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 皇上自五日前大发雷霆之后便罢朝不见任何人,您猜的准这里面什么情况么?”
殿外,一大臣凑近一面容和祥鬓发斑白的老者, 老者身着赤红锦缎官袍, 双目和润, 抚须笑言:
“不知, 即便知也不敢言。”
“那您是知还是不知啊, 哎呦,相爷,自从右相不上朝后, 这朝中可就只有您能撑得起大局了,这种时候您可得指领我等行事辅君啊。”
老者闻言笑得更是莫测。
“老夫辞呈已呈上, 明日这朝野便再无左右二相。”
“啊?”
大臣怔愣, 许久不能言语。
老者抬首一望天际, 微微一叹道:
“这高位之寒,老夫已历经数载, 改朝换代早已非我等人力可阻,若你能听我一言,尽早明哲保身,或许能逃过一劫。”
大臣看着老者缓缓步下阶梯,扭头望着殿内龙椅, 神色略有惊疑。
盘龙寝殿内, 一人金黄华服端坐于正位, 底下一列黑衣护卫跪立于前。
“皇上……”
“滚。”
“皇上, 此事刻不容缓, 请您下令……”
“砰!”
“朕再说一遍,滚!”
众人互看两眼, 只得一齐退下,满室金碧辉煌,这寝殿越是敞亮,越是显得人情冷凉。
忽而殿内响起一声尖细的讥笑声。
“您不信我所说,却还是有人替我作证,先皇之死既然是他一手促成,这弑父之名也足以陛下派军征讨了,陛下若是稍有偏心,这民心怕是不服啊。”
龙耀紧扣在茶杯上的手指越收越紧,却并未正眼看此刻不知何时出现在寝殿内的黑影。
“为君者万不能有妇人之仁。”
“那你是让我下旨杀了他?好为你们进攻我朝斩石开路?白夜,你区区一灵越太子,闲事管的是不是太宽了些?”
“呵呵,陛下,我灵越自归属朝廷以来,早已心属朝廷和陛下,如今可是您自己的臣子反叛,西丽好歹是我灵越与贵朝沟通往来之要道,唇亡齿寒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黑影躬身,作揖为礼。
“陛下可曾想过,如果右相党派一除,这朝野上下是一番什么景况?”
龙耀目光一闪,起身走下龙台,细细打量他半晌。
“你很聪明,聪明的叫朕起了惧意,你知道对于朕害怕的人来说,朕会怎么处置他?”
“呵呵……”黑影微微一动,低笑道:
“在下相信陛下能横断利弊。”
龙耀扯唇冷笑,望着殿外夜空久久不语。
“朕起初云游,曾见父子兄弟亲和相知,本以为此事易得,却原来是世上最难为之事。”
身后,黑影渐渐抬起头,之间宽大的斗篷帽下,一双眼闪着诡异的光。
“公子,老爷想见你。”
郝铭不语,目光未从书上移动半分。
“卫平大哥,最近怎么没见着卫安大哥?”
老虎瞅了瞅卫平道。
“额……”
“再进一尺,则万劫不复。”郝铭未抬头便淡淡道,“拿这句回他。”
卫平一愣,反应过来便赶忙着跑了出去。
“公子,那天那老大爷真是丞相?”
郝铭微微抬头看见她披散着的头发无奈道:
“下次再在外人前可否整理整理,毛毛躁躁的模样将来如何为人母?”
老虎揪了揪乱翘的毛茬儿,撅嘴。
“过来。”
郝铭放下手中书籍,伸手为她梳理发髻。
老虎的头发偏细软,带着微微的天然卷儿,浓密的软毛披散下来,半盖住圆润润的小脸,总是别有一番味道,比不上那些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却总是自然天真的可爱,凡是男人,见着老虎这样的女子,怕也会动心不已,幸好这样的老虎,今后只归他一人所有。
“可是那天我没给他地瓜吃,以后我做公子的媳妇儿,他会不会棒打鸳鸯”
郝铭挑眉看着她,稍有兴致道:
“若是他真棒打鸳鸯,说不准连我一起赶出去,那时你当如何?”
老虎扭头瞅着郝铭的俊脸,主动将软嫩嫩的红唇对着他性感的薄唇凑了上去,吧嗒一口,搂着他的脖颈道:
“那我就跟公子做对亡命鸳鸯,不行你就入赘到我家,不能做大官,我就去做捕快养活你,总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郝铭被这歪调调逗得失笑数声,伸手搂住她的身子,如果这丫头知道她的未婚夫是龙子,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说这番话,有时候再动人的情话,都不如这丫头一句笑话暖人。
这段时日,老虎与公子同寝同食,时不时的被吧嗒几口,现在早已经养成习惯了,心情好了还会主动还回去,下人看习惯也就理所当然了,然而始作俑者养成某老虎各种各样的习惯,比如穿衣要公子,梳头要公子,就连月布都是公子一手操办,这下子,整个府里都知道自家二公子养了个宝贝疙瘩,有人猜公子收养了老虎做女儿,但是也有人说,哪有养父天天吧嗒养女嘴巴的,肯定是未来的二少夫人。
当然这些外人言语,二人是听不见的。
日子就这么甜甜蜜蜜的过去,野生小老虎渐渐被驯服成了家养宠物,完全不知有外面有什么变故等着这对小鸳鸯。
再过半月就是新年,然而,玉玲香阁出了件大事,而谁也不知这件事竟成为牵动皇城之乱的导火索。
“公子,今日辰时有人看见老鸨出门,似乎未看见有人同行,应该是意外死亡,我已经派人通知了仵作,待会便赶到。”
老虎看着玉玲香阁前横陈的老鸨苍白浮肿的老鸨尸体,目光转移到公子身上。
“公子。”
郝铭拍了拍她的手无声安慰,转头对卫平道:
“派人封锁玉玲香阁,任何人不得入内。”
“是。”
隔着老远,老虎抬头便看见白瑾一身白衣站在人群中,气质卓然表情冷漠,目光直直看着这边,转头,公子恰巧也在看着她,二人视线之中,似乎有些东西是老虎看不懂的。
忽而心里有些不舒服,老虎想自己是不是太小气了些,白瑾是公子最先喜欢的人,指望着公子对她像是对其他陌生人一样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毕竟自己才是占便宜的那个。
正在想着,忽而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老虎抬头看了看手的主人,再看了看白瑾,果真看见她脸色忽而一变,竟有些微微的怒意。
虽然有些不地道,但是这种近似于呵护的行为让老虎心里舒服了不只一点半点,算了,只要相信就好,麻烦的事情就由着别人去操心吧。
再一转眼,老虎便看见了牡丹,牡丹也在看着她,冲着她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老虎不知道牡丹答应了公子一些什么,老虎隐约觉着老鸨的死和公子,甚至是牡丹都脱不了干系,难道真是公子下的手?
快到中午,仵作才检验完尸体,大抵也查不出个什么结果,只说是淹死的,老虎才不信这些个鬼话,她可听公子说过,老鸨可是个武功很厉害的人物,怎么能说死就死,这事肯定和公子有关系。
老虎是憋不住话的,等处理完玉玲香阁的事情,已经天黑了,老虎跟着公子一踏进房门,便开口问道:
“公子……”
“先过来。”
郝铭解下披风将老虎的手往怀里捂了捂,叹道:
“近日天寒,出门记得带上帽子。”
正巧丫鬟端热水进来,老虎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一屁股坐在床上看着公子举止优雅的洗漱,晃动着小脚丫道:
“公子,是你做的么?”
郝铭洗漱完,走到床前看着老虎笑道:
“今日之事,并不在我计划当中。”
老虎一愣,没想过自己预料错了。
“那是谁?”
郝铭微微一笑,目中似有暗光闪动。
“你今日见过之人。”
老虎脑袋瓜一动,忽而一惊。
“白……瑾?”
郝铭不作言语,却是默认。
老虎有些不能适从,在她印象中,白瑾只是个喜欢公子的柔弱女人,再高一阶也充其量是个小国公主,是个命运不被自己左右的可怜女子,杀人这种事情断不会去做的,别说还是这么阴险的有预谋的杀人方法,这种形象转变的确让她无法相信。
老虎抬头瞅了瞅正在宽衣解带的公子小心翼翼道:
“公子,你不伤心么?”
“我为何伤心?”
“你的初恋情人变坏了,也许她有什么隐情呢,你不会抓她坐牢吧?你不是说她有病么,要是不小心死掉了怎么办?她爹会不会带兵来报仇?要不你睁只眼闭只眼吧?”
郝铭停下动作,哭笑不得道:
“老虎,战争不是帮派群殴,正经的事情怎么一经你口就变了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