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林亦哲肯定不相信祁夏喜的话,本来祁夏喜就不擅长说谎,她不敢直视林亦哲的眼睛,下意识感到心虚,表情中也增加了几分紧张,这些微表情都被林亦哲看出来了。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林亦哲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苦涩起来。

“我只是想回学校而已,要考试了,需要多复习一下才行。”

僵持了半晌,林亦哲还是妥协了:“好吧,但是让我送你回学校吧,我想和你多相处一会儿。”

林亦哲很少把话说得这么直白,此时传到祁夏喜耳中,却产生了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可能是她和林亦哲的关系一直止步于朋友,突然说出这些有点暧昧的话来,怎么样都感觉很奇怪。

“好。”祁夏喜耸了耸肩膀,只得说道,“但是我对这个地方不太熟,先看看在什么地方坐车好了。”

“这里到你学校不是很远,走回去的话应该只要半个小时。”林亦哲自然不想祁夏喜这么快就回学校,就算什么事情都不做,只看着祁夏喜那张清秀的脸,林亦哲都觉得时间没有浪费。

可是祁夏喜完全不是林亦哲那种想法,顿时奇怪道:“还是有些远吧,我和诗语来的时候坐公交,都过了有四五个站。”

“四五个站还是很近吧,我们走一会儿正好消化一下刚才吃的东西。”林亦哲充分发挥了厚颜无耻的本领,用半带撒娇的口吻说,“我们用走的吧,我不想坐公交,才吃了东西不能颠来颠去的。”

此时此刻祁夏喜已经连肠子都悔青了,果然不应该和林亦哲提前走,她根本无法面对林亦哲这么难缠的人。

无奈之下,祁夏喜只好答应了林亦哲的要求。

一路上都是林亦哲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祁夏喜始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脚,时不时对林亦哲的话回应一下,她感觉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可是林亦哲却像是丝毫察觉不到似的。

这一刻祁夏喜只想快点走到学校,和林亦哲分道扬镳。

路上也有很多单独走在一起的年轻男女,几乎都是情侣。

今天的天气很好,大片大片温暖的阳光洒下来,在空气中渲染出一圈圈的光晕,偶尔有金黄的树叶从枝干上脱落,在半空中旋转着,最后落到祁夏喜脚下。

祁夏喜面无表情把脚尖的落叶踢开,抬起头看向前方,下一秒便看到前面很多对走在一起的情侣。

娇小的女生亲密无间挽着男生的手,仰起头兴奋地对男生说着什么,男生笑弯了眼睛,抬手揉了揉女生的头发,这一幕看起来非常和谐温暖。

于是就连祁夏喜自己都感觉到了,她和林亦哲两人在这些情侣当中明显有些格格不入了,他们之间始终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谁也没有主动跨越那条线,就像两条平行线不停向前延伸着。

这个画面连身旁路过的一些情侣都感觉怪异,祁夏喜和林亦哲的长相都比较出众,走在一起就是郎才女貌的组合,在这个看脸的社会里,他们在外受到的关注还是比较多的,只是他们之间看起来太客气了。

当走在前面的女生第七次转过头来回望的时候,祁夏喜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个女生好像一直在看你。”

“不是看我。”林亦哲笑道,“是在看我们两个。”

祁夏喜斜着眼睛,奇怪地看了一眼林亦哲:“看我们两个人干什么?难道是我们脸上有什么东西?”

林亦哲见祁夏喜一脸迷茫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来祁夏喜真的不懂那些人的意思,不过林亦哲就喜欢这个样子的祁夏喜,单纯得可爱,让他恨不得把祁夏喜抱在怀里好好蹂躏一番。

剩余的理智压住了林亦哲心中这个冲动的想法,他笑得眼睛弯弯牙齿白白,声音温柔又一本正经地说道:“可能是觉得我们长得好看吧,没办法,颜值越高责任越大,我们的脸注定我们在外面要受到关注。”

话音还未落下,一直保持着一张严肃脸的祁夏喜冷不丁笑了起来,她外貌秀丽,一双明亮的眼睛犹如天边清浅的月亮,没有太阳那么炙热的阳光,却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笼罩了整片夜空,

也润物细无声地滋润了林亦哲的心田,一时间林亦哲感觉全世界的花都盛开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心中的欣喜感,就像是守了几百年的天山雪莲终于绽放,也犹如积了多年的雪开始融化。

喜悦一点一滴渗透了林亦哲全身的神经,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伸手去拉住了祁夏喜的手腕,动作轻柔地握住,仿佛害怕把祁夏喜那脆弱的手腕折断。

“夏夏,我很高兴。”

“不就是有人多看了你一眼,就高兴成这个样子?”祁夏喜无语道,很快就把手从林亦哲的手里抽了出来,不知怎么的,这一刻她对林亦哲的排斥感居然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

“我以为你会一直防备着我。”

“我没有防备你。”

“从你知道我喜欢你的时候开始,你就在防着我躲着我。”林亦哲见祁夏喜的神色逐渐变得冷淡起来,又连忙说,“以前你和苏然在交往,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可是现在苏然已经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中了,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我的确已经和苏然分手,可是那并不证明我就要和你交往,我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不想骗你。”

林亦哲停下脚步,嘴角的笑容逐渐变得苦涩不堪,祁夏喜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不喜欢他就不会给他一点希望,当时这一点也让林亦哲绝望。

祁夏喜知道林亦哲已经停下来,她埋着头继续一声不吭往前走,她害怕一旦停止就会面对尴尬的局面。

不知道走了多久,祁夏喜感觉林亦哲似乎已经不在自己后面了,她还是不敢转过头去看,直到走到转角的时候,祁夏喜才趁着转弯的功夫,在余光中往后面看了几眼。

隐约中没有看到林亦哲的身影。

他没有跟上来?

祁夏喜不知道,只是刚才还不停狂跳的心脏缓缓平静了下来,疾走了一段路后,祁夏喜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水,她在一棵树下站定,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下斑驳光点。

天气真好。

祁夏喜抬起头,望着温暖又不刺眼的阳光,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她却感觉心都沉甸甸的,好像有一块石头压在上面。

思虑再三,祁夏喜还是决定给林亦哲发一条短信过去,告诉林亦哲她身体不舒服先回学校了。

短信才发过去没几秒钟,林亦哲立即打电话过来。

祁夏喜不想接电话,她没有想对林亦哲等会儿,同时也不想体会两个人在电话中无尽沉默的尴尬感觉。

可是林亦哲丝毫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祁夏喜手机一直在响动,声音吸引来了周围一些行人的目光,那些人奇怪的看了祁夏喜一眼,随后又说说笑笑的走开了。

手机振动了很久,无可奈何的祁夏喜勉强接通了电话,她抢在林亦哲之前开口:“我已经在回学校的路上了,你不用担心。”

“你走到哪里了?”林亦哲声音中有着浓郁的失落,他还是假装若无其事地问道。

“就在……”祁夏喜刚想把她的确切位置说出来,下一秒又立刻意识到还是不要告诉林亦哲比较好,于是她再次选择说谎,“我已经在公交车上了,不太熟悉这里,不知道已经走到什么地方了,但是我知道我学校在什么地方下车。”

林亦哲淡淡的应了一声,紧接着就是漫无止尽的沉默。

“那……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挂电话了。”祁夏喜终于说出在嘴边盘旋了很久的话,她背靠着墙,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墙面上敲击着,充分显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好,回去的路上小心。”

这通电话一共用了五分钟,其中大约三分钟时间都是在两个人的沉默中度过,尴尬又好笑。

祁夏喜确实对这个地方不熟悉,刚才还能跟着林亦哲的脚步走,现在只能打个车回学校。

于是祁夏喜找了个最近的打车站台,等了几分钟就招到了一辆出租车,她加快步伐往出租车那边走去,刚想打开车门,顿时就有两个人不知道从后面什么地方窜了出来。

“不好意思,我们很急,可以让我们先走吗?”一个男人的声音抢先说道,在说话的同时,那个只比祁夏喜高出一个头顶,挺着啤酒肚的男人就已经打开了出租车的车门。

“这是我招到的车。”祁夏喜对这个人没有好感,就算有事需要先坐车,也要等到祁夏喜同意了才打开车门吧?

这个男人更像是在通知祁夏喜一下,而不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我知道,所以我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吗?”男人一只脚已经迈进车里,本想直接坐进去的,余光中看到祁夏喜那张洋溢着愤怒的清秀脸庞,瞬间眼神一亮,又探出个头来笑嘻嘻开口,“小妹妹,我实在是有急事要用车,以前我都不坐这种车而是自己开车的,今天忘记把车开出来了。”

祁夏喜觉得这个男人嬉皮笑脸的样子很恶心,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也不想再和这个油腔滑调的男人争辩下去。

准备离开的时候,祁夏喜突然发现男人有些眼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便看到男人也在直勾勾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