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换个地方又要花上一段时间来适应,没想到她在昂曲星宫住得居然比任何地方都要习惯,这几天红鸾每天跑来跑去,都会以惊讶的目光看她。
“你居然会做饭?还这么好吃?”
“这不算好吃,只是普通家常菜,以前没找到合适的食材,仙木我又劈不开,所以一直没做,手艺都生疏了。”
“这也叫生疏?太好吃了”拿筷子夹了一口,红鸾露出幸福之色,“还是做凡人好啊,能吃那么多好吃的,还能给人牵线说媒。”
“难道你不能再做凡人了?”
知道星君是世袭的,一旦有新的命定之人,前任星君就会自动换掉。金小曲故意问了一句,哪知红鸾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幽幽道:“那也得等我们死了以后。”
“大清早的,说什么死字,赶紧往地上吐口水”
平时见多了她欢喜的模样,现在突然换了个表情,金小曲还真不习惯,但哪知她好心好意的开解,却让红鸾如同抽筋般的跳起来,“有件事差点忘了,今晚是我当值,你不要睡得太早,陪我去巡天”
“巡天?”
“就是沿着星空轨迹飞来飞去,每个星格,每月都要轮一次,这次终于轮到我了。”红鸾抛了个媚眼,不知为何,眼神又猥琐起来,“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星君虽然不能下凡,却能趁着巡天的时候偷看下界的人和物吗?”
“我要去”
要去,要去,她简直想下凡想疯了,要是早知道能有这种机会,她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混进星宫里来。
“别急,别急,现在大白天,哪里有什么星星,晚上再,我会来接你。”
尽管红鸾一再强调晚上巡天时一定会带上她,可金小曲寝食难安,食不下咽,天还没黑,就早早的等在了红鸾殿前。
等到戌时刚至,太阳完全落山时,红鸾星君终于慢吞吞的走出来了,她一眼就看见门口那尊凝结了露水的雕像,眼眶一红,忍不住道:“你真傻,迟早都能看见,何必急于一时。”
金小曲很想陪着她一起笑,可是站了好几个时辰,脸都僵硬了,她哆嗦了几下手脚,小跑着上了红鸾的法器,腾到天上后,终于遇到了其他人。
“红鸾,悠着点,听说你的驾驭之术会让人晕了一天一夜。”
“要你管,摇光星君,上次要不是你,小曲会晕过去吗?”
今晚同当值的人里居然也有摇光星,两人一见面就争吵起来,一个横眉竖眼,一个清风摇扇,明着像吵架,但在别人眼里却怎么看怎么是在打情骂俏。
其他星君在一旁偷着乐,金小曲也跟着笑,这两个人也许自己都不知道,红鸾星的真正降临,是不分任何时间,任何场所的。
天顶的星星越来越多,等到该出来的星宫通通都出现时,他们终于启程了。七位星君,七把法器,当每个人的法器指向天空,汇聚成一点时,一辆华丽的七星马车突然出现了,宝马配宝鞍,宝鞍披星辰,飞马的脚下踏的是银沙般的星辰,羽翼挥动,卷起乳白色的微风。
“真是拉风啊,比起神君的天马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还用说,怎么说我们也是堂堂星君”
金小曲的一句赞美,红鸾高傲的昂起头,不仅是她,其他星君们听到奈天的名字时,也都是用鼻孔出气,明显对他的一切嗤之以鼻。
“走了,巡天开始,我们出发”
一道亮光,所有人都上了马车,车辆很大,红鸾特意把最前头的位置留给她。沿着月亮的足迹,夜风时时吹来,像极了小时候乘坐的旋转木马,只是这木马不再是彼此无休止的追逐,而是真正的翱翔天际。
“小曲,看见了吗?那边就是东宫。”
飞了一个多时辰,前方云海深处慢慢出现一大片巍峨的宫殿,宫殿绵延,就像一座大山,而在这大山顶上,另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巨,玉石雕琢,弦乐袅袅,群鹤围绕,正是东宫仙帝的帝苑。
“仙帝和东宫的仙人们都住那里,良玉美婢,宝山福气,什么好东西都被他们占了。他们那些人,平日风光,背地里其实不知干了多少坏事,之前我们以为有天规守着大家,可谁知道那天规执掌人一样不是好东西,总有一天,我们一定要让所有的仙人都看清楚真相,这些恶人不会有好下场”
站在马车上,众星君集体咬牙切齿,在仇恨的目光中,马车越飞越远。过了东宫的势力范围,再往北,走得远了,渐渐荒凉起来,偶尔遇到几座仙宫,也是规模越来越普通的。
“这里到边境了吗?”
瞅着周围越来越熟悉的景物,金小曲隐约感觉目的地到了,眼前那一片宽广无垠应该是通天原,而过了通天河,再跨过通天山,应该就是下凡的路。
但实际上他们并没能过山,飞过半山腰时,山上的寒气就逼得大家重回车里,金小曲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感觉鼻子瞬间堵住了。
“这是什么破山,一年前燃大火时还闷得要死,现在到了山上居然还有积雪,真是个鬼地方。”
“这山有什么古怪吗?”
金小曲打了个哆嗦,同红鸾挤在一起,余光向下时,瞥见一片白茫茫的雾气,虽然看不见里面,但燃烧过后的焦臭味即使在天顶也能闻到。
“这山可怪着呢。”红鸾厌恶的捂鼻,“这通天山是下凡的最后一道关卡,但你觉得它高吗?”
“不高。”
老实说,之前在通天原时她就观察过这片山脉,山顶上的积雪白得像馒头似地,不过既然看得见,所以应该高不到哪去。
“正因为人人都觉得它不高,可谁都没本事翻过去,所以才叫大家见鬼了。”
“有这种事?”
“可不是嘛,我们星君时常经过这里,有不少人都试过,可就算他们飞得再高,也总觉得在半山腰,再往上,就被层层云海挡住了。”
车外是呼呼风雪,很覆盖车顶,大家出门都只着了普通的夏衣,才这么一小会儿,都冷得瑟瑟发抖。红鸾不能再等了,站起来娇喝一声,其他星君同时跺脚,马车突然朝通天河载去。
“这河?”
“镜像河,我们看得见下面,下面的人也看得见我们,也许你早就听过它的名字——银河”
马车一穿而过,没有河水流进来,下面也是一片星空。金小曲盯着星空发了一会儿呆,感觉那些星光有些奇怪,红,黄,蓝,绿,五颜六色,一闪一闪的,熟悉感瞬间袭上心头来。
是霓虹灯,她到凡间了
心中大惊,连眼睛受不了光线刺激流出泪水也停不下来,金小曲全身贴在窗边,不顾身后的惊呼声,贪婪的朝下望去。
那块椭圆形小点是她长大的城市,那她的家呢?对了,就在那里,十三层的住宅还算明显的,只要能看见一的窗户,就可以看见她的母亲。
一,一在哪里?是那个亮点吗?
一团暖暖的橘光从依稀是自己家窗口的方向透出来,屋内有人在,可来不及看清是谁,他们的马车就化作流星飞过了。
“不能再停一会吗?我还没有看清。”
“小曲,这里是天界,我们不能让凡人看出异常。”
车内星君们都在看自己,每个人都目露不忍,金小曲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趁着热乎乎的东西还没流出来,赶紧闭上眼睛,将绝望挤了回去。
后来他们又经过许多地方,可她完全没有心情去看,等调节好心情,大家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经过刚才的流泪事件,红鸾敏感的选择缄默,见她终于恢复过来,才轻轻道:“人人都羡慕我们星君可以看到凡间,可谁又知道看到却碰不到的痛苦,之前我就是怕你这样才没敢带你出来,现在你还好吗?”
“我没事,一年多没看见我妈,刚才看见自家还亮着灯,所以一时高兴过度了。”
“没事就好,这种事去,成仙之后总得习惯。”
红鸾点点头,马车骤然加,但车内仍然沉默,不仅是她,其他的星君也都露出迷茫的表情,看来这巡天的影响并不仅仅局限于她。
往回又飞了不知多久,周围景色居然再次变得熟悉,金小曲认出了所在,却没有做声,而其他星君也像是约好了似地,一进入这绵延的地界,全都打了鸡血般得复活过来,尤其是红鸾,眼睛看着下方冒出猥琐的亮光,第一个走了出去。
下面就是执神山,当那四座几乎等高的山脉同时出现在视野时,金小曲就知道自己居然这么就回来了,只不过搞不清这些星君想干什么,她只能保守的选择沉默,坐在车前,看着红鸾一声怪笑,恢复成猥琐至极的表情。
“准备好了吗?”
“恩”
一声令下,七位星君全部低下头,优雅的身姿随风飘荡,对准执神殿的方向,开始了同样的动作……吐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