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夏依苏睡不着,披了狐皮子斗蓬,走到院子里的亭子去坐。{首发}天很黑,伸手不见五指,整个夜空,像了浓墨那样,连一弯月牙,一丝星光,都不曾出现。夜露无声地呻,吟着,在空气中缠缠绕绕地流窜。
有风,吹了过来,一阵又一阵,把夏依苏的头发吹起,发髻吹乱了。那散开了的头发,伴着风,一下一下的鞭笞着她的脸,发不出任何声响。只是她的心,仿佛给那一下一下的鞭笞剜了,开了无数个伤口,流着泪。
想着一件又一件不如意的事,频频的落在身上,夏依苏心里就有种莫明其妙的忧伤如野草般的疯长着,她感到压抑,无限的压抑。
这压抑,让她变得恍惚起来,她感觉到她自己,就像一得无依无靠的落叶,飘散了,寻找不到方向。
有人走了过来,站了在夏依苏身后。
不远处挂着几盏灯笼,微弱的光线隐隐约约照过来,地上有一个惨淡模糊的修长影子。夏依苏没看,却说:
“四殿下,你怎么又来啦?”那人没有说话。夏依苏又再说:“四殿下,陪我坐一会儿,跟我说说话。”
那人终于开口了:
“我不是元峻宇那小子。”
夏依苏吓了一跳,连忙转头看去。周围的光线太暗,暗到夏依苏看不清楚眼前人的五官,只看到一个高大修长的黑色影子,右臂空荡荡原来,是丁云豪。
他坐到了夏依苏身边,一边说:
“病还没完全好,就出来吹风?”
夏依苏撇撇嘴:
“日睡夜睡,睡了两个多月,闷都闷死了,不过出来透一下气而已。”又再说:“你怎么来了?不怕被别人看到?”
丁云豪“扑哧”一声笑,没看她,微微地把头仰起来,望向漆黑的夜空,他声音带着一丝调笑的味儿,慢吞吞的说:
“你是关心我?抑或,是担心元峻宇那小子看到你跟我在一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夏依苏“呸”了声说:
“你胡说些什么?谁跟你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了?别把我的名声毁了,我可是清白得很,纯净山泉水都没有我这样清。”
丁云豪又再“扑哧”一声笑:
“如果那天晚上不是我毅力够,恐怕……嘿嘿,你清白早就毁了”
不提这事还可,一提,夏依苏不禁就火冒三丈。丁云豪这家伙,有时候真招人讨厌,不,应该是说,老是招夏依苏讨厌。
夏依苏转过头,对了丁云豪怒目而视。
因为背着光,夏依苏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看到漆黑一片,还有他一双眸子闪着幽幽的光这光,有说不出的邪恶,仿佛黑夜里一只凶神恶煞的狼。丁云豪没动,但眸子那幽幽的光,闪了两下,像在眨眼睛。
夏依苏咬了咬嘴唇,又再把头转了过去。
丁云豪低声的又再笑了起来:
“还好那天晚上我毅力够……要不,嘿嘿,如果我对你不轨了,恐怕你遇险的那个晚上,我不但不能把你救出来,连我自己也死于非命”他声音渐渐低下来,像是自言自语:“娘的,老头子还真是神了!死了这么多年,预算还挺灵!他说在你二十岁之前,我不能碰你,哪怕产生非分的念头,也会有灾难临头。”
说完,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夏依苏心里有十万个为什么。可她此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理不出个头绪来,一时之间,也不懂得要说些什么,应该问些什么,因此没说话。
丁云豪也沉默了下来。
周围的气氛,阴森得可怖。
夏依苏站了起来:“我要回去睡觉了。”
话音刚落,丁云豪伸手,一把拽住夏依苏,拉她重新坐下来,丁云豪说:“你别急着回去,我有些话,要跟你说是该对你说的时候了。”
夏依苏问:“什么话?”
丁云豪说:“关于你的婚事。”
夏依苏瞪他:“我的婚事关你什么事?”
丁云豪说:“我刚刚去找了夏老夫人,告诉她说,你二十岁之前,可以嫁给任何男人就是不能嫁给元峻宇那小子!老头子还没死的时候,曾对我说过,你的命太硬,跟我八字有些相克,但找个人挡一挡,灾难会落到他身上,然后在你二十岁之后,你必定是我的女人,因为你的命相可以助我转运,让我势如破竹,一飞冲天!”
夏依苏跳了起来,张口结舌:“你……你去找了祖母?你这样跟她说?你凭什么呀你?”
丁云豪说:“对。我去找了你祖母,凭我是丁云豪准确来说,凭我是郑一鸣!这个我有跟你说过,我真正的名字叫郑一鸣!”
呸,姓郑,名字叫郑一鸣,又有什么了不起?叫郑一鸣的,都不是好东西!名字如此刺耳,人更不堪,象形,形声,指事,会意,转注,假借,都在显示有这名字的男人非正人君子,不是好东西!
夏依苏咬了咬嘴唇,想起一事来:“刚才你说的老头子老头子是谁?”
丁云豪说:“我祖父!”
夏依苏“哼”了声:“你祖父是个算命的?”
丁云豪说:“老头子不是算命的,但对相术造诣极高,他博览群书,精通天文,历法,阴阳,预测往往九不离十。”
夏依苏又再“哼”了声:“那些所谓的算命八卦,你也信?”
丁云豪说:“原本不相信。但我亲眼看到,老头子预测的事基本上都准了,连他的死亡,也能准确预测到老头子的左手中指比无名指短,他说,他会活不过六十岁。果然,在他六十岁生辰前一天,原本还是好好的,忽然觉得心绞痛,头晕目眩,躺下没一会儿,人就没了。”
夏依苏将信将疑,真的有这么神乎?
她甩了甩头,继续问:“我祖母听了你那些话,她怎么说?”
丁云豪说:“你祖母敢怎么说?只能唯唯诺诺,说好!”
夏依苏气死,“嗖”的一声站了起来:“丁云豪,你是不是拿什么威胁我祖母?要不,我祖母绝对不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