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在老师说下课之前,祁夏喜就已经蠢蠢欲动起来,她担心坐在前面的韩诗语会收拾好先行离开,教室里要出去的人那么多,祁夏喜会追不上她。

旁边的李奕彤很快就看出了祁夏喜的想法,于是按住祁夏喜的肩膀说:“你这样往上面撞会不会碰到钉子啊?”

“我觉得我还是应该跟韩诗语道个歉。”祁夏喜说。

“你道什么歉啊?”李奕彤很不明白祁夏喜的意思,不解道,“这件事你又没有错,而且我们都已经主动和韩诗语搭话了,上课前我们不是已经喊过她了吗?可是她根本没有要理我们的意思。”

这里李奕彤倒不是想要对祁夏喜和韩诗语挑拨离间,而是她实在太害怕面对神色冷漠的韩诗语,就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一定要面对凶神恶煞的家长一样,今天早上在背后说韩诗语坏话的事情她也有份。

也就是说,如果祁夏喜主动去找韩诗语道歉的话,李奕彤不跟过去肯定不太好说,可是她真的不想在短时间内承受韩诗语的怒火。

说李奕彤胆小也好,懦弱也罢,她都认了。

“我担心这样下去我们和她真的会越走越远,很多误会若是不提前解开,我们之间的恩怨只会越积越深,最后变成我们和韩静那种关系。”

“但是现在就算我们往上凑,韩诗语也不见得会理我们啊?”

“总比没有找她好,只要韩诗语不是真心要和我们绝交,主动求和总是有效果的,而且她其实是一个很心软的人。”祁夏喜拍了拍李奕彤的肩膀,“你放心,我和诗语认识了这么多年,我知道她不记仇的。”

李奕彤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嗫嚅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真的很怕……”

这下祁夏喜总算是猜到了李奕彤的意思,原来她并不是想要劝祁夏喜不要靠近韩诗语,而是她自己不太敢接近韩诗语。

韩诗语板着脸的时候确实太过严肃,一看就是很不好招惹的人,因此很多人都不会主动向韩诗语示好,也不会真的欺负她。

而韩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她们那个寝室里面,韩静最不敢得罪的人就是韩诗语了,最不怕的人则是祁夏喜,因为祁夏喜看起来实在比韩诗语和李奕彤温柔太多。

“你还有课吧?等会儿下了课你直接去教室就好了,我去找韩诗语说一下。”祁夏喜很体贴地说道。

闻言李奕彤顿时有些脸红,她也明白自己这种行为有些自私,可是胆怯的心理就像是一股快速窜动的电流,瞬间就传遍了李奕彤全身,她整片大脑都是空白的,嘴巴已经不由自主说出了内心最真实的话。

“不然晚上我再向她道个歉吧,今天早上确实是我不对,不应该一直揪着那件事情不放的……”

“没事。”祁夏喜拉了拉李奕彤的手,安慰道,“你又不是在说诗语的坏话,等她气消了就好了,她主要还是在生我的气。”

话音落下,下课铃声响起。

祁夏喜连忙回过头看向前方的韩诗语,就看到她拿起书本站起身准备往外面走。

韩诗语坐在最外面的位置,坐在里面的人出来都要经过韩诗语的位置,所以韩诗语的动作非常快,几乎是拿起书本站起来就走了,连磨蹭的功夫都没有。

“我先走了啊,你下课给我发短信。”祁夏喜急急忙忙对李奕彤说完,就拿起书本去追韩诗语的脚步。

挡在她们中间的人很多,祁夏喜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挤到韩诗语后面,周围都是熙熙攘攘的人,大家依次从相对较小的教室门穿过。

在这么拥挤的环境中,祁夏喜没有机会和韩诗语并排走,只能尽量贴在她后面,并伸手轻轻拍了一下韩诗语的肩膀。

察觉到动静的韩诗语面无表情回过头,她似乎没有想到祁夏喜会这么快就走到她后面,眼神里面有一闪即使的诧异,不过很快韩诗语就把眼中的情绪隐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默然。

“诗语。”祁夏喜小心翼翼喊了一声,满眼含着期待等待着韩诗语的回应。

韩诗语静默地盯着祁夏喜看了两秒,随后什么话都没有说,一声不吭把头转了回去,好像根本就不认识祁夏喜一样。

“韩诗语。”祁夏喜又喊了一声。

这下韩诗语连头都不回了,她加快脚步想要拉开和祁夏喜的距离,可是她前面全是人,根本无法挤到前面去,韩诗语挣扎着挤了一会儿,没多久又放弃了。

祁夏喜知道韩诗语不会搭理自己,而且这个时候周围的人又多,她把话说得再小声都能被其他人听到,于是祁夏喜只能选择默默不语跟在韩诗语后面。

好不容易挤出了教室,走在前面的韩诗语突然一溜烟往走廊另外一边冲去,似乎想立刻甩掉跟在她身后的祁夏喜。

“韩诗语,你先等等,我有话想跟你说。”祁夏喜看出了韩诗语的意图,连忙跟在后面扯着嗓子喊。

可是韩诗语连奔跑的脚步都没有顿一下,就像是在躲避一个可怕的病毒,她连余光都不想往祁夏喜这边投过来。

本来还自信满满以为可以和韩诗语说上几句话的祁夏喜瞬间心灰意冷起来,她有些怔愣地望着韩诗语跑远的身影,一时间心底生出一些难以言喻的烦躁感,韩诗语的抗拒宛若一根尖锐的针,一针见血扎在了祁夏喜的心头。

为什么是这样?

按照套路走,不是应该韩诗语和祁夏喜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敞开心扉谈一下吗?

然而此时此刻的韩诗语却避祁夏喜如蛇蝎。

这个时候的祁夏喜突然想放弃,不再与韩诗语沟通,她不想再用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祁夏喜心中也有了埋怨,不过更多的还是对她和韩诗语之间感情的惋惜,几十万句话才能构建一段友情,可是几句话就能把这段友情摧毁得一干二净。

在茫茫人海中,祁夏喜好不容易才遇到韩诗语这种可以推心置腹的好朋友,她已经把韩诗语当成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因此祁夏喜不能想象,如果硬生生把韩诗语从她生活中抽离得话,会完成什么样子的血淋淋的伤口。

想到这里,祁夏喜骤然间变得激动起来,她不想就此和韩诗语变成陌生人,激烈的情绪在祁夏喜的胸腔里面发酵着,甚至成为一条呼啸着的龙,在祁夏喜的体内乱窜一通,驱使着她往前跑去追韩诗语。

从教学楼一直跑到寝室门口,气喘吁吁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祁夏喜都没有看到韩诗语的身影。

寝室门紧闭着,经过一阵快跑运动的祁夏喜脸已经红成了猴子屁股,她深吸几口气,平静下来后才伸手去拧寝室的门把手。

拧了一下,没开,寝室门是锁着的。

但是刚才韩诗语不是已经回寝室了吗?

祁夏喜还以为是自己没有使力气,愣了两秒钟后,于是再次伸出手去拧门把手。

这下祁夏喜终于判定,寝室门是锁着的,也就是说韩诗语压根就没有回来过,刚这么想完,已经拿出钥匙开门的祁夏喜就绝望地发现,这扇门其实是从里面反锁的。

韩诗语在寝室里面?

应该就是她了,目前李亦彤和韩静还在上课,现在可不是她们呆在寝室的时间,而且四个人中也只有韩诗语最有锁门的动机了。

“韩诗语,你开一下门。”祁夏喜喊着,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而不会显得太急躁。

喊完祁夏喜赶紧把耳朵贴在寝室门上,结果听了半天都没有听到有脚步声走过来,反而隐约间听到里面收拾东西的声音,好像是韩诗语正在整理她那些护肤品。

祁夏喜有些急了,又连着敲了好几次门,还喊了很久韩诗语的名字,而韩诗语对祁夏喜这边的动静充耳不闻,继续做着她自己的事情,祁夏喜隔着门还听到韩诗语往卫生间走的脚步声,似乎还哼着歌曲。

“韩诗语,你开门啊!这里是寝室,又不是你一个人的私人场所,你没有权利把我关在外面。”有些恼羞成怒的祁夏喜又说道,凌厉的声音让走廊上路过的两个女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夏夏,怎么了?”其中一个路过的同班同学说,“没带钥匙的话就来我们寝室坐吧,反正有无线网,在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

“谢谢,我想回寝室拿点东西。”祁夏喜笑着拒绝了。

于是那个同学又问:“韩诗语没有回来吗?”

“我不知道,我比她晚走一些,可能她还没有回来吧。”

祁夏喜刚把话说完,那个同学就眼尖的看到了祁夏喜手里面捏着的钥匙,不由得惊讶道:“夏夏,你不是有钥匙吗?”

这个时候祁夏喜心里已经清楚可能是韩诗语在寝室里面把门反锁了,可是这种事情总不能告诉其他人,她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哦……我的钥匙坏了,打不开门,只能先等韩诗语回来再说了。”

祁夏喜刚把话说完,就听到身后寝室门的门锁转动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打开。

“哎呀,韩诗语原来你在寝室里面啊!”同学惊讶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