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上修

宴会(上)(修)

到了外宫门口,便有几个引路太监谄媚着笑着迎上来,恭敬地将天尧扶下轿子:“王爷,皇上在里面等着呢。”

“来了多少人?”

“大王爷,二王爷,太子,怜昕王爷还有十二皇子都来了,李左丞相的两位公子李骅与李萧也到场了。”(注:按白虎国的规矩,年满18岁的皇子可封王赐府,除了皇帝有特别封号的,其他王爷都按皇子时的排行代号称呼。)

李骅…?!天尧心中一动,淡淡泛起一种怪异的感觉,却不是以往的爱慕,脑中的回忆浮现出来,本来这李左丞相的公子是没有资格参加这种皇家宴会的,但功成归来的战南王却以自己的战功为凭证,逼皇帝在任何宴会上都必须叫上他们,虽最终如愿以偿,但堂堂王爷爱上男人这档子事也不再只是皇家内幕,街头巷尾无人不知,饭后常为人津津乐道。战南王这让人敬畏的军神形象上也添了墨黑墨黑的一笔,那一笔深得足以让所有白虎国祖先为之扼腕叹息。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不屑的哼声,扭头一看,却是天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赶了上来,正站在他的身旁。

天烈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甩给一个太监,斜着眼睛看他:“你满意了?”

天尧一楞,但随即反应过来,想来是在说让李家公子出席的这件事,不由苦笑,想来是那生死轮回的一瞬,将上辈子的缘分也改变了,红线已断,爱慕已逝。现在提起他来,心湖已不见熟悉的涟绮,只凭空生出几抹苦涩的惆怅。

见天尧没有像以往一般暴跳如雷,天烈不由一楞:“你今天真奇怪。”

“也许吧。”天尧没有看他,径直跟上引路太监慢悠悠的步伐。

天烈郁闷的挠挠后脑勺,满头黑线,他今天是吃错药了吗?

雍华殿

一片的歌舞升平。

所有人似乎都在观赏那些舞姬柔软妖娆的身姿,但仔细观察,却会发现,他们的目光都饶有意味在两个华服少年的身上转来转去,那两个年轻公子端坐在席上,犹自谈笑风声,但却愈发拘束起来,尤其当皇上那凌厉的眼神若有若无的投射过来的时候,他们的额头顿时浮上浅浅的一层细汗。

“萧儿,他们好象一直在看我们。”李骅俊美的脸上表情未变,但话语里却带着焦急和畏惧。

“不要怕,都是那家伙惹出来的。”李萧纵然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但犹带稚嫩的脸上却带着几分出生牛犊不怕虎的嚣张,低声咬牙切齿的回道:“等宴会人来齐了,正式开始之后就不会这样了吧?”

“你以为为什么我们可以坐在上位?还有我旁边的空位是留给谁的?”李骅摇头:“等等恐怕对我们的注视会更多。”

“那家伙!”李萧一张漂亮的脸因愤恨扭曲而显得狰狞,眼珠一转,他悄声在李骅的耳边说道:“要不这样,等一会他坐过来的时候,你就向皇上提出要更换位置,给他一个难堪?”

“不可。”提到那人,李骅乌黑的眸中闪过一抹厌恶,但还是忍下,轻轻摇头:“当众给皇子难堪,可是大不敬罪,如果触怒龙颜,可是要连累爹的。”

“不会的,皇上肯定正烦恼这事为皇家抹黑,如果这样做了,断了战南王的念头,皇上虽表面上会有所处分,但更多的是会感激我们将他拉回歧途。此举不但可以挽回你的名誉,还会让他大失面子。此一石三鸟之计,岂不妙哉?”李萧目光中透出几抹狡黠,想到那家伙因被拒绝而大失颜面的暴怒,他便得意得想仰天长笑几声。

“这样……”李骅云淡风轻的表情出现了松动:“似乎可行。”

“你就看着吧。”李萧得意的咧着嘴,一脸的志在必得。

他们却不知对面席上坐着的几个王爷将他们的表情变化一一看在眼里。

“李萧那小子又在想什么鬼主意了。”天傲将手中的折扇展开又合拢,漫不经心地开口:“九弟恐怕要遭殃了,是吧?五弟?”他还是那样斜倚在椅背上,傲气地微挑着下巴,似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样子。

坐在他一旁的年轻王爷一袭一尘不染的白衣,在众王爷鲜艳的华服中显得更是不食人间烟火般超然脱俗,他慵懒地半合着眼,柔和的眼眸带着笑意打量着周遭的一切。闻言,他抬眼看看李家兄弟,浅浅的蹙起眉头,收起嘴角温和的弧度:“也许吧。”

他的声音异常的动听,带着淡淡柔和的磁性,宛如和煦的春风拂过耳旁,让人的心顿时平静下来。

“等着看好戏吧。”在天傲的眼里,只有眼前身受皇宠的怜昕王爷天怜才是那皇位的最大竞争者,他浅浅的勾起嘴角,将扇子刷的展开,在这无聊的宴会上,出点闹剧也是不错的调剂。

天怜仿佛胧了一层薄雾般墨黑如玉的眼眸泛出淡淡的担忧,却迅速不着痕迹的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仿佛舒张的蝶翼般柔和的掩盖所有的情绪。

“战南王爷到!焰髹王爷到!”

就在此时,太监尖得刺耳的传报从殿门口传来,所有人都停下了谈话,带着各种不同情绪的复杂目光齐齐向门口集中。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道英气挺拔的身影,随后才是那重头戏主角天尧略显纤细的身形。

所有人都一楞,一向唯我独尊的嗜血王爷天尧今日竟然跟在天烈的身后,难道是眼花了吗?

他们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再睁眼,天尧还是一脸淡漠的站在天烈的身后。

“咦?这怎么可能?”不知是谁情不自禁的惊呼了一声,顿时像大石头砸进湖中一般引起轩然大波,宴会顿时喧闹起来,一道道怀疑,畏惧,惊讶,疑惑的目光纷纷投射过去,寻根究底的在天尧和天烈的脸上打转转,但他们除了天烈脸上那满头的黑线外,什么也没看出来。

天烈一脸的怪异,刚才在门外,那个向来不知礼仪的天尧竟然和他说要依辈分进入宫殿,他当时真的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再看到天尧顺手将配剑交给门口的侍卫,他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

这…这…这哪里是那个还未得到皇上允许便私自带剑上下殿,残暴起来任意殴打亲哥哥的大魔头天尧啊??今天他应该是…不,肯定是…绝对是!吃错药了!

天烈忍着想摸一摸天尧的额头看看是否烧坏了脑子的冲动,带着二丈摸不清头脑的不解和疑惑,对着几位哥哥的目光无奈的挠挠后脑勺,你们看我也没用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走快点。”天尧不耐烦地打了个呵欠,难得想守点礼仪以方便日后行事,他们这是什么反应啊?一种暴郁之气从心底腾升,他忽然涌起想杀光所有人的冲动,伸吸一口气,蓝光一闪,一道清凉的气息从胸口窜入,迅速平息了那些杀念。

身为武者的天烈明显的感觉到身后一闪而逝的杀气,不由警惕绷紧全身的肌肉,紧张地加快了脚步,窜到了大王爷天廉的身旁,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直到察觉天廉疑惑的目光,这才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很像逃兵,不由一阵羞愧,抬头看看天尧,不出意外的看到他一脸嘲讽的笑。天烈登时涨红了脸,握紧拳头,恨得咬牙切齿,这家伙,根本不是吃错药,而是耍人玩来着。

天尧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人又恢复了一脸的幸灾乐祸,再看看高高坐在主位上的皇上那一脸的复杂,心下顿时了然,扭头看去,李骅的身旁果然留着一个空位,至于是留给谁的,自然不必多说。

复杂的盯着李骅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天尧的脚下仿佛钉牢了一般,一步也挪不动,脑中顿时浮现出李萧那狰狞的狂笑,宫廷的混乱慌张,皇后与自己那双皇子决然消失在大浪中的身影,星夜到死仍忠诚守护着的身影,对了…还有天耀,那个年轻的生命浑身染血的倒在茫茫沙漠之中。

天尧的目光一扫,看到了坐在另一边,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朝自己直挥手的小家伙,不由握紧拳头,天耀,这辈子,既然能改变结局,我绝不要,你再次因为我的任性而死!

稳定下情绪,天尧收回目光,再不看一眼端坐着的李骅,踏步径直朝天耀那边走去,一旁的太监呆若木鸡的立着,直到天耀狠狠的踩了他一脚,他才反应过来,急急拉开天耀身旁的椅子。

天尧缓缓坐下。

一时间,大殿上寂静无声,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晰可闻。

李萧想象了许久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不由呆楞着眼,嘴巴张得可以吞下一个苹果。

李骅疑惑的盯着天尧,目光中带着探究的神色,这是怎么回事?欲擒故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