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澜修“特意”到府衙来探视时,骆宾如已经躺在床上嘴歪眼斜,口不能言,手脚更是像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种种迹象表明,他风瘫了,而且情况相当严重。
郎中瞧过之后也直摇头,看起来这辈子就只能是废人一个了。
而辞官文书仍然押在吏部案头的吕世杰顺理成章的代行知府职权,并以监州通判的身份开始彻查骆宾如及洪州官场伙同本地土蛮和铸钱监贪墨一案。
那些平素见了他连眼皮都懒得翻的同僚霎时间全都改了脾气,每日里像苍蝇一般围在府衙大堂内外赔笑作揖,为了择清自己,不惜检举揭发,捕风捉影,造谣诽谤,互相诋毁,无所不用其极。
已经没法说话的骆宾如自然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成了任人泼脏水的便桶痰盂。
而对洪州官场知根知底,如今又掌握了切实证据的吕世杰当然不为所动。他将事情的内幕详详细细的写成奏本,加上账册、脏银,口供证词等物交给杜川飞马送入京师建兴,然后直接呈递给内阁首辅张泽。
本来静如止水的大周朝堂上立时便掀起了滔天巨浪!
有的人惊慌失措,惶惶不可终日;有的人拍手称快,主张严惩不贷;有的人事不关己,冷眼旁观;还有的人趁机大做文章,打击政敌。
朝堂上一时间暗流涌动,纷乱不堪……
吵吵闹闹,明争暗斗了足足半个月之后,周皇终于就这场牵涉面前所未有的贪墨案定了论,同时颁下谕旨,并传到了洪州城。
骆宾如历任知府十年,利欲熏心,鱼肉乡里,勾结本地土蛮及铸钱监侵吞库银无数,罪大恶极,罄竹难书,着锦衣卫抄家没产,充入府库,即刻押赴京师问斩。
洪州铸钱监镇守太监渎职贪墨,着一并押回,交司礼监、东厂议处。
通判吕世杰任职以来,刚正不阿,清廉爱民,虽处贪腐重地仍能独善其身,不畏强权,实属难得,着即升任洪州知府。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于是乎,那些牵涉此案中的朝堂大佬们长出了一口气,洪州的大小官员们也长出了一口气,可喜可贺,可口可乐。
生活原本很美好,所以大家应该一团和气,开开心心,让美好的生活微笑着继续下去。
但吕世杰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这圣旨的内容让他一口气憋在心里,几乎要气炸了胸膛。
如此惊天大案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揭过去了?开什么玩笑?
除掉了骆宾如这个蠹虫只能救洪州一地,朝堂不靖,吏治不清,才是问题的根源,否则以后还会有马宾如、羊宾如、牛宾如,大周的江山社稷只会一天天的烂下去,何时才能国泰民安?
那股犟脾气顶上来,刚刚升官的吕世杰又产生了想脱衣服走人的冲动,但随即便想起了澜修的叮嘱。
当初他以为这位名声在外的晋王殿下与骆宾如之流是一丘之貉,后来挂印辞官,母亲遭掳,他再次见到对方的时候才明白
一切,而此后的一番长谈更如洪钟大吕般让他如梦方醒。
清平的世道要靠心血和双手去营造,逞一时之气根本无济于事,动不动就撂挑子则更是懦夫的行径,真正的勇者应该敢于担当,绝不能轻言放弃。
于是吕世杰按下了意气用事的冲动,理顺府衙的事务后,便开始清查府库,整顿吏治,招抚流民,废除骆宾如时期的各种苛捐杂税,洪州府治很快为之一新。
人的脾气秉性或许无法改变,但人却会学着成长。
澜修和刘天河则对洪州大案的结果很是满意。
扳倒了骆宾如,扶正了吕世杰,就连杨谅也因为洪州卫高层的变动,而越级提升为指挥使,澜修等于在某种程度上取得了洪州的军权。
指望借助这起案子就把大周的朝堂官场变得天朗水清无异于痴人说梦,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骆宾如的时代就此结束,接下来就该是放开手脚做事情的时候了!
澜修让刘天河制定了一份详细的计划交给吕世杰逐步施行,内容涉及开垦荒地,劝课农桑,兴修水利,扶植商业,以及主动与当地土蛮修好,帮助他们发展生产,甚至编入民户,与中原百姓和睦相处。
另外还有件事澜修当然不会忘记,那便是龙血三七。
早在从百药谷山区启程时,这五棵珍贵的草药就被培栽在陶罐中一路来到洪州,此后虽然经历了很多波折,所幸这五棵龙血三七并没受到什么损伤。
澜修命人找来府衙里的花匠园丁,在寓所的院内辟出一小块地,用来试验培植。
经过一段时间的悉心努力,这些龙血三七果真成功的活了下来,而且还育出一批新苗。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可以大批种植了。
而顾洛凝也没闲着,她最近心血来潮,正在酝酿一件大事。
……
这天清晨,澜修起床后提了宝剑来到院中,正准备舞弄几下舒展舒展筋骨,瞥眼间却看到对面的房门半开,顾洛凝探出脑袋,笑吟吟地朝自己招着手。
澜修见状一愕,心下不禁奇怪。
虽说两人之间的隔阂已消,关系也比先前又亲密了些,可来了洪州这么久,这女人还从没让自己进过她的房间,今日怎么突然转性了?莫非有什么机灵古怪的事情要说?
于是微微一笑,倒转剑柄还入鞘中,便抬步走了过去。
刚进屋子,顾洛凝便立刻将房门反锁,跟着又把窗子也关了起来。
澜修见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还披了件大大的斗篷,将身子从头到脚全部包裹了起来,便知她必定藏了什么古怪,忍不住好奇心起,当下挑着剑眉问道:“你这蠢女人究竟搞什么鬼?莫非……是急着想让本王要了你?”
“去你的!一大早便讨骂。”顾洛凝嗔了一句,随即又眨着眼睛微笑道:“还记得上次你花一百两让黄阿婆帮我做的那件衣服吗?”
澜修这才恍然的点了点头,跟着便笑道:“原来是衣裳缝好了,打算特地穿给本
王看是不是?嗯,倒还没忘了当初说过话。”
顾洛凝轻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本姑娘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呐?少废话,到底想不想看?不看可别后悔啊。”
澜修笑道:“既然衣裳是本王出钱为你缝制的,自然需要亲自鉴赏品评,也好瞧瞧你这蠢女人的品味如何。还愣着干嘛?快将斗篷脱去吧,难道想让本王亲自动手?”他说着作势便要上前。
顾洛凝赶忙退后两步,右手在斗篷的领口一扯,身子顺势转了个圈儿。
外罩飘落,内里尽现……
只见她浑身上下全都包裹在那种叫“尼颇”的奇怪衣料内,只露出头脸和双手,黑色的蚕丝轻薄紧绷,毫无异样感的服贴在身上,简直就像生出了第二层皮肤似的,顾洛凝山峦起伏,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霎时间完美的呈现了出来。
再配着脚上那双后跟足有两寸高的小鹿皮靴,使得两条修长的美腿更加笔直挺拔,胸前那种裂衣欲出的紧迫感更是让人难以自持。
顾洛凝犹嫌不足,双手扶着纤腰,左右转动身体摆了几个撩人的pose,颇有得色的微笑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澜修本就铁青的脸上立刻又罩了一层严霜,眉毛不停地抖动着。
就看他忽然袍袖挥出,劲风裹挟着那条斗篷瞬间便从地上窜了起来!
顾洛凝只觉眼前一闪,对方便欺到了近前,抓起斗篷重新将她裹住,瞪着自己的双目寒光涌动。
“这么凶巴巴的盯着人家干嘛呀?像要杀人似的。”
“你这蠢女人好大的胆子!居然又敢穿这种肌肤暴露的衣衫,答应本王的话都当作耳边风了么?”
“哎,哎,哎,看清楚,本姑娘全身上下可都包得严严实实,哪里衣衫暴露了?别冤枉人好不好?”顾洛凝不满的申辩着。
澜修怒道:“包得严实又怎样?这……这东西比你在瓦舍中所穿的还要放肆,如此打扮成何体统?”
顾洛凝挑着唇角哂笑道:“怎么?你怕我穿出去给别人看啊?”
澜修眼睛一瞪:“你敢如此胡闹,看本王饶不饶你!”
顾洛凝闻言“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跟着便将面颊贴在澜修胸口,双手环在他的腰间,问道:“那……你喜不喜欢我穿这件衣服给你看?”
“卖弄风骚,本王怎会喜欢这种不堪入目的东西?”
“哼,假正经,刚才你眼睛都直了,还当面撒谎。”
“……”
“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喜不喜欢?”
澜修这次哼了一声,却没答话,竟似默认了。
顾洛凝抬起头来望着他俊美的面庞,柔声道:“别生气嘛,我做这件衣服可是有大用处的。”
澜修皱眉问道:“做来何用?”
顾洛凝神秘的笑了笑:“这个回头你就知道啦,现在本姑娘有件正经事要跟你商量。”
“何事?”
“我……打算练一支新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