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她所料,乔青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一时不会,乔若初觉得自己劝不动他。
当晚,她没打电话告诉辜骏这个“好”消息,闷闷地早早上了床,翻来覆去地想事情。
只是,她离开他,从心理上就没一点安全感了。
她之前还想过,林君劢究竟怎么才会放她走,没想到,竟是如此一句话的事情。
原来,他也不是那么在乎她,是她,把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想的高了,过分自作多情罢了。
暑假的头几天,乔若初一直窝在家里。
夜里一有动静,她都会马上惊醒。
好像她和林君劢一摊牌,乔家,就失去了保护似的。
其实,自从上次从杭州回来,林君劢开始铁腕治理相城,他每夜都派人在相城的各个角落里轮流巡逻,但凡有闹事的小混混,被抓住几天就枪毙了。
如今纵使他不可以保护乔家,谁想在他眼皮子底下闹事,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条命。
其实,暗地里,乔若初回去后,他还加派了几个人手保护着她的。
他本以为她一回去就要去上海的,可见她迟迟不动身,他觉得那天是自己逼她做出选择,原本她不会走的。
她走的时候找他要枪,说要遇到危险用它来结果自己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后悔了。
只是,话已经出口了,他不能再咽回去,不能言而无信,尤其是对她,更不能。
因为歉疚,他让手下向他保证她不会出一点差错。
所以乔若初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家里的气氛越来越冷了。
以前,余姨太总是在家里守着,她什么时候回来都能见着她。
现在反过来了,她天天在家里守着,余姨太天天往外面跑,不知道去干什么。
问了几次,余姨太都说和几个太太在外面摸牌混混日子。
作为晚辈,乔若初不可能追问的那么细致,况且,父亲乔青崖都还没说什么呢。
每次乔若初问起余姨太在外面玩的事儿的时候,她发现孟妈总是很紧张,有一次差点把手里端的盘子给扔了,让人费解。
有一次余姨太不在家,只剩下她和父亲的时候,乔若初说:“阿爸,最近姨妈怪怪的,连着孟妈也看起来不自然。”
乔青崖同女儿摆摆手:“她们上了年纪,自然行为与你不同了,不要瞎操心,准备你去上海的事要紧。”
提起近来余姨太的事儿,他也够烦的。
自五月份开始,她的开销猛增,向他开口要钱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且数目越来越大。
每次要钱的时候,余姨太都说手气不好,都输在摸牌上了,一说,眼圈就红了。
毕竟服侍了乔家这么多年了,乔青崖对她没有感情也有恩情,次次都不会驳了她,还会额外多给她一些钱。
然而,一日一日,余姨太变本加厉起来,乔青崖如今手头上的积蓄已经不多了。
他不会把这种烦心事告诉女儿,他觉得女儿好不容易从林君劢的魔掌中解脱,最好不要再增加无谓的烦恼。
尽管心中有疑问,但父亲不让她过问余姨太的事儿,她只好闭紧了嘴巴,当做什么都没看见过。
她也乐得清闲,整日里除了吃饭就是睡觉,明显圆润了不少,去年的某些衣服穿上去都显得有些紧绷了。
这一日,余姨太换上银红滚绿边的鲜艳旗袍正要出门,恰巧碰上乔青崖因为丝行的什么事情发了火,她只好放下手包,过来软语安慰他。
“老爷,这做生意哪里有一帆风顺的,您消消气,或许明天就转圜过来了呢。”她今天涂了胭脂香粉,周身飘散着浓郁的气味。
大约是被她身上的气味一刺激,乔青崖似乎发现了什么。
“茉青,你这是要出去见什么人啊?”他上下把余姨太打量了一遍,语气不及平常的温和。
余姨太满脸的委屈:“我能有什么娱乐,不过是去葛太太那里摸两把牌罢了。”
“茉青,最近生意不好,你暂时,不要去摸牌了。”乔青崖的语气毫无商量的余地。
余姨太眼泪马上下来了,“不去就不去,我在这个家里,就是个下人,什么都不能干。”
她大声嚷嚷,生平第一次和乔家的老爷叫嚣。
乔若初也是第一次见父亲和庶母吵架,有点震惊。
她想帮余姨太说几句话来着,抬头看见父亲铁青的脸色,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以后,你可以一周去一两次,再多了,不行。”乔青崖可能也不太好完全抹了余姨太的面子,稍微松了点口。
余姨太根本不买他的帐:“不去了。我以后在家里辟个屋子念经吧,给老爷小姐祈福祈寿。”她冷笑着说。
她心里盘算好了,你不让我出去,我就在家里抽,钱还得照花。
自抽上大烟以来,她喷云吐雾的,渐渐不为这个家考虑了。
刚开始拿着乔青崖的钱去烧大烟的时候,她心中还时不时有些愧疚,时日一久,她就不这么想了。
她觉得这是乔家亏欠她的,她十几岁就来到这个家中,侍候完老的侍候小的,后来虽然混了个姨太太的位置,乔青崖许多年却不拿她当回事,好不容易吃了多少中药,求了多少菩萨才怀上个孩子,竟被吓没了。
还连累她坏了身子,落下一堆病痛。
如今她花钱抽福寿膏,无非是想缓解身上的病痛而已。
她这么考虑着,花起乔青崖的钱来更加变本加厉。
乔家本来生意就逐年清寡,勉强维持生活还行,近几个月来加上余姨太的巨大开支,乔青崖的存款,基本上被透支完了。
乔青崖凄凄叹了口气。
他先是被女儿和林君劢的事儿折磨得日夜不安,好不容易女儿无事了,妾室又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日日去摸牌扔钱,生生把他拖入经济困境,下个月丝行里佣工的酬薪都有点难以发放出来。
在乔青崖的警觉下,余姨太两三天没出去烧大烟泡了,她浑身都不太舒服,情绪暴躁,总是辱骂佣人。
张氏见余姨太好几天没过来,就叫施曼曼去张罗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