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立芳全然没有了公主的仪态,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床前,握着高云鹤冰冷的手,扯开嗓子就开始忏悔:“公主错了!我不该惹你生气,更不应该骂你!只要你活过来,公主跟你保证,以后再也不调皮了!别说把别人打成纸片人,就是别人的手指头我也不会碰一下!呜呜呜,你怎么就死翘翘了啊!呜呜呜!”
她痛心疾首地捂着胸口,好不容易和亲哥哥见面,还没有好好地说话过话人就没了,让她情何以堪啊!
她的眼泪越擦就越多,鼻子都红了起来。哇哇哇的哭声在东中殿发出微微地回响,乍一听,像是野兽在哀鸣。
容非子还是头一回听见容立芳这么伤心,心疼妹妹的他在偏殿也不由地擦起了眼泪。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容立芳的哭声一声比一声高,而且还有没完没了的意思。
“我说……”有人轻轻拍了一下子容立芳的肩膀,她猛地回头,就看见万祁阳皱起了眉头,还用哀怜的眼神看着她。
“看什么看,本公主不怕传染!现在我哥哥死得这么可怜,你有没有一点怜悯之心!他生前我不能和他好好说说话, 我现在来哭一下也不行?怕吵你就给公主滚出去!呜呜呜!”容立芳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伤心欲绝。
“我说……云鹤还没死,你可以不用这么伤心。”
“呃?”容立芳猛地回头,探了探高云鹤的鼻息。
“咳……”昏迷中的高云鹤适时地咳了一声, 证明了万祁阳的说法。
“呜呜……呃!”容立芳目瞪口呆地看着还活着的他,赶紧把哭声收了起来,还打了一个嗝。她尴尬地抹去眼泪,转过头一看,屋子里一圈宫女都低下头,嘴角还隐隐有些笑意。
“呜呜……呃!那个……那他的头怎么是歪的,手还这么凉的?”太过伤心的容立芳,情绪还没有办法立刻收起来,她一边抽泣一边不好意思地问道。
“高先生现在重度昏迷,情况危急,所以现在我们得赶紧试药,公主你要是想哭,可以坐在一旁哭去。”邢天野指了指门口处的凳子,挑了挑眉。
“呜呜,好吧……”容立芳慢腾腾地挪到了座位上, 现在真的想哭是怎么回事,以后这件事一定成为大家的笑话。
玲珑大殿正门,带了一个宫女做随行的浮生,端着一匹锦缎准备回去看奶奶。
侍卫把这两个人拦了下来:“王爷有令,现在外面瘟疫横行,任何人不得在玲珑大殿出入。”
浮生抿了抿唇,从袖中掏出一个腰牌:“我是太子的人,只听太子殿下的命令,现在我有事要出去,你们不放行也得放行。”
“恕难从命,属下只听王爷的吩咐。”侍卫依然拦着浮生,态度颇为强硬。
“现在外面瘟疫横行,我放心不下我奶奶,所以才现在急着赶出去。我也是北王府的客人,难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门口的侍卫原本是个小匪,一听这话,就喝了起来:“你就是去看太子的祖爷爷也不能出去!你给大爷好好地呆在里面,若是你敢擅自闯出来,大爷我挥起这把刀把你的手脚给砍了!让你有手脚出,没手脚回!你信不信?信不信?”
说着说着,侍卫挽起衣袖就准备干架,浮生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少年,哪里会是他的对手。他示意侍卫靠过来,小声地在侍卫的耳朵旁边嘀嘀咕咕了一番后,道:“这下,你该放我出去了吧,否则……”
侍卫立马弯下腰,鬼鬼祟祟地在浮生的耳边回道:“早说嘛小毛孩,你要是早点说我们两个人就不用浪费菩萨的宝贵时间了,你赶紧去吧,记得在菩萨的面前多说我的好话哈!”
浮生眨了眨眼睛:“好的。”
“快走,别让人看见了。”
浮生领着宫女急匆匆地从玲珑大殿走了出来,左拐右拐之后,他对身后的人说:“姐姐,我只能送你到这里。铁铲我已经准备好,就在这座小茅屋里面,我先去看我奶奶了,你记得快点回来,等一下我就在这里等你。”
宫女不停地点头,手不停地忘脸上搓了搓:“先把皮揭下来,闷死了!”说罢,她用力地一搓,脸上****不停地掉落,颜蝶陌原本的脸在浮生的面前显现了出来。
他左看右看,见四处没有人,道:“这里很安全,我先走了。”
“快走,等一会儿在这里集合。”颜蝶陌点点头,他们的时间并不多。若是离开玲珑大殿太久,小夜她们很快就发现了。
“是!”浮生抱着锦缎一溜烟往家的方向跑去,颜蝶陌回过身快步走进身后的小屋子,从角落处找到了铁铲,往肩上一扛就往陵水中心西边的树林走去。根据可靠的情报,千穆和莫恒被埋在树林里的某一棵树下。
因为万祁阳给这两个人立有墓碑,所以颜蝶陌很快就找到了目标。她立在坟墓前,两块墓碑上什么都没写,她冷哼一声,把铁铲往地上一放,虽然说她和两个人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可是死者为大,现在到了不得已,只有得罪。
“有怪莫怪,如果我能找出瘟疫的根源,你们也有一份功劳,到时候阎罗王就不会把你们放到十八层的地狱,估计还能让你们两个好好地投胎做人。”颜蝶陌对着坟墓拜了拜,拿起铁铲就哼哧哼哧地挖了起来。
“一、二、一,一、二、一!”颜蝶陌一铲一铲地挖开坟墓,“哐”地一下,碰到了一个石棺。看来万祁阳给了两个人厚葬之礼,正当她挖得热火朝天、胜利在望的时候,一个人站在她身后望着她冷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颜蝶陌心里面一咯噔,停下手里的铁铲,回了回头,一个男子正提着祭祀用品既愤怒又疑惑地看着她。
她眼睛一大,满脸震惊,她深呼吸一口气,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难道……她挖错啦?
她干笑一声,把铁铲放下,又用脚踢到了一边,继而举起手尴尬地道:“我……在除草。”
男子看了一眼露出一个角的石棺,冷声道:“昨天我刚除过。”
颜蝶陌尴尬地抽了抽嘴角,生出她这么一个聪明的孩子,真是祖坟冒了三辈子的“青烟”了!她蹲下身子,缓缓地捡起铁铲,看了一眼男子,一咬牙,扭过身一溜烟跑了!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颜蝶陌拔腿往树林深处跑去,妈呀,找错坟了,估计千穆和莫恒的坟头还得往里走!被自己蠢哭的颜蝶陌一路狂奔,眼泪简直就要在风中飞洒了!
“呼哧!呼哧!呼哧!”她一边跑一边往后看,幸好那个男子没有追过来,否则以她现在的实力,根本就打不过。她把铁铲扔在了地上,一屁股坐了下来,实在跑不动,得歇歇。她往四处看了看,由于刚才耽搁了太多时间, 现在太阳已经快下山。
“树林也不大,葬在哪儿了?”颜蝶陌此时才意识到容非子的消息有多不可靠,什么叫葬在树林的西北角,标志还是一棵高大还长得有点歪的树?歪他大爷!每棵树都是歪的!
呼……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既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可能两手空空地回去,起码得有一点收获。她站起来,重新拿起铁铲,在树林里搜索着。小鸟在高大的树上跳来跳去,吱吱喳喳,她抬起头对这大自然的生灵神神叨叨:“给我灵感,让我顺利地挖到坟吧。”
“加油!”她重新一鼓作气,扛着铁铲在树林里转悠,灵感没有,坟也没有。她擦了擦汗,左看右看,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就在她视线落在某一棵树上的时候,她头微微一侧,那棵树的树身比其他树木还要歪一点。她不由地激动了起来,走近一看,树下和其他处并没有区别,看起来只不过是一块结实的土地。
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颜蝶陌双手搓了搓,又对着树木拜了拜,拿起铁铲又哼哧哼哧地挖了起来。
“一、二、一,一、二、一。”阳光在树林里照耀着,颜蝶陌给自己鼓劲儿的声音和鸟鸣声此起彼伏,各有节奏。
而此时, 浮生按照约定时间回到了小屋子旁边,他看见被拿走的铁铲没有在原位,就知道颜蝶陌依然在树林里逗留着。
原本心情还颇好的他,慢慢焦急了起来。月落西山,把浮生的背影拉长,他来回踱步,终于看到一个人从远处走来。
他一笑, 赶紧跑了上去。可走近一看,是一个提着篮子的陌生男子。
失望而又无奈的浮生着急地问道:“这位大哥,你可看到一个拿着铁铲的女子?高高的,瘦瘦的,看起来挺机灵的那种。”
机灵?男子冷眼看了一眼浮生:“何止看到,她还把本公子的祖坟给挖了。”
“啊?”浮生惊讶不已,不至于吧。
男子鄙夷地看了一眼浮生, 径直离开。
浮生追上去问道:“对不起对不起,真是抱歉。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她后来去哪儿了?”
“现在应该在树林深处。”男子没好气地回答完之后就绕开浮生,加快脚步离开。今天真是倒霉, 先是被一个奇葩女子挖坟,他不得不花费时间重新填埋,现在好不容易满身大汗地离开了,还被一个毛头小子纠缠。
“姐姐!”浮生擦了擦眼睛:“你可不能有事,要不我怎么跟太子、王爷交待。”
男子耳朵一动, 脚步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