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息间缓缓传来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眼睛有些疲惫的睁开了一条小缝。韩诗语觉得自己浑身都痛,口干的要命,便动了动手指。耳旁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声音,温柔有些不太真实,“诗语。”

韩诗语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眼的人没有像往常一样画着浓妆,反而一副很憔悴的模样。唐贤秀面色疲惫,眼里满是焦急的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烧已经退了。”

“妈?”韩诗语刚想发出声音,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哑到说不出话来。目光扫了扫桌子上的水杯,唐贤秀立马会意,赶紧帮她倒了一杯温水。

得到水的滋润,疼痛的喉咙得到了一丝缓解,她微微张口,轻声说道,“你怎么来了?”韩诗语看着面色憔悴的妇人,心里顿时涌过一丝奇怪的感觉。昨晚的愤怒和抱怨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是无尽的疲惫和胆怯。

唐贤秀缓缓接过她手里的杯子,已经带着些细微皱纹的脸上,染着一股说不出的忧愁,“我今天早上回去的时候,看到屋子的状况,我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东西是我砸的,本来想回去收拾的,但是忘带钥匙了。”韩诗语勾着唇角轻轻笑了起来,只是精致的脸上带着些苍白的颜色,显出一股病态感。

唐贤秀心里有些难受,看着韩诗语的笑容,她不由得想摸摸她的头发,却被她的话打住了,“妈,你不是说爸爸会回来吗?”

唐贤秀心里咯噔了一下,面带尴尬,有些安慰的哄道,“诗语啊,爸爸的公司出了一点问题,你能不能多体谅一下他?”

韩诗语笑了笑,目光微垂,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感觉困意来袭,便不再强撑,睡了过去。其实她心里隐隐知道了母亲欲言又止的话,只是她不敢质问,父亲十年都不回家的原因。

后来她再一次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天蒙蒙亮,床边已经没有了任何人。韩诗语起身看了一眼右手,上面的针孔已经开始愈合了,像是昨天晚上就拔了吊针。左手上还缠着纱布,厚厚的一层,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味。她起身下了床,常年不来医院的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敏感。不等她出门,唐贤秀就提着一袋子东西走了进来。

“你怎么起来了?”她微微皱了皱眉头,放下了东西,便抬手去摸了摸韩诗语的额头。发现一切正常,她的面容才恢复了常态。

“我打算回家。”韩诗语面色如常的说道。

“等我送你回去,钥匙我已经帮你拿了出来。”说着她便从包里掏出了一串钥匙,在看到手机时才猛的想起一件事,“哦,对了。小然和你打了电话,说是下午要过来找你。”

韩诗语点了点头,便很随意的接过了钥匙。两个人无言的走出了病房,去办理手续。韩诗语无聊的站在一旁,挺一个满头白发的医生说着手上伤口的一些注意事项,还让唐贤秀开了一堆的药品,拿了回去。

韩诗语看她一副了解了的样子,身子微微弓着,很有礼貌的和医生道谢,她心里顿时就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不仅让她回想起,在家门口晕倒时,抱起她的那个男人。韩诗语只是看到了他的下巴,那个时候眼前很模糊,她并不能分辨那是谁。她微垂着眸子,心里不自信的想,那会不会是父亲。

十年未见,她都有些忘了他的面容。仅看着照片上的人,却是越看越觉得陌生。韩诗语有些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母亲不想说,她也懒得问。那些谎言听多了,还不如听自己的可信。

回到家,家里的如往常一样,只是唐贤秀提前让家政搞干净了家里的卫生。韩诗语一回去就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机,解锁一看,里面全是苏然的未接来电和短信。最近的一条,里面只有很简短的几个字,看起来却很让她感到温馨。

“等着我去找你。”

苏然总是能在她最无助的时候陪在自己身边,韩诗语收拢了手机,眼眶顿时就红了起来。一边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道,“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一定不再让自己这么狼狈了。”

唐贤秀在家里亲自和韩诗语换了药,除了嘱咐一遍医生说过的话,便没有再说什么。事后她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唐贤秀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只是强撑着对韩诗语笑了笑,便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卡放到的桌子上,告诉她密码以后,便说了声抱歉,出了门。

家里又同往常一样安静,韩诗语没有去看桌子上的卡,而是直接去了房间开了电脑。和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习惯着家里的冷清和安静。放了一首劲爆的音乐,她躺在床上发呆,上了药的左手传来微微的刺痛感,她不自觉的往伤口上按了一下,便是一阵钻心的疼。

韩诗语皱着眉头,去冰箱里找了包烟出来,烟草能暂时缓解疼痛,无论是肉体上,还是心理上。

苏然在下午三点遵守敲开了韩诗语家的门,在闻到一屋子的烟味时,他终于忍不住在韩诗语的头上暴击了一下,语气严肃的说道,“你怎么又开始抽烟了,听伯母说你发烧刚好,就不要碰这些东西了。”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烟,连同冰箱里剩下的几包一起都扔进了垃圾桶。

“你这是要我命啊,难得抽!”韩诗语大喊,一脸肉疼的看着牺牲的几包烟。苏然一脸黑线的敲了敲她的脑袋,刚想骂出口,目光却扫到了她包扎着的左手。

“这是怎么回事?”苏然皱着眉头,轻轻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韩诗语嘿嘿的笑了几声,心里却使劲冒着冷汗,支支吾吾的说,“不小心刮到了。”

苏然的脸色顿时就变的很难看,本来想要好好教训她来着,伸出去的手,顿时就变温柔了下来。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以后,才叹了一声说道,“你怎么那么不小心?伤口深不深,以后留疤就麻烦了。”

“留疤怎么啦,人在江湖漂,身上没几个伤疤哪行?!”韩诗语嘚瑟的甩了一下自己的左手,结果和不走运的撞到了桌子角,痛得她立马叫了出来。

苏然一脸黑线的看着她,真恨不得一巴掌拍在她那张欠揍的小脸上。

由于晚上要赶回学校去上晚自习,韩诗语又一心想要见到祁夏喜,便催着苏然快些回学校。韩诗语看着车窗外逐渐放晴的天气,心里有些安慰似的想着,上帝还是很公平的。关了她一扇门,还记得要和她开一扇窗。于是苏然和祁夏喜,就成了她心里最亮丽的两道风景线了。

她大概也是坏学生里,唯一一个愿意死待着学校里的人吧。想着被苏然扔掉的烟,她现在还觉得有些可惜。到了学校她又是和祁夏喜一个寝室的,整天和她形影不离。韩诗语哪敢在她前面抽烟啊,初中那会抽烟遇到她,她心里还是一阵后怕。祁夏喜天生就具有一种压迫感,特别是她沉默的时候。想到这里,韩诗语顿时觉得以后的生活,再也见不到手游和烟了。

一旁的苏然见她又哭又笑的,还以为她烧坏了脑子,满脸担心的摸了摸她的额头,却被韩诗语一手打开了。

“你在想些什么啊?”苏然有些好笑的问道。

“我在想,我以后的苦逼生活。”韩诗语惆怅的看了他一眼,“自从遇到了祁夏喜,烟和手游我都不用想,每天除了写写数学卷子,便抱着一本英语词典成仙。我顿时就觉得,我以后肯定会成为一个三好学生加三好青年。”

“噗嗤!”苏然顿时就大笑了出来,一脸震惊的看着她说道,“行啊韩诗语,这都被你参悟出来啦!”

韩诗语闭着眼睛,面色得意的在座位上打了一个莲花座,搞得在前面开车的司机都笑个不停。

就在苏然笑的同时,韩诗语的嘴角却有些不自然的下垂了一会儿,眼眶里是使劲忍着的眼泪,强逼着自己往回咽下去。她不需要眼泪这种东西,她只希望,在所有认识她的人的眼里,都觉得她是的往常的她,是那个爱笑坚强的韩诗语就够了。悲伤这种东西,自己承受就好了,不是吗?

车子开到学校门口,韩诗语一眼就看到了静静站在校门口等候的祁夏喜。她没有苏然和韩诗语的电话,但是想要见到他们的心情却如此的强烈。

捧着一本书站在校门口东张西望着,生怕错过他们。

在车里的韩诗语勾起唇角,与初见她时不一样了。以前她只是远远的望着祁夏喜,而现在的她,可以直接大胆的朝她走过去。并且身边跟着一脸微笑的苏然,一起朝她喊着,

“夏喜,我们在这呢!”

于是韩诗语便可以看见,祁夏喜眼中闪现出来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