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林亦哲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在他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就已经下意识抓住了祁夏喜的手。

整片视线都被祁夏喜惊慌失措的表情占满,很快林亦哲便感觉祁夏喜挣脱开了他的手。

“诗语,我和彤彤先走了。”祁夏喜忙不迭落下这么一句话,拉起李奕彤的手就快速走回宿舍了。

自始至终李奕彤都是一副懵逼的表情,她本来想问些什么的,可是看到祁夏喜那张神色阴沉的脸时,所有疑惑的话又堵在喉咙里面,吐不出来。

下午李奕彤还有课,回到宿舍没坐多久,就有同班的同学过来找她了。

祁夏喜看到放在桌上的手机,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思虑半晌决定先睡个午觉再去学校附近逛一下,如果学校附近就有修理手机的店铺自然是最好的。

才躺到床上没多久,闭着眼睛休息的祁夏喜就听到宿舍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一阵明显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宿舍内响起。

“忘记拿东西了吗?”祁夏喜还以为是李奕彤回来了,也没有睁眼睛,直接问道。

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李奕彤的回答,祁夏喜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掀开床帘探出一个脑袋往外看去,下一秒就瞅见韩静怒气冲冲站在爬向她床的扶梯旁边,韩静怀中还抱着书本,那双瞪大眼睛好像要把祁夏喜吃了一样。

祁夏喜被韩静突如其来的出现吓了一跳,心脏在这一刻狠狠颤动了一下,她呼出口气,随即蹙起眉头表情不满:“韩静,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我还想问问你在干什么?”韩静一把将书本扔在桌子上,反问祁夏喜,“刚才你和韩诗语是什么意思?故意找茬是吗?”

此时此刻祁夏喜看到韩静那张脸都觉得心烦,也不想和她争论太多,继续躺到床上没有要搭理韩静的意思。

可是韩静却不依不饶的,见祁夏喜拉上床帘要与世隔绝后,已经被怒气冲昏头脑的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爬上面前的扶梯,猛地掀开遮挡在她和祁夏喜之间的床帘。

“你给我下来说清楚!”这个时候的韩静凶狠得像一个泼妇,似乎连那双眼睛都在冒火。

若是在平时,就算给韩静一万个胆子,她都不敢这么做的,倒不是说韩静有多么害怕祁夏喜,相反宿舍这几个人中韩静最不害怕的人就是祁夏喜,她不想招惹祁夏喜的原因纯粹是她知道韩诗语是个不好惹的人。

得罪了祁夏喜,就等于在韩诗语那边也被拉入了黑名单。

而且韩静也清楚现在宿舍已经分为两个小团伙,祁夏喜和韩诗语以及李奕彤是一伙的,而她却是单独的一个人,发生矛盾的话韩静可没有信心能以一敌三。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韩静被她们三个人当着林亦哲的面狠狠羞辱了一番,一想到当时那尴尬的画面,韩静就恨不得直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天知道她鼓起多么大的勇气,才敢上前和林亦哲搭讪的,结果被可恶的韩诗语破坏了一切。

初中时韩静暗恋了那个男生三年,只可惜当时她又矮又胖,在班上属于少言寡语那一类的,久而久之就被班上的同学孤立,自卑的心理始终伴随着韩静的初中生涯,她不敢表露自己对那个男生的心思,只能闷头一个劲儿读书学习。

直到现在,那个男生都不知道韩静对他的喜欢。

如今已经不一样了,韩静认为自己不再是那个矮胖得像个球似的,只知道闷头读书的自卑小女生了,她已经开始注意自己的衣着打扮,虽说各方面的条件都没有韩诗语那样逆天的好,但总归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生。

当然……

这些只是韩静的自以为罢了。

因此搭讪被打断的韩静几乎要火山爆发了,而祁夏喜很不幸成为她发泄的出口。

祁夏喜压根没有猜到韩静会跟疯了一样把她往外面拽,韩静的手发狠地扯着祁夏喜的头发,宛若要把她的头皮都拽下来似的,刺痛的感觉麻痹了祁夏喜的神经。

“你神经病啊!放开我!要摔下去了!”祁夏喜扯着嗓子,用尖锐的声音大喊大叫着。

韩静对祁夏喜的喊叫声置若罔闻,此刻的她已经气红了眼睛,刚才尴尬的画面始终在她脑海中浮现,以及搬进宿舍以来,韩诗语几人对她的羞辱。

所有不满和羞耻在这一秒挤满了韩静的大脑。

“你们觉得我好欺负是不是?仗着你们三个人抱起小团伙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我告诉你,我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韩静扯着祁夏喜头发的手始终不肯松开,她攀着扶梯要把祁夏喜往下面拉拽。

可是祁夏喜本来就在床上探着身体,被韩静这么一拽,整个人直接往床下面栽去。

拉扯中两个人直接往地上栽去,尖叫声充斥着整间宿舍,祁夏喜的视线都是花的,耳边萦绕着韩静杀猪般的叫声,就连怎么摔到地上的,祁夏喜似乎都已经没有感觉了。

当整个世界都平静下来的时候,祁夏喜后知后觉感觉到身上有刺骨的疼痛蔓延开来,顺着她全身的神经传到四肢百骸。

“你起来啊!”

身下被推了一把,祁夏喜一只手抓着扶梯,踉踉跄跄从地上站起身,才发现刚才她摔下床后直接砸在了韩静的身上。

祁夏喜倒没有伤得多么严重,只是从床上摔下来的过程中撞到了扶梯,紧接着半边身体砸在硬邦邦的地上,疼痛是在所难免的。

而韩静就不那么幸运了,源源不断的猩红血液就像是终于找到突破口的泉水似的,接连不断从韩静一只鼻孔里面冒出来,眨眼间韩静脸上全是鲜血,看着有些骇人。

“你没事吧?我们去医务室看看。”祁夏喜被韩静脸上的血吓到了,赶紧把韩静从地上扶起来。

韩静一巴掌拍在祁夏喜的手臂上,白皙的皮肤上很快就多了一个红手印。

“滚开!”

“我们先去医务室看看。”祁夏喜心中烦躁,却还是耐着性子说。

说到底这次意外本来就不是祁夏喜的错,要不是韩静突然拽着她头皮把她往下拉,祁夏喜也根本不会重心不稳摔下床,刚才那么粗鲁撒泼的人是韩静,所以祁夏喜不认为她有任何责任。

“你算哪根草?我凭什么要听你的?”韩静骂骂咧咧着,似乎全然不知此时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蛮不讲理的泼妇。

祁夏喜耸了耸肩膀,站在旁边没有再说话,刚才被韩静扯着的头发还在生疼。

站稳后,韩静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些不对劲,脸上温温热热的东西在这一刻存在感格外高,只不过刚才韩静的注意力全在身体的疼痛上,从而忽略了她的脸。

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手指上全是鲜血。

那么鲜艳的颜色似乎要亮瞎韩静的眼睛,韩静满脸惊恐,张口就尖叫起来。

不多时韩静的尖叫声又戛然而止——她昏了过去。

很快人的生活都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在祁夏喜和韩诗语的大学生活并不那么顺利的时候,苏然也始终笼罩在乌云之下。

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以后,像跟屁虫一样黏在苏然就成为苏梦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他们选修的课不一样,但是很多时候苏梦总能准时出现在苏然所选修的课堂上,就坐在他旁边,并且从头到尾视线都定格在苏然身上。

那深沉热烈的视线让苏然如坐针毡,他尽全力躲避着苏梦,却效果甚微。

苏然想过把苏梦骂走,只是那样做的话他又担心苏梦的病情会更加严重,而且他在良心上也会过意不去。

这段时间苏然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苏梦时不时在他视线中晃悠的脸让他觉得厌烦,如果可以,苏然真想苏梦直接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更苏然感到焦躁不安的,还是他突然联系不上祁夏喜了。

那次他忍不住拨通了祁夏喜的电话,可惜祁夏喜没有接听,等到下午上完课苏然再次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发现祁夏喜已经把手机关机了。

后来苏然又打了很多次电话,都是冰冷的机械女声提醒他对方已经关机。

联系不上祁夏喜这件事似乎成了苏然的心病,他也试着给韩诗语打电话问情况,然而韩诗语不是挂断就是不接,看来是铁了心不想理会苏然。

各种不好的画面在苏然眼前漂浮着,虽然知道祁夏喜应该没出什么事情,不然韩诗语早就主动联系他了,可是一想到祁夏喜手机一直关机的情况,苏然还是会感到非常深切的不安。

帝都和魔都相隔不远,在苏然眼中,却犹如十万光年一样,遥不可及。

挣扎了很久,苏然还是买了当天飞往帝都的最近一趟航班,下午五点钟,现在是上午十点钟,还有七个小时,苏然感觉度日如年。

“你要去北京?”一道尖锐的女声突然打断苏然的思绪。

苏然这才意识到苏梦就坐在他旁边,这堂课是公共选修课,苏梦并没有选择这个教授的课,不过为了黏着苏然,她还是死皮赖脸跟着进来了,尽管教授很多次强调他的课不允许旁听。

刚才苏然一直沉浸在负面情绪中,完全没有意识到在他用手机订机票的时候,苏梦的视线也放在他的手机屏幕上,脸都凑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