说，现在可以说出来了，也许会对我有帮助。”
“嗯，我想提醒你，你那个时候，也陷入了心理误区。”叶凉突然像变了个人，仿佛在一时间披上了咨询师的面纱，“我记得一开始你问的问题是蒋丽跟林纾是否很熟，也就是说你的根本目的是听她说，他们到底熟不熟。但你在听到她说他们又结婚的打算后，是否忘了问这个‘熟不熟’的问题，换句话说，你被她自然而然地从这个问题上引开。再说直接一些，她之所以把你从这个问题上引开，是因为她不想回答或者根本无法回答他们‘熟不熟’。”
自然而然……的确，后来他追问了是否有其他人知道，为什么不让人知道后，就换了话题，那么蒋丽真正想隐瞒的到底是什么呢？
“嗯……这个东西……”叶凉指指刚才苏榭给她的文件，“是你之前说的那两个因为挪用公款而坐牢的人？我想不通的是，他们被判刑钱，为什么不指控导致他们犯罪的人？”
“你是说蒋丽和林纾？这也是我让你看这个东西的原因，你来找找，他们的共同点。”
叶凉一手撑着头，皱着眉头找了半天也没发现，“到底是什么？”
“给你个提醒。”苏榭冲她眨眨眼，“危险可能会像**一样，波及周围、殃及池鱼。你想想，如果你有事，还有什么会受到巨大影响。”
叶凉再次低头，把目光放在两人的档案上，最后，目光落在‘已婚’两个字上。她的心中有久违的难以抑制的兴奋感，好像一个找到宝藏的孩子，“是妻子？”
“嗯。”苏榭点点头，“准确来说，是家人。这两个人，还有陈友，都有妻子和孩子。”
“还有一个消息，我想，你听了会有些意外。”苏榭将双手环在胸前，“你记不记得你今天骗小钟口供的时候？他说庄玉罗是继母兼养母？明明说继母就能让人明白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这说明，有一种内在原因，必须强调‘养母’两个字。”
骗……“那么，这内在原因，到底是什么？”叶凉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
“你跟我说过，陈美婷在说喝陈友的同事很熟的时候，是炫耀。”苏榭突然换了话题，“那么，叶大医师，请你发挥你的特质，重新描述一下那种神情。”
“嗯……”无视苏榭玩味的目光，叶凉认真思索起来，“那种炫耀就像是小时候那些考试作弊的同学，明明不是自己考出来的成绩却还在……那样的炫耀？”叶凉越说越轻越说越慢，最终停下来，满脸错愕，诧异地看着苏榭，“你是说……这些本来不该是陈美婷的！”
“Perfect！”苏榭冲她赞许地点点头，“事实上在听你说的那种引起了你注意的炫耀之后我就开始怀疑，然后拜托同时调查了一下，结果发现……陈美婷是陈友的养女。”苏榭毫无征兆地把脸转过来面对她，用力拍拍她的肩膀，“不过你这个比喻真是太精妙了！你干过？”
“不——是——！！”叶凉几乎从牙缝里咬出这两个字，“如果是我自己我能观察到自己的脸上的神情吗？不过……”狡猾的目光在眼底咕嘟一转，“真是多谢苏警官夸奖啊，我也觉得这个比喻像苏警官是用不出来的。毕竟比喻呢要本体和喻体之间有相似之处不夸张但能准确地突出本体的特点……”
“好了叶医师。”苏榭不耐烦地别过头去，“不要碎碎念了我们在查案子。”
“嗯……好，你继续说。”叶凉点点头，但是转而一皱眉，“等一下，人的思维呢过于复杂，大脑的计算速度远远超乎人类想象。可能在苏警官你那里十分清晰明朗的事情用不够功力的语言叙述出来会给我造成误解，我们可以从头开始理一遍吗？之前你说你大概知道了，就是还有些不明白的细节，那么，我们像解九连环一样一个一个来好吗？”
“也好。”苏榭点点头，“那么，我们先从一年前陈美婷的母亲石倩倩突发疾病死亡一事说起。在这之前，能不能像昨天那样提供一些下午茶。”
叶凉白他一眼，打开通往隔壁办公室的门，“只有水果。为什么要从那里开始说起呢？”
苏榭跟过去，在昨天坐的那张躺椅上坐下，道，“我想，那是一切事情的起因。我查到，陈友和石倩倩在结婚后，两人的关系逐渐冷淡下来。石倩倩是在一年前死的，死因是冠心病。事实上用突发疾病来说是不准确的，因为导致冠心病的原因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但石倩倩是在一年前的上午发病，下午就死亡的，所以才说是突发情况。”苏榭想起身边有个刁钻的女人，因此解释了一下。
叶凉皱了皱眉头，疑惑道，“冠心病的主要原因是冠状动脉硬化导致血液流动受阻，最后心脏缺血。能够第一次发病就死的，好像还真不多。但是冠心病的患者如果是女性的话应该在绝经后比较多，为什么石倩倩会……得冠心病呢？”
苏榭感叹了一下，“你还挺了解。的确，按她的年纪是不合理的，但据我调查的结果来看，大概两年前开始，石倩倩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熬夜、喝酒、抽烟，打麻将，过夜生活，吃许多从来不碰的高脂肪食物，不规律的生活和每天的暴饮暴食导致……她得了冠心病。然后，据当时抢救的医生说，石倩倩在被送往医院后不停地说‘不要救我’，最后……”
“最后真的死了。是因为她失去了求生的意志，才导致的……”叶凉难以置信地摇头。
苏榭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导致石倩倩失去求生意志的，应该是陈友的外遇。”
“外遇……？”听了太多出乎意料的消息，叶凉已经不知道怎么惊讶了，只是有些疑惑，随即恍然大悟，“你是说，庄玉罗原本是陈友的情妇，石倩倩是因为这个才……”
“嗯。”苏榭慎重地看着她，“说到这里不得不感谢你，你的人际关系图给我很大帮助。”
“这张图是你理的，通话记录是你查的，谢我干什么。”被他盯着，叶凉不自在起来。
苏榭轻咳了一下，挪开目光，道：“石倩倩因为陈友的外遇而自暴自弃最后患病死了，知道真相的陈美婷会怎么想？她是养女，本来有着不该属于自己的幸福就已经每天在担惊受怕，怕有一天会失去这种幸福，这种时候，庄玉罗打破了她的幸福。”
“陈美婷对庄玉罗产生了仇恨。”叶凉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换而言之，她把石倩倩的死，扣在庄玉罗身上，把她当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杀人犯’。等等，你不会想说，这次纵火，是陈美婷……陈美婷只有18岁，怎么会？不……就算18岁也可能犯罪。”她立马转换思维，生怕自己再次陷入误区，“但是，她明明被下了药，腹部还中刀了。”
“我记得我们是一起录那个保安的口供的吧？你记得吗？保安这样说过，说陈美婷流了好多血，身后的床单上也染上了血迹，她脸色苍白，眉头皱着。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苏榭眼中露出笑意。
叶凉皱了皱眉头，“要说不对劲，保安注意到了床单上的血迹，却没看到陈美婷衣服上的血迹，说衣服染了大片的血，这是不是说明，血不是在她平躺着的时候顺着腰部流到后面的，而是直接沾到床单上的。这……的确有点奇怪啊。”
苏榭听完，眼中流露出赞许，“你居然注意到了，事实上，还有一个地方不对劲。就是她居然皱着眉头。陈美婷说过，她在看完一集电视剧后喝的饮料，在播放广告的时候睡着了。保安巡逻的时候是两点以后，而我去查过，她看的那个电视节目放完一集是十一点那里，十一点到两点，间隔三个小时，吃了安眠药的她应该已经熟睡了，即使中了一刀，她的身体可以感觉到痛，她自己的意识却不可以，怎么会皱眉头呢？”
“啊！”叶凉捂住嘴，“你是说，那个时候……她并没有熟睡？而之所以床单上也有血迹，是因为她在没有失去意识的时候感觉到了痛，所以因为身体的扭动，可能为了让自己的动静不要太大，而……当一个人痛的时候，会不停地变换自己的各种姿势以企图减弱那种痛楚。她就是在不停地变换姿势的时候才在床单上留下了血迹！”
“对！如果庄玉罗才是这件事件的凶手，她在放火，服用大量安眠药以前，势必要确保陈美婷熟睡，那么，就不可能出现那种状况。而且，据陈友家对面那户在当晚目击火灾的人家描述，他当时先看到了烟，接着是火，然后就看到楼下的保安冲了上去。这么说来，你觉得庄玉罗是服用了大量安眠药之后强撑着身体去点火，还是点火之后吃了安眠药立马熟睡？”苏榭抛出新的疑点。“而从陈美婷的角度来说，安眠药几乎不溶解于水，放在饮料里她什么会没发现？相比之下还是她的嫌疑更大。”
叶凉不满地瞪他一眼，“有这种目击者怎么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