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儿,发什么呆呢??过来帮娘理一下线头!”翠灵见女儿心不在焉,便出声唤道。
“嗳!”疏影挪了挪身子,从她娘亲手中接过线团,“娘,你说,好好的,长公主怎么突然想起来,把我们的小姐给留下去了呢?”
“这个,你问娘,娘也不甚清楚!许是长公主瞧着咱们小姐才貌双全,放身边呆些日子吧!”
“那长公主打算扣着咱们小姐到多会啊?”
“影儿,说得什么话?什么叫‘扣着小姐到多会’?人家宫里来人不是说得清清楚楚么?小姐是长公主钦点的,要她留在宫里陪长公主多住一阵儿的!”
“那一阵儿该要多久啊!”
“你这丫头尽是问这些?娘又哪里能晓得!不过我们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哦!”疏影垂下头,忽又想起一事,匆忙又抬起头,“娘,你说,如果小姐要在皇宫呆很久的话,我能不能跟过去,给小姐作伴呢?”
“我说你今儿个怎么尽说胡话呢?你当皇宫集市啊,谁想去都是去得的?”翠灵斜睨了一眼自己的女儿,低嗔一句。
“可是娘,没有小姐在,这日子过得实在太也孤单了些!”疏影不禁语露几分委屈。
翠灵一旁看女儿这副光景,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娘也晓得你大概是孤单了,不过这园子里不是还有娘,有吴妈,有穆姨娘陪你了么?咦?你们那只猴子呢?”
“哦!他啊……说不定现在已经溜进宫里寻小姐去了!”想及自己混得还不如一只猴子,疏影长叹一声。
这时吴妈走过来:“疏影瞧着怎么闷闷不乐的?”
“吴婆婆!”疏影鼓着嘴叫了吴妈一声。
“吴妈,没事,小丫头这会是想眠儿小姐了!”翠灵轻描淡写道。
“是呀!平日没觉着,怎么突然小姐离开只这么一日。就觉得整个园子空落落的!”吴妈不由也闷声感叹一句。
“咱们也别多想了!单单瞧那宫里头左一个右一个地专程跑来给我们递消息,便知我们小姐在宫里头是受看重的!”翠灵不想吴妈的情绪跟着一起低落,遂出言劝慰。
“嗯,可不是么?”吴妈紧皱的眉头稍微展了展。
“那吴妈,一块过来坐着晒晒太阳吧!”翠灵招呼道,“穆姨娘该还有一会儿才起来吧!”
“蕊娘昨晚没睡好,我一早过去,见她眼睛红肿的,就劝她再睡一个时辰!”这么说着,吴妈刚稍微舒展些的眉头又皱巴巴得起来。
疏影听了吴妈的话。眼睛不由闪烁了几下,抿着唇低下头去。
周昱昭匆匆从仁寿宫里出来,方才亲见长公主对李眠儿倒是真心器重。故而心下也宽心不少。
走着走着,路过彭皇后所在的慈元殿时,恰逢楚王从殿里出来,于是周昱昭慢下步伐:“昱昭见过楚王叔!”
虽然楚王不过比周昱昭大了几岁而已,然辈分摆在那。周昱昭不得不称其一声王叔。
“嗯!你这是从仁寿宫那边过来的!”楚王的目光越过周昱昭,瞥往他身后仁寿宫的方向。
“正是!上次侄儿南征前,姑奶奶特意遣人给侄儿送来几瓶防毒虫叮咬的药水,侄儿在南边这些日子,还多亏了那些药水!所以,这次回京。侄儿特意抽时间过来给姑奶奶道声谢!”
“是吗?真是难为你有心想着,姑姑她倒也没白疼你一场!”
“……”感觉到楚王神思并不在自己身上,周昱昭只笑了笑。
“刚看你行色匆匆。也别在我这耽搁了,快忙你的去吧!”
“那……侄儿先告退了!”周昱昭对着楚王,双手一拱,然后抬脚继续沿着原先的道儿往前走。
耳听身后的楚王旧立着,没有动静。周昱昭不由加快脚步,经过一个弯道时。迅速抄入,视线四下一扫,接着觑了个空,嗖地腾到一颗树上的枝叶丛中。
居高临下,周昱昭回望慈元殿,果然,楚王还立在原地一动未动呢。
周昱昭红唇微抿,继续藏身枝叶丛中等着楚王下一步动作。
呆愣了半响,楚王终于抬起头来,侧首望了眼仁寿宫,然后挪了挪身子,却又顿了一下,方才提步朝仁寿宫大步迈去。
见此,周昱昭紧抿双唇,伸手拨开遮住他视线的一根长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楚王的背影,直到他进了仁寿宫。
温国公府,蔷薇园。
宝珠昨夜自李青梧走后,便再没睡着,因她原以为自己要费些时力才能找出李青梧口中的那个“蕊儿”的,却没以为自己记性恁样好,半夜里头,迷迷糊糊地,不知如何突然想到,芭蕉园里的穆姨娘名字是叫蕊儿的。
只这么随意一想,宝珠的脑子就开始乱了,她不敢相信,可是又必须得相信,大爷口中的“蕊儿”定是穆姨娘无疑了,再没有可能是别的什么蕊儿了。
这么些年,大爷对那个狐狸精竟然一直还念念不忘!
“四儿?”
“婢子在!”
“你准备一下,咱们下午过去东院里头,看望看望我们的四姨娘!”
“宝姨娘,怎么忽的想起去看望她了?是因为九小姐吗?”
“哼!什么九小姐,没外人的时候,别在我面前称她九小姐!”宝珠语气恶狠。
“是!婢子记下了!”
“你真当她是个人物?不过小人得志!看她们能得意几个日头?”宝珠字里行间的蔑视越发明显,“只当昨夜被皇上临幸了,却只是去服侍长公主了!”
“姨娘,我看现在说还早,说不定皇上已经看上她了,万一只是多早晚的事怎么办?”
“要下手早下手了!就她那个命格,怕是没人敢娶回家去,更别说皇家了!”宝珠声音阴冷,“我看,皇上八成也是这么考虑的,这才只将她摆身边看着,却不出手!”
“……”看出来,今日主子心情欠佳,四儿干脆不敢乱接话!
仁寿宫里,李眠儿将扶着长公主从后花园里面进的殿里来,还没捂热贵妃榻,就听乔令侍传报,楚王求见。
长公主凝神:“谁?”
“回长公主,是楚王殿下!”乔令侍重复道。
“哦,快请他至殿上,本宫马上就到!”话音一落,长公主就一手搭着李眠儿的胳膊,站起身,“走,随本宫一块出去会会楚王!想必这位楚王你也是识得的!”
“是!”李眠儿垂首简短地应道。
楚王一袭修身绛色窄袍,华冠覆额,整个人显得很精神,很清爽。
一眼瞧见长公主,连忙见礼。
“楚王免礼,多久没到皇姑母这儿看看了?”
“确有些时日了!”楚王言语似带有几分惭愧之意。
“今日怎么有空过来?”长公主对楚王的来访仍然有些意外。
“刚才碰见昱昭了,他说特意赶来仁寿宫看看皇姑母,我听着,想自己亦有些时日没来给皇姑母请安了,便临时起意,前来看望一下皇姑母。”
楚王话语诚恳,很是中听,因而长公主听着,神情颇为高兴。
李眠儿一路紧随在长公主的身侧后,只在一进殿时,大略看了两眼楚王,其余时刻或垂目脚尖,或目视长公主的背襟,刻意避免碰撞到楚王的目光。
周昱昭从宫里赶回武郡王府时,武王已经回到府宅,这会听下人报世子回来了,忙赶来周昱昭的院子。
不出所料,武王妃早在那候着了。
“昭儿回来了!”
“父王!”
王钰起身,走到武王身边,探出几根手指,将武王肩上落的几片柳絮拈掉。
“昭儿,同南秋一战,还是越早结束越好!”
“是,孩儿晓得!”
“你只晓得其一!”
闻言,周昱昭抬眉盯向已换做背对自己的父王:“请父王指点!”
“在立储这样的节骨眼上,明眼人都看出大梁可能不久就将面临一场纷争!”楚王掉回头来,面视周昱昭,“周边邻国自然也看到了这一点!南秋便是瞅准这个时机而来的!”
周昱昭脸色凝重,聚精会神。
“如今不止南秋,北边的北寒国亦有些蠢蠢欲动了!今日北境传来消息,说北寒国的一些零散部落不时侵扰大梁边境内的百姓,甚而强掳劫杀!”武王口气沉重,对于大梁面临这样的情势,他也觉得焦急。
“如果北寒继续这样无礼下去,大梁势必要回以颜色!那么与北寒的一战也许不会很远!”
周昱昭仔细听着武王条分缕析。
“因南秋离京都很远,所以同南秋的战役,父王只关心胜负和你的安危,并没有其他顾虑!但是如果大梁真要出兵北寒的话,我们就务必要格外小心!因为其中变数太多”
听到这,周昱昭大概领会了武王的意思,北寒地处北方,与大梁的京都只隔了几个州,如若大梁一不小心惨败,北寒趁机南下,京都局势定然危矣!这是其一。
其二,如果在大梁出兵北寒时,京都内的某一方势力趁机钻这个空子,徒手掀起一波大浪,那么整个局面又将无法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