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他用黝黑深邃的目光盯着自己片刻,似乎想从她眼中找出点什么来,最终放弃。转而悠然倚靠在她的床榻之上,表情慵懒冷魅,深沉的目光似乎藏了太多太多令人费解的东西。
“不知禹王,您,您怎么会来。”当訾汐将这句话完整的说出来之时才发觉手心中竟已全是冷汗,莫名对他的恐惧之情油然而升,总觉得他会对自己不利。
独孤荀看出了她的紧张,唇畔边划出一抹邪魅的笑意,尽管他使自己的表情不要太过于冷漠,但是全身上下散发出的冷然与危险气息是怎么都掩不住的。
“宫蔚风将本王骗了,第一回见你竟说你是个宫女。他真是用心良苦啊。”这话说的云淡风轻却蕴含着极大的深意。
訾汐并没有深究此话的言外之意,只是担忧着宫蔚风瞒骗他之事,于是上前一步低声道:“王爷请不要怪罪于宣王,他,他是个好人。那时只为了保我……”突然觉得自己说的话很牵强,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只能窘在那里,十指紧扣。
看着她微微涨红的脸以及不知所措,目光最深处闪现出无端的迷惑,眼眸底处似乎有波纹涌动。而那千年不变的冷漠瞬间化作一抹苦涩的轻笑,他将身子朝床侧挪了挪:“过来坐。”
訾汐疑惑的望着他空出的一个位置示意自己去坐,还没来得及反应,又听他道:“你不是很想知道汐筠郡主的事吗?坐下我讲给你听。”
“汐筠郡主不是宫中禁言吗?万一此事传到皇上耳里……”
“本王都不担心你还瞎操心。”他看着那个依旧呆站在原地不动的女子,无奈的叹了声:“就当你陪本王聊聊汐筠郡主,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人同本王提起过她了。”
看着他那刚毅漠然的眸子中微闪寂寞与孤独,她心念一动,便朝他走去,最后规矩的坐在床的另一端,中间隔了好大一段距离。这让独孤荀的眼神愈发的幽深:“很怕本王?”
“没有啊。”口中虽是这样说,却还是坐如针毡,不知为何,比起暴君独孤珏,她倒是更怕眼前这个独孤荀。
虽已看穿却未捅破,将目光投放至漆黑的夜空,星光闪闪,夏风清凉。
他直接插入正题:“汐筠郡主很讨先帝与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喜欢,她蕙质兰心,貌若天仙,聪慧善良,自幼便被接近宫中居住。还与我们一同听先生讲课,她总是第一个回答问题,几度要将我们比下去……”
訾汐侧首凝望着他说话时的神情由最初的落寞之态渐渐转化为怅惘与温柔,虽然这是第三回见他,但是出奇的发觉竟少了初见时那份令人恐惧冷漠与淡然。渐渐感觉到危险的气息散去,她便全身松弛而下,双手撑着床沿颇有兴趣的听着他仿若沉浸进去的述说。脸上不时有温柔的笑意,那份目光藏着伤痛与迷惑,视线仿佛穿破寂静的黑夜望向更远更深处。
“我和蔚风同汐筠郡主的关系不错,可是她的父亲不喜欢她接近我们,总是警告她远离。但是汐筠向来有自己的主见,常常与我们私下偷跑出宫,记得那时候她说要亲自下厨为我们做菜,我们便满大街的买菜。最好笑的是她竟然误将葱当作韭菜,闹了满大街的笑话。”说到此处他不禁再次笑了起来,千年冷漠的眸底渐闪光泽,随即又闪过一抹阴狠:“可是有一回我们再次偷跑出宫则被林景华逮了个正着,当即将汐筠拖了回府,随后又将此事禀报父皇,父皇大怒,将我与蔚风禁足在府里三个月面壁思过。也正因为那三个月,很多事都变了……”他蓦然收回视线,侧首凝望着凤訾汐已经昏昏欲睡的容颜,嘴角勾勒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她迷迷糊糊的感觉到声音已经停止,不禁呢喃着问:“变什么了……”
“以后再同你说,你先睡吧,明日你还要御前伺候。”他优雅的起身,扶着她躺上了床。
訾汐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撑着最后一丝神智说道:“以后,你一定,要和我说……”声音愈来愈低,最后隐遁入唇。
他轻轻扯过被褥为她盖上,俯视那张白皙柔嫩的肌肤,已经微启的樱唇,他的手不禁轻然的抚过。俊美无双的眼中掠过浅浅的复杂,他低喃道:“凤訾汐,你真的是她吗?”蓦然收回抚在她脸颊上的手,悄然离去。
新月如痕,溶溶清远。
独留下满屋淡香袭人与床榻上那位睡的安详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