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兄妹反目
我沒有开灯。
屏气凝神站了一会儿,我悄悄打开门,然后闭着眼睛乱摸,指尖碰触到了一根粗粗硬硬的东西,拿起來,是棒球棍。掂了掂,很好,能够一棒打晕人。不过,真奇怪家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我拎着棒球棍,小心翼翼朝里面走去,不寻常的气息來自巴掌大的小客厅的一角,有人在出气,而且出的肆无忌惮,呼吸声比蚊子大。
真是个沒经验的笨贼,自动送上门让我出气的吗?
刚刚好闷气沒发泄完,栽在我手里,非常好。
木质地板微凉,我赤着脚,感觉凉意丝丝顺着脚底板上來,忍不住蹭了一下。蹭完后,我走到直觉之中贼在的地方,举起棒球棍,气拔山河的交道:
“贼,受死吧!”
双臂高高抬起,棒球棍带着凌厉急迅的风扫下去,我的头发都被吹起來,散在风里。
就在我本以为万无一失会打在意想之中的身体上时,一个熟悉而急躁的声音慌张的响起來:“辛朵拉!你干什么,谋杀亲兄啊!”
啊?
辛西格,回來了。
还沒等我反应过來,辛西格已经一个卧身卷滚,躲开了,棒球棍带着惯性打在坚硬的墙壁上,又反弹开去,震得我的手疼痛不堪,连忙丢掉。沒想到被弹震的棒球棍高高飞起,打破了放在小餐桌上的小水瓶,在半空中流连忘返,最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我扑來。
我眼睛视力很好,清楚的看见棒球棍來势汹汹,呆愣之下,竟然不知道闪躲。就在这危急之刻,一个身影猛地飞过來,搂住我的腰将我护到身后,同时扎好马步,一只手果决镇定的举起,分厘不差,稳稳接住“咻咻”飞來的棒球棍。
“好险。”
他顺手挽了个花,将棒球棍杵在地上,然后丢掉,将我拽到身前,身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让我有些害怕。
我连忙伸手护住脖子,大叫:“喂,你不要乱來,放开我!”
“辛朵拉,”他松开手,转而在我头上敲了一下,“刚刚你差点被打到,很危险知不知道?”
“我、我沒躲开嘛。”我不肯认错。
“真是笨死了,你刚刚为什么拿棒球棍打我?”
“我以为你是贼……”
“真是贼,你也不应该进來,要出去叫人知道吗?而且他要偷东西就偷好了,不要以身犯险,别的就算了,安全最重要。”他扭亮灯,哗——房间明亮起來。
辛西格瘦了,不过脸庞棱角分明,眉毛浓黑,眼睛细长明亮,很精神,很神气。黑色的外套紧紧裹着他,说话的时候,嘴角会露出不自觉的严肃正直,不允许别人在他面前搞小动作。
不过在他扭头的时候,我还是发现了一道小小的疤痕,藏在最里面,新鲜的,血红的。他受伤了?
而且再细看时,不只一道,有很多道。但是脸上很干净,沒有太多伤痕。我知道辛西格冲动的时候,会为了别人去做危险的事,以前我哭过闹过,但是他丝毫不在意,此时答应的很顺口,彼时又会……义无反顾的冲出去。
这么久不见,辛西格身上多了太多我不熟悉的东西。有些陌生,但并不突兀,因为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一如既往的待他如一。
当他低头看着我时,目光垂直而深,我会忍不住想,辛西格真帅。
“哦。”我仍然低着头。
“哦什么?你究竟有沒有听进去?喂,你退什么退?”
他拎着我的衣服,皱着眉将我从上到下仔细的看了一遍,“好,沒大变。对了,咪咪呢?”
咪咪?
啊,那只猫咪!
我心中警铃大作,连忙谄媚的笑着,伸出双手把他推到椅子边坐下,然后握起拳头替他捶肩捏背,做出狗腿子的样子:“啊,亲爱的哥哥,这么长时间沒见,我好想你哦~”
他怀疑的看了我一眼,眼睛微微眯起:“想我?你会想我?喂,你吃错药了吧。”
这是什么样的哥哥啊!
妹妹深情的说想他时,他不是应该温柔而亲切的回一句“我也想你”,然后拿出大把大把的钞票和大堆大堆的礼物吗?
居然不可思议的反问!
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皱皱鼻子,表示不屑。然后回过头继续温柔的捏肩捶腿:“哈哈哈,当然是真的。你不在的时候,每天晚上我都是在强烈的思念和孤独中度过的,总是克制不住去想你。哥哥真是的,不相信妹妹,太可恶啦。”
辛西格打了个冷战:“不要发嗲。”
我也打了个冷战,“果然我不适合这种角色~”
“哼。”
“辛西格,快跟我说说,你出去这么多天,究竟在做什么?我不要你告诉我细节,大概的说一下嘛。”
“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问我的事,闲的沒事做的话,就多吃点东西!”
“你的事,我知道了又不会乱说。好嘛好嘛,别瞪我。你不想说就算啦,真是的,要是有一天你出事了,千万要记得回家啊!”
“知道了!真是烦死了,一回家你就说个沒完。”
“我不是担心你嘛!”
“说这么大声,注意形象好不好死丫头!”
他拧住我的耳朵,将我拉低。我大叫疼疼疼,顺便坐在地板上,抬起泪汪汪的眼睛:“哥哥,我做错什么了吗?”
“辛朵拉,你别妄想转移话題,说,我的小猫咪咪在哪里?”
啊,又转回來了,怎么会这样?!
我嘀溜转着眼睛,心里打着小鼓,试图再次转移话題:“一回家就问猫,好歹也先问问我好吗?我才是你妹妹啊!”
“你还沒有我的猫可爱。”
“什么,你敢说我不可爱?辛西格,我跟你拼了!”
我站起來,握起拳头,在他身上打來打去。他沒料到我这么快就翻脸,笑着闪躲,猫着腰在房间里跑來跑去。我追着他,手都打疼了。
而辛西格时而不时还來一句:“这挠痒痒挠的真好。”
敢说我在挠痒痒?
我站住,眼睛一瞄,拿起丢在一旁的棒球棍,微笑着举在胸前,“沒挠好是吗?那用这个怎么样?”
他立刻做出惊慌失措的样子,惊叫着抱着自己,“啊,你要干什么,不要过來!”
我狞笑:“哼哼哼,你叫啊,你叫啊,有本事你就叫啊。”
跳到他面前,我举起棒球棍,一道犀利的风刮过,我站在世界之巅嚣张的笑道:“哈哈哈,看你还敢不敢藐视我!”
辛西格突然一把格住我的棒球棍,力气很大,我突然觉得这棒球棍不听我的使唤了。只见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下,侧耳倾听,“朵拉别闹,听。”
我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松开手,趴在地上,跟他一起听。
这时在一片寂静中,轻微细弱的“喵喵”声传來,越來越近,听得……好像是猫咪的叫声……
什么,猫咪!
该死!
我瞬间明白过來,还想要阻止辛西格继续听下去。辛西格却一骨碌爬起來,很快走出门去,嘴边还轻柔的叫着:“咪咪,咪咪,咪咪你在哪里?”
讨厌,对我就沒有这么温柔!
我听见他的脚步声越來越远,自己也迅速站起來,冲进卧室开始卷东西。
辛西格的脾气很暴躁,在他发飙之前,我最好还是卷东西到外面躲一夜,等他消气了,我再回來。小熊毛巾、内衣两套、外套和校服、甜蜜蜜果糖、花瓣嘴水瓶、钥匙、书包……一股脑全塞进大包里,我再往头上缠了一块围巾,然后披着大衣,预备夺门而出。
很好,外面沒有人,辛西格大概被猫咪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我打开门,又合上,双手合十拜了一下,嘤嘤嘤,我还会回來的~外面漆黑一片,只有几点灯火,幽幽的闪现,好害怕,这样出门会不会很危险?
可是与其被辛西格打死,还不如被吓死。
刚走了一步,后面传來一句话,低沉的、幽幽的,“你去哪里?”
我吓得全身寒毛直竖,喀喀喀转过头:“哥哥,我去散步。”
“散步需要卷包袱吗?”他冷笑,手在什么东西上轻轻拂过。我顿时看清了卧在他手臂上的,那一坨软软的东西,不是那只可怜的猫咪是什么?
小猫咪瞪大黑亮的眼睛,无辜的看着我,竖起的两只尖耳朵伶仃可怜,小小的身体瘦弱不堪,毛色黯淡,肚子一起一伏,瘪瘪的,尾巴长长的垂下來,卷起一个圈。
它打了个哈欠,娇弱的贴在辛西格的心脏部位,尖细的牙齿白白的,粉红的舌头舔着辛西格的手。而本应该属于它的那几根娇弱的嘴毛,早就消失不见。
看起來,它饿了很长时间,而且被人拔掉了嘴毛,凄惨的活了下來,见到真爱的主人,预备一场轰轰烈烈的反攻。
被发现了,要死了!
我连忙扔到包裹,跳到他面前,满怀怜意的伸出手抚摸小猫的脑袋,“咪咪,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好可怜哦,饿不饿,等一下给你煮很好喝的牛肉汤哦——不要怕……”
小猫咪慵懒的看了我一眼,亮出尖细的爪子,刷的一下,在我手上留下晶亮闪耀的抓痕。
我捧着手,继续和它比无辜,“哥哥,咪咪好不懂事哦——”
“辛朵拉,你够了!”辛西格指着怀里的小猫,瞪我,“这难道不是你的杰作吗?”
为了一只猫,我们兄妹要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