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回去,韩诗语心情尚好的挽着祁夏喜的手臂。一边哼着歌,一边盯着苏然的后脑勺发呆。看了半晌,突然转头对祁夏喜说道,“哎,你说苏然的头发是不是长长了?”祁夏喜愣了一下,也抬头看着苏然的后脑勺。

深栗色的头发柔软的附在后颈上,按照她平常的印象,苏然的头发的确长了不少,前面有几分刘海,都快遮住了眼睛。于是祁夏喜点了点头,同意了韩诗语的看法。

“嘿嘿。”韩诗语突然坏笑了几声,轻声对着她说道,“我和你说,苏然超怕剪头发的!”

“为什么?”祁夏喜还是头一回听人说,会有人害怕剪头发。只见韩诗语笑嘻嘻的放开了她的手,偷偷的冲上前去摸了一把苏然的后颈。他顿时打了一个冷颤,身形非常快的抓住了韩诗语的魔爪,脸色十分不好看的往她的头上戳了戳。“韩诗语我告诉你啊,再敢这样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啊!”

“哟,你每次摸我脑袋的时候怎么不说!”韩诗语撇了撇嘴,挣开了他的手便往祁夏喜身后躲,“夏喜我和你说,苏然他超怕痒!下次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挠他!”

祁夏喜被她逗的一下子笑了出来,这两个和活宝似的,一分钟不闹腾就浑身不舒服。祁夏喜主动挽起了她的手臂,笑着说道,“好啦好啦,快回学校啦,不然我们又该被罚站了。”

韩诗语冲着苏然做了一个鬼脸,得意似的抱住祁夏喜的手臂,就像找到一个保护所似的,拉住了就不撒手了。苏然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便也走在祁夏喜的身侧,三个人面色如常的走回学校。这让在一旁看着的王楠楠很是羡慕,她以前一直觉得,像祁夏喜这样孤僻性格的女生,不会有什么朋友。如今一见,也的确如此。她朋友很少,却个个真诚。

回到寝室以后,王楠楠很犹豫的走近了祁夏喜,寝室里还有剩下的几个人,都各怀心思的看着她。许丽华在出事以后便搬离她们寝室了,祁夏喜不想管太麻烦的事,便不是很注意到她了。倒是寝室里其余的人,看她的目光稍稍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她也不想深究。

只见王楠楠轻叹了一声,哽咽的说了一声,“对不起。”语句很简单,却很真诚。祁夏喜愣了一下,刚想说些什么,便被其他人打断了,“对不起,祁夏喜......”寝室里面剩下的三个人,也都低着头,很真诚的对她道着歉。这回轮到祁夏喜不知所措了,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手有些犹豫的拍了拍王楠楠的肩膀,“没关系的。”

其实真的没关系的,祁夏喜在心里默默说道。她们能主动和她道歉,就已经很开心了。

王楠楠红着眼眶,低头说了很多句对不起。四个人围着祁夏喜,寝室里的氛围顿时便的很温馨。这种感觉,就像是冬日里的第一抹暖阳照在身上的感觉。光不仅不刺眼,还有些暖暖的。

寝室门外静静站着一个人,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把玩着打火机。夜空中有很多星星在闪耀着,月光很柔和的打在走廊的护栏上,斜了一地细影。韩诗语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快步的走回安静的寝室,在一夜好梦中,祝愿着明天将是天晴。

等祁夏喜洗完澡,寝室里面的人都沉沉睡去了。哭过以后的脸上,还带些微红的色调,她坐到床上,抽出了那本日记本。

里面依旧是白的,买了大半年的本子,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祁夏喜从柜子里拿出了那个铁盒子,里面有两张新的照片。一张是苏然睡着的时候拍的,一张是和韩诗语的合影。心顿时很安静,她抽出笔,开始伏在小桌子上写字。

昏暗的环境中,只有她的床铺上亮着白色的灯光,小小的照耀着一本复古的日记本上。里面贴上苏然和韩诗语的照片,她第一行就写道,“我的朋友。”

目光落在了韩诗语的脸上,感觉没什么大问题。等落到苏然的脸上,祁夏喜的笔便顿了顿。想了很久,在后面补充了一句,“和我的秘密。”

她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这么幸运。幸运自己不再形单影只,幸运自己终于不在成群结队的人群中,迷茫到不敢迈步。其实很羡慕韩诗语的大大咧咧的性格,大概是她还没有遇上自己喜欢的人,所以面对男生的时候,总是一副大姐大的模样。外表坚强,其实内心很柔弱。

大概除了她和韩诗语,没有人会理解除夕前夜,她为什么会到韩诗语家吃饭,。哪怕是苏然,可能也会以为两个人真的只是恰好遇见,所以凑上吃一顿吧。祁夏喜并没有说,她见到韩诗语的第一感觉是什么。

她顿了顿笔,头突然看向了窗前洒进来的月光。你知道绿萝这种植物吗?祁夏喜曾经捡了一株回去。这种植物很顽强,只要有雨水和阳光,便可以再生。它就像韩诗语一样,倔强,坚韧,向阳而生。

而祁夏喜却是和她相反的人,即使是在暗无天日的深海里,她也可以生存,就像岩缝深处的盲鱼一样。可不管是人还是动物,一旦拥有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便会变的很贪婪,她也一样。逃不过羡慕阳光的欲望,逃不过想要接近他们的念头,逃不过名为友谊的陷阱。

心里的叛逆无时无刻不在喧嚣着,大喊着,和他们走吧,别去怕。只要有他们在,青春就不会逊色,就不怕重来。祁夏喜心里燃起了一腔热火,简直要把多年积攒起来的懦弱烧毁的一干二净。她落在纸上的笔尖,晕开成一个个看不懂的字符。泪水逐渐决堤,双手竟然都捂不住这热度。

早晨迷迷糊糊的醒来,原来在小桌子上趴了一整夜。眼前充斥着暖色的阳光,在王楠楠的一声叫唤中,她彻底清醒了过来。床下的王楠楠高仰着头,面带微笑的和她说了一句早安,寝室里的人也都面色和善起来,忙碌着洗漱整理被子。祁夏喜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低头看了一眼手下的日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的全是苏然和韩诗语的名字。

她顿时脸红的把本子合上,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和她们互道了一声早安,便迎着好不容易升起的太阳,快速的穿好校服,洗漱完毕,跑到了宿舍的走廊上。

韩诗语像是在那里等候多时了,打着哈欠走过去挽住她的手臂,两个人很自然的下了楼,入眼就可以看见的一棵大树下,站着一脸温和,手里还拿着三份温牛奶的苏然。

“真是好天气啊!”韩诗语慵懒的抱住了祁夏的脖子,对着苏然笑道。

“是啊,难得的大晴天。”苏然温柔的揉了揉韩诗语的头发,把牛奶递给两人以后,便也笑着去摸了摸祁夏喜的脑袋。她有些脸红低下头,手里的温牛奶竟也觉得很烫手。她在心里暗笑了一声,突然一下子绕到了是苏然的背后,摸了一把他的后颈,在苏然的怪叫声中,韩诗语简直笑的直不起腰。

“都是你!把这么单纯的夏喜带坏了!”苏然护着自己的后颈,一脸愤恨的盯着韩诗语说道。

“我...”韩诗语笑的喘不上气来,捂着肚子吐出一些发音不清晰的话来,“我哪有...谁让你...欺负她的!”

祁夏喜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洁白的牙齿列成一排。她站在阳光里,尤为耀眼。站在一旁的苏然突然愣了一下,头一回看到她笑的这么开心,心里突然萌生出,祁夏喜笑起来好好看的感觉。

耳旁拂过一阵微风,撩起了少年柔顺的刘海,在明亮清晰的眼眸里,头一回印进了一个人的笑颜。周围安静了几秒,他突然听到了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动。

“哎,苏然你脸红个什么劲啊!”韩诗语在一旁打趣的用手戳了戳他的腰。苏然立马回过神来,脸上坏笑的拉过祁夏喜的手臂,“我把夏喜抢走,看你还怎么教坏她!”说罢,便拉着她大步的奔跑起来。

“哎!!”韩诗语见两个跑的飞快,面色一急,拿起牛奶瓶就追了上去。语气很急促的骂着前面的苏然,“你等等我啊!死小子,拉着夏喜跑那么快!”

风卷落了一地余温,空气中飘散着熟悉的薄荷香味。在阳光充斥的早晨,尤为清晰。操场上回荡着清脆的铃音,漫天的书海中,她头一回发现,自己的身边出现了两个很重要的人。在她十六岁的年纪里,如同花开一般,令人激动的要落下泪来。未来的日子还很漫长,希望上天依旧眷顾着她,让这两个人,在以后的十年里,二十里,依旧在自己的身边。

没有谁比祁夏喜还要害怕失去,就和韩诗语害怕离别一样。谁都不希望,用一腔孤勇去爱着的人,到最后会放开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