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西昆大学(1-3)

苏标和鲁克躲在书房里,低声商量着下一步的计划。

“西昆研究所的废墟已经被炸平了,听说会改建成为军用射击场。所长魏毅被安置在R集团军某二线部队当文书,管管档案什么的,靠领干薪度日。许胜男和黄文渊回到西昆大学教书,他们的专业知识没怎么忘记,不过研究水平只相当于刚毕业的博士生,年纪又不小了,没有公司愿意聘他们,军方出面跟西昆大学的校长协商,施加了很多压力,他们才勉强答应下来。金砺最惨,在某所中学教书,据说跟领导同事处不好,心情很郁闷。”

苏标打开泡面的盖子,用塑料小叉挑起两三根蜷曲的面条,吃了几口,含含糊糊说下去:“我打听到的情况就是这些了,平心而论,方振华还是有点人情味的,他至少没有把他们软禁起来。这几个人知道R集团军太多的机密,虽然丧失了记忆,但保不定什么时候会突然恢复,如果落在K集团军手里,简直就是一颗颗定时炸弹。”

鲁克不禁为许胜男的命运担心起来,她在佛首山下告诫他的话一句句响在耳边,他有一种冲动,想再见她一面。

“你有没问过杨天成和涂凤了,对那个神秘的年北桥到底了解多少?”苏标似乎很喜欢泡面的味道,连汤都吃喝得一干二净。

鲁克说:“年北桥是后来才加入杨天成一伙的,自称是妖怪族的小角色,嗜食人肉,因为忍受不了飞鼠郑蔚的约束,这才逃到人群中去的。杨天成试探过他的实力,除了九条尾巴外,没有什么强力的手段,不过他头脑灵活,点子很多,杨天成正需要这么个狗头军师,所以一拍即合,走到了一起。”

苏标沉吟着说:“我认为年北桥没有隐瞒实力,他的长处在于头脑。赵槐提到过,郑蔚委派一个叫做袭肜的狐狸精前往牯牛山,全权负责基因重组计划——袭肜就是后来的年北桥,我想他很可能用读心术窃取了那些专家脑子里的知识和信息,成为妖怪族首屈一指的技术权威,所以郑蔚才委以重任,把基因重组计划交托给他的!”

“那他为什么要背叛妖怪族,杀死榕树神,还销毁了所有的试验设备和记录?”

“这就是我们要调查清楚的。我仔细考虑过了,先从西昆市着手,分头行动,你去西昆大学见许胜男和黄文渊,我去找魏毅和金砺,尽量弄一份详细的备忘录出来,有了孙耀祖这个重磅炸弹,一定能引起K集团军足够的重视,这时再提出前往牯牛山实地调查,他们绝对会大力的!”

“就我们两个,其他人不参与吗?”

“杨天成成了醉鬼,涂凤自保都成问题,军方的势力很可能在暗中窥探,寻找动手的机会,不能让他们落单,顾清翥要留下来保护他们。”

鲁克点点头,苏标考虑得很周全,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二人离开商阳花园,踏上了各自的行程。鲁克在松香路口下了巴士,沿着林荫道步行向南,来到了西昆大学的东校门前。他混杂在人群中,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门卫视若不见,尽管鲁克没有穿校服,也没有戴校徽,但他的神情举止跟周围的大学生没有什么两样。

这时正是午休时间,校园里人来人往,一个个拿着饭盆,匆匆忙忙往食堂赶去。鲁克皱起眉头,向四下里眺望,希望能找到一两张熟悉的面孔。说来也巧,曹静文刚刚下课,手里捧着几本书,从法律楼走了出来,鲁克连忙挤上前去,微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

曹静文变了很多。她脸色苍白,像玉石一样光滑,没有瑕疵,隐隐泛着特殊的光泽,眼睛神采奕奕,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嘴唇薄而缺少血色,为她增加了一种贵族的气质。鲁克立刻反应过来,嗜血机夔正逐渐改变她的身体,她从一个稚气未脱的中学生变成为冷艳的少女。他亲眼见证了这一过程。

鲁克的笑容是那样灿烂,曾经不止一次地出现在她的梦境里,曹静文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几乎要站立不稳。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曹静文问着自己,她一颗心怦怦乱跳,如同在云端飘荡,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上完课了吧,要不要先去吃饭?我有点事情想跟你打听。”

“什么事?你吃过饭没有?我们一起去食堂吧!”曹静文前言不搭后语,显得有些慌张。

“好啊,不过我早上吃得迟,没什么胃口,少一点就可以了。”

二人朝食堂走去,偶尔有同班同学跟曹静文打招呼,善意地开玩笑说:“带男朋友来啦,好帅呀!”曹静文脸涨得通红,一边摆着手示意她别乱说话,一边偷眼瞧小卢子的神情。

鲁克在她耳边轻声说:“她们说我是你的男朋友耶!”他似乎觉得很有趣,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这下子曹静文愈加难为情了,心想:“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故意揶揄我?还是故意装作不懂男朋友的意思?”一路上胡思乱想,终于来到了拥挤的食堂。

到处都是人,沸反盈天,这次是鲁克觉得晕眩了,他皱着眉头问:“有没有安静一点的地方?”

他的声音淹没在噪音里,曹静文没有听见,她拉着鲁克的手来到一张空桌子前,让他坐在这里等,千万不要走开。她把嘴凑在鲁克的耳边大声说话,一缕缕秀发垂在他脸上,微有些发痒,鲁克情不自禁想起了涂凤。她在家里做什么?打扫卫生?准备晚饭?他觉得心里有一股暖流涌动。

鲁克在嘈杂的人群中耐心地等待,他觉得自己似乎分裂成两部分,一部分木讷地坐在餐桌前,目光茫然地注视着往来的男女,他们在交谈,在笑,制造出无穷尽的噪音,另一部分在高空,怜悯地俯视着自己,即使置身于人群中,他都是显得那么孤单——直到曹静文端着饭盆,手忙脚乱地放在他面前,大声说:“我还要去买几个炒菜,你等着……”他才从幻觉中清醒过来,歉意地笑笑。

同在一张桌上就餐的大学生无不为之侧目,对着鲁克指指点点,觉得这个年轻人没有一点绅士风度,女朋友挤在人群里排队打饭,自己却坐着干等,连客套话都不说一句。其中有几个男生认识并仰慕曹静文,看到这一幕,心顿时凉了下来,暗暗为她不值。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食堂里的人渐渐散了,曹静文买了几盆炒菜,回到鲁克身边,她拨了一大半米饭给他,善解人意地说:“食堂里很吵吧,我刚来的时候也不大习惯,总是等到人少了再来吃饭,但太晚了就只剩下一些冷饭剩菜,天凉了真受不了。”

鲁克提起筷子,夹了一块碧绿的西芹,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不到外面去吃呢?又安静又卫生,没人打扰。”

“你是说餐厅吧,那里环境是好,可是我吃不起。一个月的伙食费就这么多,还是刘叔叔贴给我的,得省着点用才行。”

鲁克忍不住问:“你以前家境不是很好的吗?”

曹静文沉默了片刻,摇摇头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死了十几条人命,丧葬费和赔偿费是一笔很大的数目,要不是刘叔叔托关系把这件事摆平,那些死者的家属不知道该怎么闹呢!”

“其实那纯粹是一个意外,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可别人不是这样想的……不说这些了,对了,你到西昆大学来做什么,不会是特地来看我的吧?”

“傀儡师事务所接了一宗业务,有点事情想打听一下,顺便来看看你,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

“人嘛,适应能力还是挺强的,一开始不习惯,后来就好了。生活上没什么问题,就是功课比较紧,脱掉的东西太多,有点赶不上。嗯,你想打听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这让鲁克感到欣慰,曹静文渐渐从父母双忘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这是一个好现象,他由衷地希望,这个命运坎坷的女孩子能够有幸福美好的未来。

“是这样的,西昆大学生物系有两名教师,许胜男博士和黄文渊博士,我想找他们了解一点情况,不知道他们的办公室在哪里,什么时候有空。”

“生物系的……我不是很熟……”曹静文咬着筷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跟我同宿舍有一个女孩,她男朋友就是生物系高年级的学生,我来问问她吧!”她从身边翻出一只小巧玲珑的手机,一边发短信一边说:“这里的屏蔽太利害,只剩下一格信号了,不知道能不能发出去……”

过了十来分钟,两人吃完饭,手机叮叮咚咚响了起来,曹静文打开翻盖,把收到的短信念给鲁克听:“生物系的办公室在行政楼四楼最西面,我男朋友有一次迟交论文,被叫过去吃了一通训!”

“呵呵,真有意思!”鲁克笑了起来。

“我带你去行政楼,现在老师差不多刚吃好饭,都在办公室里休息,一会儿上课了就找不到人了。咦,你怎么剩了这么多饭菜?比我吃得都少!”

“早上吃得晚,肚子不饿。”

“是不是嫌食堂烧的东西不好吃?”

鲁克老老实实说:“的确不好吃,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不饿。”

“那就只好浪费了!”曹静文把剩下的饭菜倒进泔脚桶里,麻利地刷完筷子和饭盆,锁进墙角的柜子里,然后领着鲁克往行政楼走去。

二人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在花树丛中穿行,就像是郊游踏青,阳光明媚得有些晃眼,身心逐渐温暖起来。不远处,一排排冬青树站得笔挺,肥厚的树叶蒙上了灰尘,等待着雨水的洗礼,高大的松树伫立在风中,风华不改,投下大片的阴影,河流在不远处安静地流淌,如泣如诉,似乎有满腹心事,偏又无从说起。置身于一片肃穆萧条的风景里,鲁克突然有一种冲动,他想握住曹静文雪白的小手,就像一对情投意合的情侣,漫步在深秋的校园里。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穿过石桥来到河对岸,曹静文指着前方一座灰蒙蒙的六层建筑说:“那就是行政楼了,要不要我陪你上去,还是在这里等你?”

鲁克犹豫了一下,说:“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也不用等我,恐怕不是一会儿工夫就能结束的。这样吧,如果许博士和黄博士都不在,又或者结束的早,我打你电话,我们出去逛街,好不好?”

“好啊,反正我下午没课,正想出去散散步,在这里我没什么朋友,一个人很寂寞,你能陪陪我那真是太好了!”曹静文的眼中充满了柔情。

鲁克向她挥挥手,迈开修长的双腿,走进了阴暗的行政楼里。他没有乘电梯,而是沿着积满灰尘的楼梯往四楼爬去,一路酝酿着该说的话。

他有些期盼,许胜男和黄文渊还会认出他来吗?西昆研究所的半妖人鲁克,那段囚禁在牢笼里失去自由的岁月,**试验,武器试验,H115吸入型神经麻醉剂,F型激素,他那些命运悲惨的兄弟姐妹们……记忆开始复苏,变得鲜活而清晰,一切仿佛都发生在昨天!

在楼层的最西面,他找到了生物系办公室,房门虚掩着,里面悄静无声,只有窗外操场上学生打篮球的吆喝声,给压抑的行政楼涂上了一抹生气。

鲁克轻轻咳嗽一声,侧身挤进去。正对着门口是一张破旧的办公桌,漆水斑驳,缝隙大得足以让老鼠进出。办公桌上方是一张《西昆晚报》的体育版,花花绿绿,印着运动员矫健的身影。没人理睬他,鲁克有些尴尬,他屈起食指敲敲门,一张中年人的脸从报纸后面探了出来,上下打量着他,皱起眉头问:“请问你找谁?”似乎因为鲁克打扰了他午休,他的脸上颇有些不悦。

“请问许胜男博士和黄文渊博士在吗?”

那中年人有些错愕,显然没想到有人会来找他们两个,他用手指指隔壁的小房间,话都懒得多说,把头缩回到报纸后面去。不过这一回,体育版的新闻再也钩不起他的兴致,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鲁克身上,肚子里转着念头:“这个陌生的年轻人找许胜男和黄文渊干什么?书都没带一本,看样子不想是来问问题的!不行,我得留点神!”

鲁克走到小房间的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里面没有动静。鲁克有些困惑,难道说他们在午睡?回头看了那中年人一眼,他朝自己挥挥手,压低了声音说:“你只管进去,他们从来不应门的。”

一定发生了什么!鲁克心中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他深深吸了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房间里打扫得很整洁,纤尘不染,书架上的书码得整整齐齐,靠窗面对面摆着两张办公桌,一男一女正伏案批改作业,全神贯注,似乎薄薄的作业本里包含了他们全部的事业。

“请问是许博士和黄博士吗?”鲁克提高了声音问道。

二人慢慢抬起头来,茫然注视着鲁克,微微点了一下头。他们都老了很多,额头上深深浅浅刻了很多皱纹,头发花白,神情木讷,鲁克几乎认不出来了,在他的印象中,许胜男永远是那么和蔼可亲,黄文渊永远是那么意气风发,可现在,究竟是什么把他们变成了这付模样?

鲁克反手把门关了起来。黄文渊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安,手指间的红笔不知不觉掉了下来,他结结巴巴地问:“请问,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叫卢定一,是原西昆研究所所长魏毅的侄儿,现在在R集团军里担任文书工作。自从几年前发生一场意外,我叔叔就失去了一切记忆,医生说如果能用失忆前的事情反复提醒他,说不定还有康复的可能。我想你们跟叔叔同事多年,对他应该很熟悉,能不能跟我说说他在西昆研究所的情况,这对他的治疗很有好处。”

黄文渊听到他是军方的人,神情越发惶恐了,他警惕地朝门外看了一眼,站起身招呼鲁克说:“您请坐,喝水吗?”他手忙脚乱地去找一次性杯子,不小心把腰重重撞在椅子的靠背上,哎哟一声,疼得冷汗都渗了出来。

鲁克连忙扶他坐下,一叠声地说:“不忙,不忙,我一点也不渴,不用倒水了。”

“你没事吧?”许胜男抢上去推开鲁克,挡在黄文渊身前,气愤地说:“你们这些人!跟你们说过多少趟了,我们什么都不记得,为什么拐弯抹角地还来追问!”

她花白的头发微微颤动,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愤慨,鲁克知道她误会了,慢慢退后几步,解释说:“你们误会了,这次我来纯粹是为了叔叔的病,不是受军方的委派。我叔叔现在还在医院里接受治疗,他的情况不容乐观,医生说他年纪大了,失忆后脑组织退化得厉害,记忆力一天比一天衰退,这样下去迟早会变成植物人的。现在药物已经没什么作用了,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用失忆前发生的事反复刺激他,所以我才想到了你们,冒昧地来打扰。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他歉意地鞠了一躬。

听了他的话,黄文渊松了口气,他拍拍许胜男的手背,示意他不必紧张。许胜男哼了一声,心中将信将疑,警惕地望着鲁克,突然觉得他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不过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恐怕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黄文渊字斟句酌地说道,“跟你叔叔一样,我们也得了一种离奇的失忆症,关于西昆研究所中发生的一切,什么都不记得了。”

鲁克失望地叹了口气,他期待着黄文渊继续说下去,但他闭上了嘴,把目光投向对面墙上的挂钟,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许胜男也不说话,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鲁克起身告辞。

该怎样来打破僵局呢?鲁克打量着他们,突然注意到他们左手的无名指上各戴了一枚婚戒,款式相近,放在一起俨然就是一对。他故意装出一副错愕的神情,大惊小怪地问道:“许博士,我听叔叔说起过,因为工作繁忙,你一直没有结婚。这婚戒——是什么时候的事呀?”

许胜男下意识用手把戒指遮起来,布满细小皱纹的脸上泛起一片红晕,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和文渊是最近才登记结的婚……”

“恭喜恭喜,如果我叔叔知道的话,一定也会为你们高兴的……”鲁克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能够理解许胜男和黄文渊的结合。郑蔚抹去了他们生命中一段重要的记忆,军方那些例行公事的审问造成了严重的后遗症,他们的神经变得敏感而脆弱,就像紧绷的弓弦,任何轻微的拨弄都会造成长时间的震颤。在西昆大学,他们两个是异类,受到排挤和监视,除了相互、相互安慰以外,没有任何人会理解他们。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段婚姻维系着他们剩下的生命。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鲁克决定作最后一次努力,他微笑着问:“许博士,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面熟?”

许胜男心中一动,仔细打量着他的脸,犹犹豫豫地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不过……怎么也记不起来了。我们以前见过吗?”

“我小的时候,大约十几岁吧,跟我叔叔到西昆研究所去玩,你还教我识字读书,夸我聪明,学得又快又好。”

“有这么回事吗?我不记得了……”许胜男茫然地摇了摇头,回头问丈夫,“文渊,有这么回事吗?”黄文渊苦笑着说:“你都记不起来,我更不用说了!”他用力揉着眉心,回忆西昆研究所中发生的事就像大海里捞针,徒劳无功,而且让人身心异常疲惫。

“那时候我年级虽然小,但个子长得很高,很瘦,看上去像二十几岁的小伙子……”鲁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杂志,撕下一页来,用修长的手指叠了几下,折成一只简单的纸飞机,随手一丢,纸飞机在房间里盘旋了几圈,轻巧地飞出窗去。

“我……我……”许胜男的嘴唇剧烈颤动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一些凌乱的画面在眼前摇晃着,纸飞机,高高瘦瘦的少年,牢笼中的半妖人,神经麻醉剂,γ射线枪,凶残的蜈蚣精,膨胀的哑铃形细胞……她突然大叫一声,头疼欲裂。

黄文渊用力抱住妻子,瞪着鲁克凄凉地说:“这下你相信了吧,我们什么都不记得了!”

“对不起,我告辞了。”鲁克的心情异常沉重,他推开房门准备离去,却发现那中年人像受惊的袋鼠一样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脸不自然的笑容。他在偷听!他是受到某些人的指派监督许胜男和黄文渊!他会把他们说的每一个字都写成报告,屁颠屁颠地呈上去请赏!鲁克感到一种难以遏制的厌恶,他面无表情地朝他点点头,迈开大步走出了生物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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