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831

皇帝召唤,刘鸿渐只得又转身找了个座位坐下。

但开会一向是十分无聊的一件事情,刘鸿渐压根坐不住,他从一个小黄门手里接过茶壶,放在煤球炉上一边烤火一边烧起了茶来。

“皇上,去岁我朝夏税、秋粮、包括茶税、盐税在内,共入库银二百七十五万余两。

去年皇上还对北方山xi、陕xi、顺天府实行了三年免税,还有南方的税粮也被减半,是故今岁的税务预计将比去年更少……”

户部尚书倪元璐老迈的声音中似乎有着隐忧,如此大幅度的减免赋税,我朝当属首次,国库固然有些余银,可是金子总会花光的。

当各地百姓享受惯了减免税赋的优待,等再次征收时肯定又是一片哀嚎,大骂朝廷昏庸无道的声音也定会四起。

倪元璐说完还不忘看了一眼在烤火的安国候,这馊主意,都是他出的。

“倪大人,蝇头小利而已,我朝税务的八成皆取自税粮对不对?”茶水很快烧好了,刘鸿渐提溜着茶壶先给崇祯满上了一杯。

“是的侯爷,有八成五。”户部尚书主管天下税赋、户籍、民政等诸多事项。

如果按照后世,只尚书一人便身兼着国家税务总局局长、财政部部长、后勤处处长等等,没有个好记性还真不干不了。

“那剩下的一丢丢,想必来自商业税喽?”刘鸿渐转了一圈给每个老大爷都添上了茶水坐回了原处。

“是的侯爷,剩余的来自盐、茶、榷货等。”倪元璐如实说道。

“据我所知,前宋时岁入已达七八千万,就是比咱大明疆土更小些的南宋岁入也有六七千万,咋的,到我大明就变成了四百万两了?

倪大人,可否为本候解惑?”

刘鸿渐当然知道问题出在哪,百姓贫苦无地可耕,士子多田而不用纳税,商贾多财而三十税一,甚至一百二十税一,形同虚设。

到头来大明的财政被一群苦哈哈的百姓供养,这朝廷能撑到现在没破产倒闭已经是奇迹了,事实上,在他刚来到这片土地时,大多数大臣已经打算破产重组找新董事长了。

这个问题极为尖锐,他就是想看看这位掌管全国税赋的户部尚书,到底站在哪一边。

“侯爷,茶盐两税在我朝初年曾占很大比重,但后来私盐、私茶泛滥,朝廷忙于剿匪无力处置。

而我朝又有优待商贾的祖制,朝廷当前所征榷货税额,仍然是按照太祖皇帝时的税额,以宝钞而三十税一。

然宝钞在我朝早已不再通用,朝臣对此讳莫如深,只微臣与皇上又独木难支,是以……”

倪元璐不愠不火的例数税务弊政以及自己和皇上的无奈。

虽然他跟崇祯提过这个弊端,但也仅仅是提过,这议程自从提了上去,便没了回音。

原因也很简单,大伙都不支持,别说其他部门,就是他户部,底下的侍郎、主事都对此事极力反对。

拖到最后便不了了之,大家该干嘛干嘛,只要不加征税务、不收商税,一切都好说,反之,那就等着干架吧!

这是一股极大的阻力,从京官到地方官,再到各地的士绅、商贾,包括朝廷勋贵、部分武将,如果所有人都反对。

你是户部尚书又如何?你是皇帝又如何?

倪元璐没好意思说,去岁整个云nan省仅征到茶税八两,四chuan省征到茶税十二两,而两地税课司局的薪俸等消耗加一起是四百二十两。

这特么的什么鬼,本来财源滚滚最富有的税务部门,竟然还要朝廷倒贴钱?

“其他几位大人如何看呢?”刘鸿渐好整以暇,这倪大爷看来是主张加征商税的了。

但其他几人呢?内阁这几位大爷如果不能拧成一股绳,岂会是天下诸多文臣的对手。

“臣等皆听皇上的。”税赋征收向来是个老大难,搞不搞得好,都是里外不是人,好在有户部在上面顶着,他们就不用做这个出头鸟了。

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群老大爷倒是实在。

“那皇上以为呢?”问题跑了一圈,还得听老大的呀。

“祖制只要不合理的,都可以改,朕以为商税当加,废除宝钞抵税,倪爱卿着手去拟定个合适的比例吧!”

祖制规定,大明皇帝每年新皇袍至少要五件,祖制肯定也规定,皇袍不能打补丁,可实际上呢?朝臣怎么不说?

祖制还规定,贪腐六十两剥皮实草,怎也不见朝臣们说?

是啊,朝廷都这样子了,祖制能救得了大明吗?

问题都摆在明面上了,崇祯自从去年幡然警醒,对祖制这东西也变得不那么死板固执了。

“不妥啊皇上,想改制必须有强大的军队支撑,还没有到时间啊!而且现在若继续征收税粮,势必今年的匪患又要永无止境!”

现在就开始捣鼓,等天下士子、商人知道,那还得了,信不信你新征的五十万兵马上就得没饭吃,没衣服穿?

还在没粮食吃的百姓头上动土,闹了几十年的民变还没闹明白咋回事?

“臣以为,必须得等京营新兵练成,方能着手办理此事,且新征的士兵,将官的选择必须出身干净,最好直接从新征士兵中提拔!”

要有一只绝对听命于你的军队啊,大叔!!

“哦?朕倒问你,你这京营提督,新兵练的如何了?”竖子有话不早说,现在又来反驳朕,真是岂有此理,崇祯胡子微颤十分不满。

“这京营嘛,有李副将管着呢,臣放心,皇上啊,你看看臣,既要去帮您处理皇庄农务,还要为咱大明生产火器,又要提督京营。

忙的常常是半夜都睡不了觉,早上起来还腰酸背疼的,皇上,臣苦啊!”

刘鸿渐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至于忙不忙、累不累、腰为啥疼,鬼知道。

“朕知道你辛苦,这些都是国之大事,朕将之交于你,办好办不好,朕都未曾苛责与你,你用心便是了。

太仓银目前还充盈,至于征税一事,那就再等等吧!”

崇祯是个体己下属的皇帝,虽然知道刘鸿渐有装可怜的嫌疑,但一个人干这么多事,想必也许可能应该真的很忙吧。

“谢皇上理解,皇上对臣那是没得说的,臣都记在心里。

臣也定会竭力为皇上分忧,您看着吧,臣必将帮您让大明换个样儿,就在今年!”

刘鸿渐起身领命,待大军练成之日,便是取奸商士绅狗头之时。

本官要犁地!

二月的阳光毫无暖意的从南斜的天空普照皇城,一排小黄门和一并宫女低着头行路,领头的小太监向着刘鸿渐见礼。

从乾清宫出来,刘鸿渐有点心事重重,不知从何时起,刘鸿渐再也不复刚来到这里事,混吃等死的念头。

大概是从皇上在朝堂上流下眼泪那次吧,唉,这个大叔,真可怜!

现在,本官也很可怜!

刘鸿渐晃了晃头,不再多想,向着端木宫而去。

“太子殿下最近在做些什么?”刘鸿渐刚进去,就见太子朱慈烺的大伴儿庞大海迎来。

“回侯爷,千岁爷这几日除了去文华殿听读外,一直在摆弄一个圆圆的东西,千岁爷说是地球仪!”庞大海自然知道安国候与太子爷的关系,显得格外亲切。

“这小子,还挺上进!”刘鸿渐随口说道。

刘鸿渐随口之言,把庞大海吓的大惊失色,喊千岁爷这小子,怕不是活腻了吧!

还没待他出言提醒谨言慎行,安国候已经大踏步向着书房走去,唉,罢了罢了,这人儿咱也惹不起,庞大海摇了摇头,甩了甩拂尘跟着进了屋。

端木宫内书房内,当门小厅悬挂着一副对联,上联:万卷古今消永日,下联:一窗昏晓送流年。

书架前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放着各种名人法帖,以及好几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各式毛笔。

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青花瓷大盘,盘内盛十个娇黄玲珑的大佛手,西墙上当中还挂着一大幅孔子讲学图。

太子朱慈烺正手持着地球仪,对照着大明绘制的地图,一一对比查看着大明的周边邻居。

“千岁爷,安国候来了!”庞大海小声提醒道。

“刘师傅,快来帮本宫瞅瞅,这个弗朗机本宫在地图上怎么找不见?”朱慈烺见刘鸿渐来了,满面喜色。

他还是无法习惯使用地球仪,毕竟天圆地方的概念已经深入人心,你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不仅天是圆的,地也是圆的,大明都是圆的。

虽然朱慈烺知道安国候不会骗他,但仍是耿耿于怀,毕竟他的多位师傅都是如此教他,而只有这个最年轻的师傅说地是圆的,这可怎么办,到底该信谁的?

于是他只好拿出礼部制作的粗略版世界地图,对于刘师傅送给他的这个叫地球仪的东西,开始研究到底哪个更靠谱。

“弗朗机嘛,本候闭着眼睛就能找到。”刘鸿渐走到案前,指着西班牙、葡萄牙那片地方说道。

大明版的世界地图,把整个欧洲画成了一团麻花,粗略的不行,你能找到才遇到个鬼。

“弗朗机只有这么大点吗?本宫见我朝的许多火炮都叫弗朗机炮,还以为弗朗机是个很大的国家,至少像大明版大。”

“殿下,一个国家的强大可不能单单看领土的大小呀!当然领土大自然是有优势的,但最重要的还是军队以及军队的装备和纪律,哦,还有战船!”

“那我大明的战船如何?”朱慈烺追问道。

“殿下,大明没有水师!”还战船,呵呵。

“我听庞大伴儿说郑芝龙郑都督便是我大明的水师都督,手底下有很多战船!”朱慈烺看像庞大海,庞大海咧着嘴点点头。

“殿下别搞错了,郑都督是有很多战船,但那是他的,不是大明的!”郑都督家里还有很多银子呢,那跟你老朱家有毛线关系。

这厮就是一军阀而已,你指挥他干一件他举手之劳、力所能及的事,也许他还奉你的诏,但你若让他跟弗朗机、跟荷兰海军死磕,你看看他听不听?

那是人家海外拼杀半辈子赢下的家底儿,跟大明没啥关系!

“这……,那咱们大明为什么不建立水师?”朱慈烺不太理解,但没有关系,他脑子里现在充满了疑问。

“以前是没钱,现在是没空!”这要说的多了得从成祖说起了,刘鸿渐哪有功夫闲扯,只能随口说了下目前的窘状。

朱慈烺似懂非懂,以毛笔蘸了墨水,刷刷写下了两个字。

笔墨未干,他小心的把宣纸递给安国候。

仁义?搞什么飞机?

“刘师傅,最近慈烺一直有个疑问,马师傅跟慈烺讲,为君者应心存仁义,以仁义治理天下,方能被万民敬仰!

可我观父皇操劳十数年,皆以仁义待群臣、待百姓,但不仅未有效果,反而愈加忙乱,百姓也更加穷苦。

庞大伴儿也告诉本宫,那些东洋、南洋藩夷皆是粗鄙不堪的强盗,但却个个身家富裕。

是以慈烺很疑惑,这仁义真的是治国之道吗?”

“殿下问的好,依本候看,这仁义啊,就是个扯淡的玩意儿!治国要靠这个,大明就要亡啊!”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你跟一群讨饭的乞丐说,要懂礼貌,要心存仁义,信不信他们拿打狗棒揍你丫的。

“殿下,仁义是一个最大的谎言,它是那些文官们给皇帝画的一个囚牢,它使大明的百姓变成温顺的绵羊,以至于当强敌来犯,变得毫无招架之力。

百姓当心存良善,这无可否非,但我汉人除了良善之外,还当是一个尚武的民族!

汉武帝时,我汉人北击匈奴、封狼居胥,打的北蛮流窜不断西迁,可自从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汉人便慢慢的变成了羊。

以至于两宋以来,到我大明,我汉人一直被北边的游牧民族欺凌,虽不断涌现英杰,但也多以失败而告终,故本候以为,仁义不足信,尚武当兴国!”

儒家所提倡的仁义固然是统治者的统治万民的一方良药,但那也要看时候,现在这情况,国内乱成一团糟,国外更是强敌林立。

你还讲仁义?

事实证明,不管是企业还是学派,一家独大搞垄断,总是不好的。

明朝终其一朝,皇帝一直在努力制衡文臣,说白了这就是儒家一家独大的弊端,而明亡的一大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制衡被崇祯大帝玩坏了。

再想想两百年后,满清继续实行这一套所谓的儒家政策,百姓继续麻木不仁的当着绵羊,直到被列强的铁甲战舰打到家门口。

整个民族被人家按到地上使劲摩擦了一百年。

“仁义不足信,尚武当兴国。”朱慈烺像被雷击了一样。

何欢呵呵一笑。'终于是懂了。

朱慈烺不同于他爹崇祯,虽然也是接受的儒家教育,但十几岁的年纪正处于叛逆期,天生对教条主义心存抵触。

崇祯的思维已经固化了,而朱慈烺还有救,这也是刘鸿渐为何跟朱慈烺说这些的原因。

朱慈烺才是大明的未来啊!

在端木宫里吃了顿便饭,又与朱慈烺聊了会儿,刘鸿渐便打道回府。

他没有直接去侯府,而是直接去了锦衣卫衙门。

锦衣卫目前的监察范围已经从国内转移到了国外,而锦衣卫指挥同知梁阳照例每日坐班锦衣卫,处理来自天南海北的锦衣卫们传递来的各种消息。

“老梁,最近有啥紧要消息吗?”刘鸿渐进门便道。

刘鸿渐身着一身裘皮大衣,把一众锦衣卫官员吓了一跳。

“大人来了,下官正打算去府上找你呢,辽东那边刚传来消息!

满清正在集结大军!至少有十万!”

梁阳眉头紧皱,刚接到消息时,他也是被惊的差点把茶杯扔了。

“没有必要那么紧张嘛,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刘鸿渐倒没有特别吃惊,除夕的时候那个孛罗赤已经给大明敲响了警钟。

而他派黄得功去守宣辽,本就是为了暂时抵御住这次进攻,老黄久经沙场,相信守个一年半载应该没啥大问题。

“还有其他消息吗?”刘鸿渐沉思道,看来得加紧生产遂发枪了,说不定几个月后就得用上了。

“另南方传来消息,左良玉部有异动,似乎是内部出了问题。

然后就是京营的四万士兵已经如期到达石柱,秦良玉部已经接洽!”

“嗯,这倒是个好消息!”刘鸿渐道。

有了这四万生力军,外加朝廷拨付的大批银两,想来秦老将军的处境会好很多。

至于那左良玉部的异动嘛!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这厮肯定是病重了,用不了多久便会上西天。

“老梁,你速去写一封书信传于秦老将军,让她密切注意左良玉部,待左良玉部归西,寻找时机攻伐武昌。”

左良玉,一群匪帮矣,没了老大,肯定军心涣散,这是个时机,也许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

“是,大人!”梁阳应允。

“嗯,没别的事本官就告辞了,哦对了,这些消息速速进宫禀告皇上。”刘鸿渐交代完便匆匆离去。

他要去一趟军械所,北边和南边都不太平,说不定啥时候自己还得提刀上战场,所以遂发枪的生产必须加快速度,必须给士兵们留出训练的时间。

除此之外,他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要交代给宋大爷。

宋应星在军械所待的这段时间,已经彻底的融入到了这个大集体中,他所学甚杂,对诸多行业皆有造诣,每日里去各个工坊巡视、指导便成了家常便饭。

毫无疑问,他喜欢上了这里。

“大人来了!”宋应星见刘鸿渐前来,赶忙行礼。

“宋老不必如此,遂发枪造出来有多少支了?”刘鸿渐问道。

“大人,已经打造出来八百多支!”

“这么多!”这才过去七八日,按照舒尔茨跟他说的进度,一天顶多能造出来二十支,这让刘鸿渐有些吃惊。

“是啊大人,老夫观这些匠人们皆是一人打造一支火枪,虽然他们熟练度都有所提升,但还是太慢。

是以,老夫给他们分配了任务,做燧石的专门做燧石,做枪杆的专门做枪杆。

然后把这些零件交给专门的人来组装,速度提高了好几倍!”

宋应星捋了捋胡须,漫不经心的说道。

嗯?刘鸿渐吃惊的看着宋大爷!

这宋大爷难道也是穿越者?

连他一时都没想起的分工合作模式,怎的被一明朝老大爷给想到了?

后世工厂之所以产量极高,除却先进的机械外,分工合作成流水线便是其中最重要的原因。

刘鸿渐走近火器工坊,工坊内到处是一片嘈杂,里面的布置也被重新改装。

一条条由木桌、石板组成的简化版流水线赫然映入眼帘,一个木桌各自围着或四五个、或七八个匠人,他们只负责生产同一个部件。

然后到了流水线的末尾,所有的部件全部汇聚于此,弗朗茨指挥一众匠人迅速的组装,工坊的墙角已经堆满了组装好的遂发式火枪。

“大人,再过几日,我便可以加入军队了!”舒尔茨见到刘鸿渐格外的开心,工坊的工作实在是太无聊了。

好在新来的首领竟然发明出了如此有意思的生产模式,本来还以为要在这里再呆至少一个多月,现在看来再有个七八日他便可以回到梦寐以求的军队了。

他的眼中充满着热情,对于军队的热情,或者说对于战争的热情。

“嗯,做的很好,本官一定不会食言!”这是个战争狂人,刘鸿渐只一眼便看出舒尔茨的心意。

那双眼睛里,充斥的烈焰足以让人吃惊。

战争有什么好的?他无法理解这些欧洲来的佣兵。

都是战争疯子,欧洲宗教战争打了几十年、上百年还如此痴迷。

活着,难道不好吗?

“宋老真乃奇才,这种生产模式不仅可以大大加快生产速度,而且工匠们对各自手里的活儿愈加熟练,生产出的部件合格率也会大为提高!

本官甚为开心,这样,除您本月的薪俸外,可多支取一千两作为您的贡献奖励!”

刘鸿渐挠了挠头,他不知道宋大爷这般年纪,还需要什么。

这整个军械所的账房也是宋大爷在管,就算是赏银子,也是宋大爷自己赏自己,这多少说起来让刘鸿渐有点不好意思。

“哈哈哈,大人无须如此,老夫不缺银子,而且老夫喜欢这里,我倒要感谢大人的知遇之恩,能在将死之年找到自己的使命和用武之地!”

宋应星不缺银子,不然他哪里来的闲心研究那么多领域,还有心情用十几年时间写就一本巨著。

在古代写书一向是赔本生意,不像后世一群小年轻有个手机有个键盘便能在某个叫什么点的网站瞎歪歪。

事实上,宋大爷祖上也是官至侍郎,算是官僚阶级,虽然到了他这代‘沦落’成了地主!

这世上有一些人,视金钱如粪土,刘鸿渐本来是不信的,可现在他信了,大抵上在科学领域,总有这么一些兢兢业业的人吧。

“宋老,可了解黑**的配比?”刘鸿渐终于说出了此番前来的目的。

黑**,配方主要有硝石、硫磺、木炭,经过合理配比,人工搅拌均匀、炼制而成。

而黑**的威力大小,与三种物质的配比息息相关。

**是中华民族的四大发明之一,黑**更是汉人对这个世界的一大贡献,自晚唐发明,到宋代成熟经过几百年的实验和实践,黑**配比已经成为定制。

但此时的**配比并不是所谓的一硝二硫三木炭,而是硝石占比百分之八十、硫磺和木炭各百分之十。

事实上经后世多方实验,现代黑**的最佳配比是硝石百分之七十五、硫磺百分之十、木炭百分之十五。

“大人,在下对**有些研究,咱们军械所里有专门的**生产工坊,在下可以带大人去看看!”

宋应星很谦虚,毕竟**的配方早已固化,略微有些军事研究的匠人大都明白。

**工坊建造在整个军械所的西南角,墙外便是一大片荒地。

**的制作虽然已经被严格步骤,但为了安全考虑,还是远离了东南方的民壮聚居区。

**工坊空间不大,只有十几个匠人带着类似口罩的东西在忙活,屋子里充斥着硝石难闻的味道。

匠人们见二档头和大档头联袂至此,一时有些局促。

“不用紧张,你们忙你们的,本官就是来看看!”

见几个正在配置**的匠人一慌神儿,竟然把一斗子黑乎乎的东西撒了一地,把刘鸿渐吓了一跳。

这特么可是黑**,你小子能不能用点心,本官可不想交代在这儿。

刘鸿渐走到用于混合三种物质的炉子旁,见匠人以秤杆分别取三种物质称重,便拦住了他。

“给本官称硫磺一两,木炭一两五钱,硝石七两五钱,混合。”刘鸿渐对称重的匠人说道。

匠人自然不敢怠慢,马上重新开始称重,等了大约半刻钟,刘鸿渐想要的黑**已经配置好。

刘鸿渐取过两个大瓷碗,从原有的黑**中取出约有一两的样子,又从新配置的黑**中取出同样的分量。

宋应星不知道刘鸿渐为何私自更改黑**比例,毕竟**的配方比例早已成定制,如果有更合适的配比,先人早就提出了。

二人走到**工坊外的空地,把两个碗分别放在一条石凳之上。

刘鸿渐第一次玩古代的黑**,略微有点紧张,他右手拿着个打火机,害怕被烧到,又找来一个长长的木棍。

用打火机把木棍点着,右手慢慢的戳向原有配比的黑**。

只听轰的一声,装黑**的瓷碗爆发出一阵强光,同时一股浓烈的烟尘充斥四周,瓷碗碗底被熏得黑乎乎的。

刘鸿渐摇了摇头,接着又把木棍戳向刚配置出来的黑**。

又是轰的一声,新配比的黑**生出比刚才更大的火光,烟雾之中甚至还传来砰的一声。

“哎呀!我次奥”刘鸿渐捂着手臂大叫一声,把一旁的宋应星吓了一跳。

原来新配置的黑**威力过大,直接把大瓷碗给轰的碎裂,一片瓷片更是直接划伤了刘鸿渐的左手臂。

“大人,你没事吧!”宋应星顾不得感叹新式黑**威力的强大,赶紧走到刘鸿渐身边。

好在只是皮外伤,手臂微微有些渗血,刘鸿渐从戒指中取出云南白药,撒上去一些,又让宋大爷帮忙缠上一点纱布。

“大人随身竟还带着治伤的物品!”宋应星边帮刘鸿渐处理伤口,边称奇道。

“本官还兼着神医的名头,习惯,习惯!”刘鸿渐打了个哈哈,总不能说自己有个储物空间吧!

“大人从哪里得来的这个配比方式,在下观这新配方比那原有的**威力足足大了一倍有余,你看这瓷碗,竟已被轰成碎片。

这要是装进枪膛或者炮膛,定能使射程增加不少,这简直是奇迹,看来在下还是过于无知了!”宋应星由衷的感叹。

科研之路哪有什么极致和绝对,这是一条永无止境的路,要做的就是不断打破自己原有的论断,并使之更加接近终点。

“哈,此也是前日没事本官自己在家琢磨的,小事小事,不足挂齿!”刘鸿渐谦虚的不行。

总不能说自己有外挂吧?

刘鸿渐越是谦虚,宋应星就越是觉得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深不可测。

这还是小事?这新式**如果早被造出来,不说其他,火炮的射程起码要增加一倍。

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两军交战,当对方的火炮还没进入射程之内,我方的火炮就可以掀翻对方的防御!

“宋老,此番本官前来除了这新配方外,还有一个任务交给你。”刚还没觉得怎样,这一上药刘鸿渐觉得手臂上火辣辣的疼。

“大人有何事?在下定竭力为大人办好。”二人返回军械所中间的堂屋。

“你看看这玩意儿咱工坊能造的出来不?”刘鸿渐咧着嘴从腰间取出一张图纸。

上面赫然写着‘纸壳子弹’图解。

“纸壳子弹?”图解说明虽然是简体字,但除却一些生僻字,明末时的文字已与后世差别不大。

宋应星仔细的阅读着说明,时而皱眉,时而又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大人,依在下的理解,这是用把弹丸和**做成了固定的装置,以一纸筒装之,嗯,这倒是个新奇的用法,想来可以提高士兵的装弹速度!”

现在宋应星已经不再问为啥了,因为面前年轻人给他的惊讶已经让他麻木了。

他猜测侯爷要么是受了高人指点,要么就是天生神人。

否则没人能解释,为啥同样是人,侯爷怎的如此优秀?

事实上刘鸿渐给宋大爷的定装纸壳装置乃是最终版,欧洲人刚投入使用时,只是用纸筒恒定了**,弹丸还要手动压入枪膛。

这种方式足足用了几十年,到了后来不知道谁突发奇想把弹丸也装了进去。

科研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当你把东西做出来的时候,感觉也不过如此。

可为什么当时就想不出来?

“嗯,难点就是这个纸壳的制作了,不过想来不是什么大问题,容在下研究两日!”宋应星又看了两遍图纸说道。

定装纸壳子弹还有个非常大的好处时,在加快换弹速度的同时,精度也会大大增加。

因为原有的装**方式,**装的多少难以恒定,导致弹丸打的有远有近。

wWW⊕ttκд n⊕co

而纸壳可以恒定**的量,这玩意儿如果真的能尽快搞出来,说不定能抵得住满清的铁骑呢!刘鸿渐心想。

“如此就拜托宋老了,现在咱大明南北皆有战事,军械所就先紧着这些火器来生产吧!”

以古人谦虚到极点的尿性,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完全不是问题了,刘鸿渐自顾自的理解道。

“另外咱的军械所有新的股东加入,军械所的招牌该换了!”刘鸿渐神神秘秘的。

“哦?敢问大人新加入的是谁?”宋应星神经有点紧张,毕竟目前军械所的一切规章制度皆是出自侯爷,侯爷人好。

可如果真的再来新的大人呢?这个人会不会干涉军械所事务?会不会一如工部的官员般把匠人们不当人看?

“别紧张嘛宋老,新加入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

所以啊,以后咱军械所不缺银子,这材料啊、各种用品啦都给本官买最好的!

记住啊,不求最好,但求最贵,哈哈哈!

哦,还有,匠人们和民壮们的伙食也要改善!这大冷的天,他们最是辛劳!”

能在数九寒天里,用一个多月时间建造起这么一大片建筑,这群民壮真是功不可没,听说不少民壮即使穿着棉衣也冻伤了手脚。

唉,也就是古人这般朴实和卖力,愣是在冻土中打桩,从早到晚不停歇。

但宋应星此时哪有心思想这个,他的思绪已经飘忽到九霄云外。

他这一生,乡试好几次屡试不第,以举人身份熬了十多年才当了个小小的县令。

在他的心里,皇上那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如今呢?自己打算终身为业的军械所,竟然有了皇上的参与。

他感觉有些恍惚,瞬间觉得心里有了一股神圣的使命感。

这都是侯爷的圣眷啊,只要有侯爷在,也许……大明真的会焕然一新吧!

“如此,侯爷打算改成什么名字?”宋应星回过神道。

“就叫大明皇家军械所吧!宋老以为如何?”刘鸿渐心中早已有定意。

“甚好甚好,就依侯爷,在下随后便着人去写!”名字而已,宋应星是干实事的人,自然不在意这个。

“嗯,匠人们造出来的那些个煤球炉子,皇上甚为喜欢,特奖赏这些匠人们每人一套棉衣,估计稍后两天便会送到。

到时宋老可代为嘉奖他们,嗯……本月发双倍月银吧,就这样!

另外,派几个熟悉制作煤球机和炉子的匠人去趟山西,让他们找顾大通也征些匠人,教习他们打造煤球机!”刘鸿渐吩咐道。

山西满地都是煤矿,顾大通先前苦于销路,想来若是得了这些法宝,无烟煤应该会大行于世吧。

至于如何推销,顾大通是干啥的?这个当然无须他多言!

“是大人,在下稍后去处理,目前军械所内还有煤球机一百多把,煤球炉三百多个,每日的产量也还凑合,这些侯爷打算如何处置?”

“嗯,这个嘛,挑两个说话活道的,在京城买一间铺子来销售吧,记得只卖煤球和炉子。

炉子定价十两,至于煤球嘛,一钱银子十个。”

煤球机制作相对复杂,没有图纸的话,相信就算有人想仿,估计也得不少时日。

另外无烟煤目前只有他有,本候不给你煤,让你吃泡面没有调料包,你死不死?

之所以把炉子定价那么高,因为煤球炉和蜂窝煤的目标群体皆是富户,至于普通人家,你就是把炉子定价定到一两。

估计也没人买得起,而煤球一两银子一百个,这个倒是比较公道,一百个煤球只取暖用的话,够一个炉子用差不多一个月了。

一个大户人家,就是买木炭,一个月一两也是不够的。

“另外,再征些匠人来,主要以铸匠和铁匠为主,名额二百,至于具体需要什么,宋老你自己定便可。”刘鸿渐思考了一下说道。

“还有,等过些时日化了冻,本候打算在天津卫那边建造一个宝船厂,这个也需要宋老费心,多征召些懂行的船匠!

月银不是问题,人数也多多益善!”

其实若排除掉南北的战事,这宝船厂之事反而是最当紧的,这么大一个国家,海防线那么长,连个像样的水师都没有,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是大人,还有其他事吗?”宋应星手里攥着定装纸壳子弹的图纸,这使得他心里有点痒痒。

“没了,宋老有事先忙,本候这就告辞了!”刘鸿渐起身打算告辞。

这么大一个军械所,还有外面的温棚、纺纱厂以及在建的玻璃厂,都需要宋应星把关,真是难为老大爷了,刘鸿渐突然感觉自己有点不地道。

当刘鸿渐再次踏入家门时,天色已经暗了。

唉,这忙活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刘鸿渐今晚直接去了大老婆孙秀秀的屋子,无奈这两天太累了,他现在只想好好休息。

孙秀秀怀孕已有七个月,但她体谅夫君辛劳,仍是挺着肚子要给刘鸿渐捶腿,却被后者一把搂到了怀里。

“夫君,你说这块伤疤以后会消散吗?”孙秀秀亲昵的躺在刘鸿渐怀里,而刘鸿渐手却不老实,不小心触碰到了她右肩的疤痕。

“这是世上最好看的伤痕,是咱们两个相守相伴的印记啊!

干嘛要让它消散!”刘鸿渐轻轻的抚摸着,抚慰着心爱的人儿。

“夫君又瞎说,不过秀秀好喜欢。

夫君你说咱们的宝宝取个什么名字呢?”这个年代的女子哪里受得了刘鸿渐这般情话,三两句感动的不行。

“叫二狗子如何?”刘鸿渐开玩笑道。

“不要,难听死了!”

“那叫狗蛋儿?”

“更难听!”

……

夜色弥漫,窗外寒风呼啸,吹不尽人间悲喜。

然而在遥远的西南,却有一个老者在寒夜里煎熬!

有意思了。'何欢笑了笑。

你难道不想要进去玩一下嘛虽然咱们什么都不懂。'白胡子说道真的是很像一刀砍死他们。

你不懂的我现在还不行不对应该说。'何欢笑了笑看着天空但是他也没有说些什么一个普通的学生变成现在这样也是很好的他也不想要那种强大的力量就这样挺好。

二月初三夜半,石柱宣抚司,伏波将军府中厅。

昏暗的厅堂里烛火摇曳,已至夜半,中厅里坐着三五个人,皆是身着戎装,如果仔细看便能察觉鲜亮的盔甲之上,隐隐有血迹渗出。

秦良玉稳坐在当厅的紫檀圈椅上,老人一身明紫色三品官袍,手执龙头拐杖,头戴缀尾宝钗,头发虽已花白,却给人一种不容忽视的感觉。

老人年纪看起来实在已经很大了,脸色的皱纹沟壑纵横,眉头紧皱,眼睛紧紧盯着灼光,似乎是面临着重要的抉择。

“姑母,贼军已围城数日,城中马上就要弹尽粮绝,咱们……”一身甲胄的秦翼明道,征战一整日,他刚从城墙上下来,浑身充斥着血腥气。

“南城的城墙守卫兵力不足,还需姑母调派人手,否则明日恐难敌贼军。”秦拱明也出言道,他负责防御的南城今日被贼军猛攻,军士死伤过半。

下手的秦佐明本也想发言,但见几位兄长的的奏报已经让姑母眉头紧锁,他也不忍再平添嘈乱。

况且以现在的情况,说与不说又能有多大的差别,石柱只是个弹丸之地,能守得大西军八千精兵轮番强攻四天,已经实属不易。

明日?哪儿还有明日,城中只余下两千士兵还几乎个个带伤……

“这就慌神儿了?我马家承蒙圣恩三百年,乃是这石柱世袭的宣抚使,守城十日本就是我等的职责,况且石柱有数万百姓,他们皆以咱们马家为耀。

我秦良玉纵是身死城墙,也不会让贼军入得我石柱!”

秦良玉的声音中沧桑中饱含着对石柱的深深眷念,她代她的夫君镇守石柱半生,她的兄长战死了、儿子儿媳战死了、几个侄子也战死了。

石柱啊,这个饮尽马家、秦家血脉的地方,饶是如此,老身也定当粉身报恩,以见泉下夫兄。

“可朝廷不公!”秦佐明愤而怒喝,双目圆睁。

“哪一次激战,我秦家、马家不是身先士卒,我父亲、我两位叔父、还有我的表兄他们哪个不是战功赫赫!

我的父亲战死时身中十八箭,胳膊都没了……”秦佐明说着说着竟是眼中溢出泪来。

男儿有泪不轻掸,只是未到伤心处。

“可他们得到了什么?狗屁监军三言两语便夺了他们功绩,甚至以贪功冒进夺了他们功名,他们征战半生,仅仅得到个参将的名头,最后还被……”

“放肆!”秦良玉一掌拍在桌子上,喝止了外甥秦佐明的哭诉。

“咱们马家何以立足石柱、何以受百姓敬仰?不是因为朝廷,也不是因为他们身上的官职!

一千多年前,伏波将军为抵御外辱,西破羌人、南征交趾,东征西讨征战一生才为尔等挣得这份荣耀!

你的父亲死于浑河战役,如今已二十余载,他也是为了抗击北蛮,若他泉下得知竟有你这般的子嗣,不是令他痛心吗?

如今朝廷疲敝、自顾不暇,什么是大义、什么是小节,你们不懂?”

秦良玉所言振聋发聩,字字诛心,直说的自己的几位子侄垂下了头。

秦良玉虽然深明大义,但对于朝廷的举措也是略有微词,西有左良玉拥兵二十余万虎视眈眈,东有大西逆匪张献忠祸乱川蜀,朝廷对此却无动于衷。

但这些都不能对她的子侄们说,夫君故去了、兄长们也故去了,纵有万般苦楚,她也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

已经好几年了,朝廷真的已经把石柱、把川蜀遗忘了吗?

“甥侄啊,你们的叔父、父亲皆为大明血染疆场,他们是英雄,即使朝廷略有不公允,但是非成败,后人会予以评说。

伏波将军一脉从未有辱没于门风之辈,我们也不会!

明日,吾将亲临城墙,为马家、秦家、为咱们石柱、也为了大明,纵是乱箭穿心,也亦无憾!

尔等身为七尺男儿,当如何做,还需老身多言吗?”

秦良玉语气虽变得平缓,但几位子侄却已经从中听出了姑母的决心。

“姑母所言令拱明羞愧难当,明日,拱明当用行动捍卫石柱的尊严!南城就交给拱明吧!”多说无益,秦拱明一口饮尽一整杯烈酒,把酒杯摔了个稀碎。

也许,过了明日,再也喝不到川蜀的烈酒了吧!

“姑母已年逾七十怎堪墙头杀伐,这等厮杀城墙之事就交于我等三人吧,佐明定不负吾父威名,东城这边姑母!”

秦佐明紧咬牙关,双颊肌肉微微鼓动,他不饮酒,但那双有死无生的眼睛却足以证其决心。

“翼明当守北城,姑母放心便是,人在城在,翼明不惜此身!”秦翼明个性沉稳,话语不多。

东、南、北三城皆已有人据守,如今只剩西城,西城濒临大山,从地理位置上,压力最小。

“奶奶,孙儿虽为一介书生,但身负伏波将军血脉,若石柱有失,孙儿断然不会苟活,是以孙儿想去守西城!”

马万年年仅二十一岁,乃是汉伏波将军仅有的一丝血脉,父兄皆身死沙场,他却一直躲在襁褓中读书、习文。

百无一用是书生,马万年见几位哥哥都下定了必死的决心,终于是忍不住。

“孙儿,他们可以去,但你不能,你是马家唯一的后人了,奶奶不能让马家断了后啊!”

秦良玉见自己的孙儿也是如此,甚感欣慰之余,终于忍不住眼中的热泪。

七十岁的人了,夫君战死时她流泪,二位兄长战死时她也流泪,几十年过去了,她本以为自己心肠早已铁石般坚硬。

可看到自己的孙儿如此决绝,不知是哪里的心弦被触动,竟一下子老泪纵横。

“不,奶奶,正是因为我是马家唯一的血脉,孙儿更不能辱没了祖上的威严,三位叔伯都上了战场作最后一搏,孙儿如何能卧榻安睡?”

马万年站起身,一把扯掉头上的四方巾,普通一声跪倒在祖母秦良玉的身前。

秦良玉以衣袖拭去眼角的泪痕,沉默间仍满脸的不舍。

她这个孙儿从小便不爱舞刀弄棒,却极为好学诗书,也是因为她的干预,马万年才与沙场无缘。

“奶奶,打小您就疼我,我惹父亲生气时,您总是出言让孙儿免于责罚。

如今孙儿长大了,该是孙儿保护您的时候了,奶奶就让孙儿去吧!”见祖母不言,马万年干脆以头触地,砰砰砰的磕起了头。

“罢罢罢!奶奶允了你便是,翼明、拱明你二人明日且照拂下你们的幼侄!”秦良玉起身把孙儿扶了起来,对秦拱明三人说道。

“姑母放心便是!”

“如此,三位甥侄早些回去歇息吧!”秦良玉挥手道。

秦拱明三人以及孙儿马万年皆是行礼离去,诺大的中厅顿时空荡荡的只余秦良玉一人。

夫君啊,明日当是我为国尽忠之日,如若石柱有失,我也自不会独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