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辅导员办公室。

李科脸色阴沉坐在办公桌前,双眼盯着一动不动笔直站在办公桌前的韩诗语和祁夏喜,喘了一会儿气才说:“你们实话说吧,昨天晚上去哪里了?只要你们说实话。我可以考虑减轻对你们的惩罚。”

韩诗语和祁夏喜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你们都是哑巴?”李科明显气得不轻。

如果她们只是简单的旷课和夜不归宿,那么李科还不会这么愤怒,此时的她脸上已经氤氲起狂风暴雨,韩诗语和祁夏喜都猜测着李科可能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难道又是韩静在她们背后告状?

她们都觉得有这个可能性,韩静是什么样子的人,韩诗语和祁夏喜都再清楚不过了,不仅表面上没脸没皮,还喜欢背地里给人插刀子。

只是韩诗语和祁夏喜都不知道韩静到底给李科说了什么,如果只是告她们旷课的话,那她们不小心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那就真的成了不打自招了。

“对不起,科导……”祁夏喜的声音小得像蚊子似的,低着头连看都不敢去看李科一眼,生怕李科那双火眼金睛看出些什么。

“我不需要你们的对不起,你们没有对不起我,扣学分的人不是我,可能毕不了业的人也不是我,你们真正对不起的人是你们自己和你们父母才对。”李科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把韩诗语和祁夏喜都吓了一跳。

韩诗语和祁夏喜悄悄互相看了一眼,她们都明白对方的心思,在科导面前必须斟酌着说话,她们根本不知道科导想让她们承认的是什么事情。

“科导,是我的错,不关祁夏喜的事。”韩诗语深吸口气说。

“你错在哪里了?”李科立刻道。

“我不该夜不归宿。”

“然后呢?”李科挑了挑眉,听到韩诗语这么说也没有诧异的样子,看来是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

“也不该旷课。”韩诗语老老实实回答着,那规规矩矩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学生。

“还有呢?”李科也不着急,犹如在挤豆子一样,等着韩诗语把豆子一颗一颗给吐出来。

“没有了。”

“没有了?”

“我想不到其他的了。”韩诗语抬头看着李科,一脸坦诚,同时心里不停咒骂着韩静那个长舌妇。

是不是韩诗语和祁夏喜上辈子挖了韩静的祖坟,这辈子才会遇到韩静这么奇葩的人?

刚这么想着,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的办公室门口响起:“报告。”

居然是韩静?

韩诗语和祁夏喜十分默契的同时回过头,看向韩静的目光中不免带了几分怨恨,却见韩静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眼睛下面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

今天的韩静没有化妆,没有了粉底和化妆品的遮盖,她脸上的痘印暴露无遗,和那天晚上从路虎车里出来的风光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怎么又来了?

难道是来补充告状内容的?

“卧槽,不是吧……”韩诗语低声哀怨,话音还没落下,旁边的祁夏喜连忙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到李科冰冷的声音响起:“韩诗语,你在自言自语什么?”

“啊?没什么,科导。”韩诗语忙道,面前李科又开始滔滔不绝地教训起她们来,可是韩诗语和祁夏喜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们的注意力都在已经走进办公室的韩静身上。

学校里都是几个辅导员用一个办公室,刚好昨天数学应用的辅导员搬到了李科所在的办公室,不过她们依然几乎没什么交流。

“韩静,你昨晚没在寝室?”数学应用的辅导员没有绕弯子,等到韩静走近后,就一针见血地问道。

昨天晚上韩静居然没在寝室?

韩诗语一脸惊讶,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祁夏喜,就看到祁夏喜耸了耸肩膀,表示她什么都不知道。

祁夏喜从来不会主动关注韩静,尤其是这几次闹了矛盾后,她直接把韩静当成了透明人,路过时都不会往韩静那边看一眼,再加上昨天晚上韩诗语没有回寝室,祁夏喜更加无暇顾及韩静了。

“你们互相看什么看,回答我的问题还要对个暗号是不是?”被忽视的李科彻底恼怒了,腾地一下从座椅上站起来,把办公室里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正在挨训的韩静也往她们这边看过去,眼中有一闪即逝的惊讶,紧接着就是被看到挨训的羞辱,韩静更深得低下头,像一只鸵鸟似的,仿佛非要把她的头埋到地下才肯罢休。

“对不起。”

“对不起,科导。”

韩诗语和祁夏喜只能态度诚恳的道歉,可是这并不能消除此时李科心头的怒火,她缓了一会儿,又坐到椅子上,故意压低了声音说:“我听到有同学说你去了酒吧,还被不相干的男性往酒店拖。”

此话一出,韩诗语和祁夏喜彻底沉默下来。

“对不起。”除了道歉的话,韩诗语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幸好李科用只有她们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出这些话,无论事实如何,这件事情在韩诗语心头是一道永远不会消失的伤疤。

也是她最丢人的经历。

“我知道你们已经成年了,我管不住你们,但是女孩子要学会自尊自爱,而且有困难应该先打电话给老师不是吗?”李科的目光转向祁夏喜,“你和李亦彤两个人跑去,万一中了对方的圈套怎么办?”

这下韩诗语和祁夏喜算是彻底明白了,李科对昨晚发生的事情了解得清清楚楚。

无论如何,李科都是在关心她们,原来她是因为这一点才如此生气,之前韩诗语和祁夏喜都很疑惑,夜不归宿和旷课都不足以构成李科暴怒的理由。

被李科絮絮叨叨做了很久的心理功课,韩诗语和祁夏喜才被放出来,已经下课的李亦彤等在办公室外面。

“你们辅导员怎么说?”李亦彤赶紧过来问道。

“让我以后不要去酒吧了,其实科导这个人挺好的。”韩诗语挠了挠头发说。

“我觉得你们辅导员本来就不错。”李亦彤说,“当初韩静诬陷夏夏的时候,她不是相信了夏夏吗?”

祁夏喜笑了笑:“我还是很幸运的,进办公室前还以为科导会把我们臭骂一顿呢。”

“难道刚才她没有骂我们?”韩诗语耸了耸肩膀,一副黑人问号脸。

“这叫爱之深责之切。”祁夏喜吐着舌头,很快又转了话题,“对了,彤彤,韩静也在办公室里面,没想到她昨天晚上没有回来,我都没有注意到。”

“我看到了,刚才看着她进去办公室的。”李亦彤幸灾乐祸,“你们还不知道吧?我们专业都在传她的事情,听说昨天晚上她跑出去和那个路虎男开房了,也不知道被谁看到了,给传了出来。”

韩诗语和祁夏喜顿时意识到,刚才她们都错怪了韩静。

这么说来,韩静也是被那些嘴碎的人在背后插了刀子,一时间韩诗语颇有中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凉感觉。

回寝室的路上,她们听到走在前面的两个女生居然在议论韩静,虽然没有指名点姓的说,但是从专业班级和外貌特征,以及情人开路虎这几点就可以轻易判断出来,她们嘲笑的人正是韩静。

韩诗语以为她听到韩静被别人这么奚落后,会异常开心,可是真实情况却是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微妙的心情仿佛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心头,沉闷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祁夏喜和李亦彤一声不吭走在韩诗语旁边,都没有说话,没有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来她们各自在想着什么。

回到寝室没多久,韩静就破门而入,她的眼眶通红,一看就知道是才哭过。

似乎不想被其他人看到自己的狼狈样,韩静低着头走得很快,一会儿就脱了鞋子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了。

时间在紧张的学习中流逝得很快,一周后韩诗语和祁夏喜一起去了趟警察局,那天晚上在酒吧强行掳走韩诗语的两个男人被拘留了两个月,并且罚款五千。

这个惩罚一点都不严重,比起可能对韩诗语造成一辈子心理阴影的伤害而言,犯罪的成本太低了。

可是韩诗语对这个结果无可奈何,警察说这是按照刑法判下来的,如果她不满意的话,可以去法院进行申诉。

不过警察并不建议这样做,没有充足的证据,两个男人也没有犯案成功,法院很大可能不会宣判。

从警察局出来,迎面洒下温暖的阳光,在蔚蓝色的天空中渲染出一圈圈金黄色的光晕,然而韩诗语心头发凉,在如此明媚灿烂的阳光之下,她竟然有种被置身于北极的感觉。

这个社会,对女性的恶心太深了,也太过偏袒男性。

很多人口口声声说如今这个社会男女平等,可是在很多事情上,男女之间是根本不平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