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纳猜旅长的率领下,占领了江口镇的缅军和廓尔喀兵团的官兵一起拥向江边,大江两岸枪炮声此起彼伏,廓尔喀兵团的官兵急着要打过江去,新扎制的竹筏又冒着炮火向对岸进发。
江面上的竹筏被暴雨般的子弹和炮弹打得溃不成军,只得又退了回去。一阵短暂的间歇后,对岸缅军阵地上又响起了凄历的冲锋号声。那些骠悍的廓尔喀士兵在号声的鼓动和缅军炮火的掩护下,如醉如狂地驾驶竹筏向东岸进发。虽然大部分竹筏又被打散打沉,但是,当其中几只竹筏靠岸后,廓尔喀士兵赶紧进入有利地形向残军阵地攻击,掩护更多的后续部队登岸。一时间,战斗进入了胶着状态。缅军部队仗着雇佣军的勇猛和人多,采取轮番攻击轮番休息的战术,每隔几个小时就发起一次山崩地裂般的冲锋。国民党残军布置在阵地前沿的铁丝网早已被缅军的炮火摧毁,掩体和交通壕多半也被夷为平地。邓克保他们不得不一边阻击进攻的敌人,一边不停地加固阵地。
第二天,缅军又调来了一门105毫米榴弹炮,巨大的炮弹专门打击残军地堡。一炮打来,山崩地裂,阵地上顿时腾起十多米高的泥土和火焰。好在缅军炮手的技术并不十分熟练,炮火的准确度不高,也有一些炮弹径直落到了雇佣军阵地上。
邹浩修营长发电报,请求总部尽快支援。可是,孟撒总部回电仍然命令“死守待援!”邹浩修与邓克保二人都知道,总部的兵力也已经派往前线,总部暂时根本派不出援军来。江口镇这一仗能不能坚持到援军到来,只有看老天爷了!
雇佣军的冲锋虽然凶猛,但在残军官兵准确的射击之下,缅军和雇佣军一批批倒下。雇佣军就像被激怒的困兽一样,一波接一波的猛冲猛打上前拼命。缅军的炮火也不懂得与进攻部队有效配合。全凭感觉发射炮弹,有时,他们自己的步兵正在进攻,炮火却仍然在狂轰乱炸,许多炮弹落到正在冲锋的雇佣军队伍里,进一步增加了雇佣军的伤亡,消耗了缅军的有生力量。但是毕竟缅军人数众多,火力强大,东岸阵地的残军渐渐感到支持不住。
就在这时,邓克保对面江那边的缅军阵地——江口镇南面又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这是姚招看到缅军没有被吸引到南面去,又带人返回来攻打江口镇。姚招的部队一阵猛冲猛打,把正在想方设法强行渡江的缅军和雇佣军打了个措手不及。雇佣军团的小头目被激怒了,他知道,如果继续强行渡江,就会腹背受敌,身处两面夹击的险境中是根本无法渡过江去的。所以他赶紧命令:在南路军尚未突破拉牛山防线之前,先消灭大江西岸的汉人军队!于是,江口镇的雇佣军和缅军都改变了原来进攻的主要目标,首先驱兵围歼姚招率领的残军部队。
也许是缅军指挥官纳猜的疏忽,或者是他本身的军事素质不够高,在大白天突然改变作战意图,从事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也不知道隐蔽目标,他们把作战意图完全暴露给了残军。
邓克保和邹营长马上明白了缅军的意图,他们下令先消灭已经过江的雇佣军,然后全体撤出江口对岸阵地,立即转向江口以南的拉牛山阵地阻击缅军。
为了赶在缅军的前面占领拉牛山阵地,残军再次以急行军的速度向拉牛山方向急进。
邓克保和邹浩修带领的残军部队已经两天多没有休息,再加上战火的蒸烤,士兵们个个嘴唇开裂,眼睛布满了血丝。两天多的阵地战打下来,残军官兵的衣服已经破裂,鞋子几乎全部丢失,但大家仍然拼命向南线的拉牛山山口附近狂奔。
江口镇距拉牛山口只有四十里,邓克保他们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赶到了。残军部队刚刚进入阵地,缅军的前锋部队廓尔喀雇佣军就如潮水一般从对面上涌来,他们紧紧追赶着姚招的人马,把姚招的部队打得七零八落。然后融入到南线的雇佣军部队当中,又急急忙忙准备过江。
拉牛山绵延百里,横卧在孟撤坝子与萨尔温江之间。也就是说,过了萨尔温江,再过了拉牛山口,就能**直取国民党残军总部孟撒。对于战争双方,拉牛山口都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所在。这个地方对于国民党残军来说,李国辉的部队必须在这里阻滞敌人,保卫孟撤总部,等待主力部队到达后进行决战;对于突破了庞苏渡口的廓尔喀雇佣军来说,前有拉牛山阻挡,后有奔腾的大江,他们必须尽快攻克拉牛山,占领孟撤,才能争取主动,跳出这个进退两难的危险境地。大江两岸硝烟弥漫枪炮阵阵,已经烧成黑炭的树木和野草一遍又一遍被爆炸的炮弹点燃后抛向空中,好一派:
江风飒爽浪潇潇,石荡山惊滚怒潮。
东岸汉军严守阵,西厢兵勇喊声嚣。
魂追乱影烟尘闹,梦断残山草木焦。
热土灰石袭冷面,烟熏火燎跳雄豪!
从江口镇赶过来的雇佣军看到拉牛山山口残军防守严密,那里已经是尸横遍野,但阵阵枪炮声仍然此起彼伏的传向远方,雇佣军小头目观察了一下拉牛山地形,他马上命令正在渡江的部队向拉牛山山口的北面包抄,准备从那儿打开一条通道,然后合围拉牛山口阵地上的残军。
已经渡江的雇佣军疯狂向拉牛山口北面扑过来,正好进入到邓克保他们刚刚设下的伏击圈。邓克保命令部队向涌过来的雇佣军猛烈射击。另一山头的蒙宝业部一看敌人从自己的阵地远处经过,他马上冲出阵地,切断敌人退路。一阵扫射过后,缅军好像被打懵了似地,他们怎么也不明白,山口北面怎么还会埋伏着另外一支汉人军队?汉人的残军部队到底有多少人?
雇佣军小头目气急败坏的问纳猜:“不是说孟撒总部已经没有什么力量了吗?怎么会又在这儿遇到了强烈阻击?他们究竟还有多少人马?”
不知所措的雇佣军只好四散逃开,缅军暂时无法发动进攻。廓尔喀兵团的人马只好重新整顿队伍,过了好一阵子,缅军的进攻又开始了。
缅甸空军的飞机也飞来助战,十几架轰炸机排出三个梯队,对拉牛山以及四周山头狂轰滥炸。和两年前那场战斗相比,缅军飞机有了很大的长进,无论性能质量还是飞行技术都有所提高。这些飞机依次低飞俯冲,投下许多炸弹和燃烧弹,引燃了熊熊森林大火。翻腾的硝烟弥漫天空,连空气都因轰炸而变得滚烫和令人窒息。萨尔温江对岸的缅军重炮就像接连不断的滚滚炸雷,向拉牛山阵地倾泻着飞溅的钢铁和烈火,将拉牛山突兀的岩石削平,将一棵棵参天大树连根拔起,将前沿阵地的各种工事炸塌,将一个个地堡掀翻……许多残军官兵来不及躲避,或者根本无处躲避,就被炸得血肉模糊,接着又被活活掩埋在弹坑附近。
炮声刚落,廓尔喀雇佣军又发起了新一轮进攻,他们寻找有利地形,轮番掩护着向拉牛山阵地冲锋。这一次他们采取了轮番攻击、相互掩护、步步为营、逐步推进的方式靠近残军阵地,当冲在前面的士兵用火力压制住对方后,后面的士兵迅速寻找有利地形迂回到前面去,再用火力掩护后面的士兵向前推进。
残军阵地上,营长张苏泉的指挥所被一发炮弹击中,副营长和传令兵当场殉职。排长张奇夫(坤沙)带人赶紧将营长张苏泉从乱石堆里刨出来。张苏泉被人拖拽着艰难地爬出废墟,他庆幸自己还活着,并且只受了一点点轻伤。他站立不稳,只好坐在地下呼哧呼哧喘粗气。两眼直直的看着眼前这位把他给刨出来的小排长坤沙。
“好小子!娘的!……”他扬手打了坤沙一个耳光,三角眼里射出恶狠狠的凶光来,“这一回咱俩清帐了!你还守着我干什么?敌人又开始进攻了!”
清帐了?怎么回事?原来,就在一个月前,张苏泉和坤沙领着几个战士去打猎,在森林里碰上一只老虎。那是一只孟加拉雄虎,体格健壮。就在这只老虎与一位士兵相遇时,坤沙持刀扑上去救了那位战士。但是挨了一刀的老虎那里肯罢休?老虎转过身来直扑坤沙。坤沙开枪射击,不料枪里面竟然是一颗臭弹,没有打响,坤沙吓得丢下枪趴在地上。就在这时,张苏泉赶到,对着正在扑向坤沙的猛虎就是一梭子弹,打死了那只猛虎,救了坤沙。这一次坤沙又从乱石头堆里刨出张苏泉,张苏泉顺口就是一句“咱俩清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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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国辉指挥着各山口阵地的官兵顽强抵抗,把雇佣军压制在阵地外的山坡上。眼看廓尔喀雇佣军步步紧逼前沿阵地,阵地上残军的重机枪和迫击炮都已经被炸坏或者没有了弹药,早就变成了哑巴。只有冲锋枪和卡宾枪还在瞧准空当低声吼叫着。李国辉命令各阵地节省弹药,在总部派人送武器弹药尚未到达之前一定要利用好每一颗子弹,守住前沿阵地最后半天时间。
廓尔喀雇佣军似乎感觉到了对方武器不济,他们向阵地前移动的速度更快了。就在李国辉指挥前沿阵地的轻机枪调整重点防守部位时,雇佣军好像发现了李国辉的指挥所位置,他们发疯似的向李国辉这边的阵地扑了过来,密集的子弹就像蝗虫一样到处乱飞。机枪手一把拉下李国辉,端起机枪就向涌过来的敌人扫射,雇佣军只好四处散开躲避。就在敌人又组织力量准备发动新一轮进攻时,钱运周押镖返回来了,他听到拉牛山炮声阵阵,钱运周立刻带人来到了李国辉指挥所前面的阵地上,架起重机枪和迫击炮就是一顿狂轰,把正在往阵地前聚集的廓尔喀雇佣军打得狼狈不堪,雇佣军丢下一片尸体撤了下去,残军又一次守住了拉牛山阵地。
残军官兵趁着敌人撤退的功夫,赶紧从阵地前捡回枪支弹药,以迎接下一次战斗。
很快,廓尔喀雇佣军又组织了新的进攻,他们就像蚂蚁一样爬了上来。可奇怪的是,这次进攻之前他们没有da炮,而且进攻的队伍也不再躲躲闪闪,不再隐蔽自己,他们端着枪大模大样地进攻,好像根本就不怕遭到射击。
进攻的雇佣军部队里,一个翻译官向山上的残军阵地喊话:“山上的汉人军队听着:你们开枪吧,走在前面的这些人都是我们抓住的俘虏,他们也是你们的战友。你们就开枪吧!他们等着你们来杀死他们!你们尽管开枪开炮吧!”
张苏泉举起望远镜一看,顿时血往上涌,脑袋“嗡”的一下涨大了。他看见雇佣军端着枪,押着中国俘虏走在前面,就像抗战时期的日本鬼子用刺刀和枪托逼着中国人趟地雷一样。这群俘虏有三百多人,全都衣衫褴褛,赤脚裸背,面如死灰。胳膊被长长的绳子捆绑在一起,就像是一群将要被屠宰的牲口一样,被驱赶着往前走。
残军阵地上顿时鸦雀无声。人们朝进攻的敌人队伍里张望着,不知怎么办才好。真是:
声声嘶喊似抽鞭,阵阵江涛搅雾烟。
片片焦灰扬碎叶,绵绵火舞地飞旋。
要想知道国民党残军怎样化解这次人质危机,怎样起死回生保住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