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榕树下,夏依苏抬起头来,仰望。
此时月色很好,可以清清楚楚看到榕树极细的树干上,纠缠绞结着一根根藤萝,细叶藤萝密仄仄地缠绕而上。突然的,夏依苏想起在二十一世纪,有一句很著名的话:不要为一棵树木,而放弃整个森林。
这话,落到古代,并不适用。
碧云望向那些缠绞结着一根根藤萝,忽然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像是很感慨似的说:“我们作为女子的,就像藤萝那样,没有生存本领,只有听天由命的份。嫁了男人,男人就是棵树木,而自己是根藤萝,藤萝离开了赖以生存的大树,就无法存活。”她这话,像是有言外之意。
夏依苏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女人,也不全是藤萝。藤萝的种子,是因为经过鸟类无意中播撒在树上,再经过生长发育后,便会紧紧缠绕树赖以生存。这样的结果,往往会导致到大树生命的衰竭其实,藤萝是一种‘忘恩负义’的东西。”
碧云这个时候站在一块大石旁,手中的帕子不小心落到地上,她弯腰去捡。一听到夏依苏这话,身子冷不防的就一震,脸色有点煞白。随即,碧云站直了身子,弹了弹帕子上的灰尘。
她脸上挤出了笑容道:“王妃不说,我还不知道,原来,藤萝是‘忘恩负义’的东西。”过了半晌后,她又再叹了一口气,喃喃;“可是藤萝,也是身不由己,如果不是这样,它无法生存。”
碧云的言行举止,怪怪的。
但哪里怪了,夏依苏又说不出所然来。不过此时夏依苏也没瑕顾及碧云,她的心给搅得一团糟,闷闷的说:“我想起了一首歌。”
碧云笑着问:“王妃想起了什么歌?”
夏依苏轻轻的,哼了起来:“……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一点也不稀奇。男人不过是一件消谴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什么叫情什么叫意?还不是大家自已骗自己。什么叫痴什么叫迷?简直是男的女的在做戏……”
碧云问:“王妃,那是什么意思?”
夏依苏说:“这歌,不外是告诉世人,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凡事,都不要太认真,如果太认真了,只能自己伤害自己。”
碧云张了张嘴巴,想说些什么:“王妃”
夏依苏问:“怎么啦?”
碧云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可又说不出口,欲言又止:“王妃,我……我……”
夏依苏奇怪:“你怎么啦?”
碧云叹了一口气,把目光移开了去,望着不远处:“没……没什么。”
夏依苏瞅瞅她,莫明其妙:“碧云,到底你想要说些什么?吞吞吐吐的。”她自作聪明地猜测着:“你是不是看上哪个帅哥呃,看上哪位公子哥儿,不好意思去表白,想让我给你做媒?”
碧云张大嘴巴:“王妃,我……”
夏依苏顿时忘记了自己的烦恼,很八婆的说:“碧云,你是不是有自己喜欢的人?这也正常啊,要不怎么说谁个少女不怀春?对吧?碧云,你虽然是王爷的姬妾,可到底是有名无实,如果你真的有了喜欢的人,想嫁的话,我给你作主,让王爷给你赐婚。就像以前的伊夫人,她当初也不是太后赐给王爷的?后来王爷给她找了一门好亲事,如今日子过得挺好。”
碧云的眼眶红了,小声说:“王妃,我……我没有喜欢的人。”
夏依苏失望:“没有喜欢的人?哎,害得我白为你高兴。”
紫烟这个时候道:“主子,我们出来也有好一会儿了,回去吧。要不出来久了,王爷回到帐蓬里找不到,又要担心了。”
夏依苏:“嗯。”
碧云很是羡慕:“王爷待王妃真好。”
紫烟说:“当然了,主子跟王爷……”紫烟本想说,“王妃和王爷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能够在一起,王爷能不待王妃好么”,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赶紧住了嘴这些话,自己心知肚明就好,是不能乱说的。
碧云很是惆怅。
原来以为,元峻宇跟夏依苏相处的时间久了,情意会渐渐转淡,终有一天,他眼里可以看到除了夏依苏之外的女子,终有一天,他心思终会有一天放到其他女子身上像太子元峻武,当年不就是爱周姬,爱得死去活来吗?后来周姬死了,来了一个赵姬,元峻武把对周姬的爱转移到赵姬身上,也宠爱得不得了,但宠爱归宠爱,元峻武身边还是有很多年龄美貌的女子,也不曾冷落她们。
但,事实证明,碧云的愿望是落空了。
到底,元峻宇不是元峻武。
碧云心中酸楚。她觉得,她就是一根忘恩负义的藤萝,可是,她身不由己,碧云低头,眼眶不觉红了起来,她偷偷的擦了一下眼泪。
到了自己的帐蓬,碧云低声说:“王妃,我先进去了。”
夏依苏点点头:“嗯,你进去吧。”
夏依苏和紫烟刚刚走近自己的帐篷,远远就看到元峻宇大踏步走了过来。待走近了,他问:“刚刚去了哪儿?”
夏依苏说:“我闷,所以附近走了一下,散散心。”
元峻宇脸色如常,也没有看到丝毫的不快,他笑着说:“天天赶路,别说你闷,我也闷。还好,还有一天我们就到达都州了。”
紫烟侍候夏依苏洗脸嗽口后,也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休息睡觉去。
夏依苏打了个呵欠。
元峻宇却精神抖擞,坐在那儿,优哉闲哉的喝茶,他问:“依苏,困了?”
连续好几日马不停蹄的赶路,早上天刚亮就起来,傍晚太阳快要下山去了,才能安营扎寨,说不累,那是假的。夏依苏说:“嗯。”
元峻宇仰起头,将杯中的茶一喝而尽。随后,他兴致勃勃的提起茶壶,倒了满满的一杯茶,接着,取过另外一个空杯子,也倒了满满的一杯茶,他兴致勃勃的说:“来,依苏,陪我喝一杯,以茶当酒。”
夏依苏看了他一眼,又再打了个呵欠:“不喝,我困了,要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