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昊天在扬大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他艰难的走到一棵小树下,靠在树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顺着父亲的目光瞧去,只见十许丈外,一白衫男子左手将彭茶生接在怀中,右手握着一柄长剑。那男子约莫三十多岁,身形稍显矮小,面容消瘦,尖着个下巴,五官清秀,只是那一双眼角微微上扬,似乎不是个易相于之人。
“爹!”彭茶生哇的一声大哭道,“杨家父子欺负孩儿!”
这真是恶人先告状,杨昊天气的七窍生烟,怒喝道,“我会来欺负你这个脓包软蛋!”
那人正是彭茶生的父亲,名叫彭飞举,乃是彭家家主。他眉头微皱,对儿子哭哭啼啼的样子大为不喜,低喝道,“小畜生还敢哭!”他将彭茶生放在地上,见儿子胸前红肿不堪,还好没有伤得不重。
他稍稍松了口气,忽的又更加愤怒!彭飞举极为护短,而对方又是自己的老对头,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你们将少爷送回家去!”彭飞举对着几个仆从说道,众人如蒙大赦,急忙将少爷负在背上,一溜烟消失得无影无踪。彭飞举道,“你的儿子和你一样,倒是十分硬气!”
杨霸不动声色道,“比起贵少爷,犬子自然不值一提!”他虽然脸上毫无表情,但是一番话语却是掷地有声。言下之意,显然是瞧不起彭茶生以大欺小,毫无骨气。
“哼!”彭飞举冷哼道,“看来你是要执意维护你儿子咯!”
“彼此!彼此!”杨霸长枪一挺,朗声道。
“那就让我来领教领教传闻中的四象霸枪,是不是浪得虚名!”彭飞举厉喝道。
忽的,只见两人双目如电似火,碰撞在空中。忽而又见场中疾风吹劲草,劲力屈巨木,飞沙卷走石。二人各自激起灵力,不住的相互攻伐,竟然令周围十多丈天地变色!
杨昊天两只眼睛盯着父亲,心中又惊骇又是激动,他小小的心里不禁想到,男儿生当如父亲,顶天立地!更是涌起无比的渴望,想要修习霸枪诀。每个人在小的时候都无比崇拜父亲,都想要当个男子汉,杨昊天亦不例外。
“吼!”杨霸长吼一声,动若脱兔激射而出。只见他两个大步已经跃到彭飞举身前丈许,右手手腕一翻,七尺长枪毫无花哨的一挺而出。
彭飞举瞳孔微缩,那长枪裹着碧绿的灵力吐出尺许青芒,黝黑的枪头上寒光慑目。这一枪虽然看似平实无华,实则已经颇有返璞归真之境。心下不敢大意,低喝一声,手中长剑噌的一声出鞘,剑身轻抖,发出一阵轻鸣。只见他脚下虚踩,长剑便化作无数寒光,将枪头笼罩其中。
他本意运剑将枪上劲力化去,哪知对方力道太强,他一连十多剑竟然毫无建树。彭飞举心中大骇,急忙运力轻身,长剑在枪头上一格,借着这股大力,身若飞燕,从杨霸头顶一掠而过。手中长剑挺出,唰唰数剑向着杨霸头颅刺去。扬霸枪身翻转,一枪就向着彭飞举腰间扫去。彭飞举长剑挽了一个剑花,连出三剑才卸去长枪上的劲力。他借力身体两个翻转,已经落在了扬霸两丈外。
两人兔起鹘落之间高下立判,彭飞举显然比起扬霸差了半筹。可是既然交起手来,也由不得两人犹豫,二人全身灵力狂涌,各自准备住全力相搏。
“白虎监兵!出!”杨霸厉喝一声,长枪大力顿地,继而在身前一扫!
令人惊骇的一幕出现了!
只听“嗷!……”一声猛虎啸山林,一头丈多庞然大物,威风凛凛倏地跳出,伏在杨霸枪前!
“白虎神兽!”小树林中人人惊呼!此物通体雪白,霸气横生,正是四象神兽中的白虎神兽!
彭飞举冷汗直流,杨霸修为比我高了一段,这霸枪诀更是十分强悍,这可怎么抵得住!他心生怯意,却哪里敢表现出来,只得强自镇定。
大战一触即发!
“咳咳!”忽然数声干咳声响起,远处的山丘上一麻衣老者缓步而来,正
是那老巫祝。杨昊天望着他佝偻着身体,心中却是惊骇不已。只见他每踏出一步便身形一晃,已经行了十余丈,接着下一步踏出,又是十余丈,那身形当真如影似幻,神鬼莫能!
百多丈的距离,他竟然在五个呼吸间已经来到两人身前。忽然两人只感觉自己向对方攻去的灵力全部消逝不见,二人心中狂骇,想不到这其貌不扬的老巫祝竟然是个绝世高手!
“巫祝大人!”两人各自收了兵器,恭声道。
“两个小孩子打架嘛,闹闹也就罢了,难道你们当爹的还要学小孩不成?”老巫祝说道。
“巫祝大人教训的是!”两人更加恭敬的说道。
“就这么着吧,你二人切不可再私自寻仇。”老巫祝语气平淡,然而却让人心中生不出反抗之意。
“多谢巫祝大人。”彭飞举向着老巫祝行了一礼道。他心知不是老巫祝出手,自己恐怕要在杨霸手中折了面子。说完,他身形一展,几个飞纵之间,已经消失不见。
杨霸暗自喝彩,这彭飞举虽然修为不如自己,但这份身法却是他远远不及。“巫祝大人,多谢您出手相助。”杨霸心知,没有他出手,杨彭两家必然交恶。虽然不惧,可是他杨氏乃是一脉单传,自己无兄无弟,势力其实大大不如彭家。
老巫祝点了点头,对着小昊天说道,“小东西,你过来。”
杨昊天心中微惧,可是随即心想,我是男子汉怕什么,又挺了挺胸膛,一瘸一拐的走上来。恭恭敬敬的说道,“巫祝爷爷好。”
老巫祝笑了笑,忽然一掌按在小昊天的天灵盖上。杨昊天只感觉一股凉气从头顶透过脚底,浑身无比的舒服,身上的伤痛也不知不觉的轻了许多,不禁舒坦的颤抖起来。
杨霸不明所以,见爱子浑身不住的颤抖,还以为老巫祝在出手惩罚。可是他又不敢和老巫祝动手,心中大急,说道,“巫祝大人,犬子年幼无知……”
“急什么!”老巫祝白了杨霸一眼,说道,“小东西硬气的很,老家伙我是喜欢的紧,我怎么会伤他。”说完不再瞧杨霸一眼。杨霸闻言,顿时放下心来。
杨昊天只觉得头顶的凉气又加重了几分,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舒展开来,自己仿佛徜徉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一般,只想着一辈子都这样那该多好啊!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凉气消逝不见,杨昊天迷糊中抱着一物,大呼道,“哦……好舒服……!”
“臭小子,你乱叫什么!”扬霸怒喝道。
杨昊天只觉脑袋上一个爆栗而来,老疼老疼,心中大怒,睁眼一看,却是父亲扬霸。他马上就像蔫了的茄子,不敢出声。再回头一看,竟然是一大把白胡子搁在眼前。定眼再瞧,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扑在老巫祝的怀里!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惊怕,刚才自己把老巫祝当做母亲了。他急忙道,“巫祝爷爷……这个……这个……”
“哈哈哈……”老巫祝大笑道,“无妨,你这个小东西倒有趣。好了,你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老东西也该回去了。”说完,又迈着他那诡异的步伐,绝尘而去。
杨昊天此时才发现一身的淤血肿块竟然已经消了大半,也没有丝毫的疼痛感。他不由得撑了个懒腰,问道,“爹,巫祝爷爷使得这是什么法术这么神奇,我竟然全好了。”
“什么法术!巫祝大人施展的是神农谷的无尚灵力,起死回生亦是轻而易举,何况你这点小伤。”他心中亦是惊奇,想不到巫祝大人竟然还是神农谷弟子。他随即想到儿子今天闯了大祸,怒目而视,喝道,“小东西,还敢嬉皮笑脸,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说完提着杨昊天,展开身形,向着杨府飞掠而去。
杨昊天被父亲一手提住,看着不断倒飞而去的树木,感觉到刮面而来的劲风,小小的心中十分羡慕。他害怕父亲责骂,可是憋了老久还是忍不住问道,“爹,你是几星修为?”
“三星天冲阶天段。”杨霸答道。
“那彭飞举呢?”杨昊天又问道。
“天冲地段。”杨霸道。
“那巫祝爷爷呢?”杨昊天不依不饶道。
“不知道!”杨霸没好气道。
“那……”杨昊天悍不畏死。
……
忽然只听彭城上空一阵杀猪般的凄厉叫声响起,彭城人人惊奇,跑出来一探究竟,却见天上空无一物。至于这叫声出自何人,
时间飞逝,一年后彭城一家酒馆里,几个汉子围着一张矮塌前,大声谈论着。
“听说没有,上个月杨家少爷已经是一星天蓬地段修为了。”一麻布粗衫汉子光了一碗酒,朗声道。
“切!”旁边一精瘦汉子不屑的瞟了瞟他,说道,“你这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我昨天听说,杨少爷的灵力可是金色的。”他慌了两下脑袋,啧啧称奇道,“金色的,你们没有见过吧。”他那副摸样好像是自己亲眼目睹一般。
“杨少爷天赋秉异,那日巫祝大人说的清清楚楚,他修炼神速那是自然的事。”一人说道。
“是啊!想当年老子可是修炼了整整八年才有那样修为。”一粗狂汉子大声道,“最他妈奇怪的是他的灵力竟然是金色的,我只听说过一白二黑,三碧四绿,五黄六白,七赤八白九紫。妈的,什么时候听说过金色灵力……”他摇了摇头,抱起桌上的酒坛狂饮不止。
众人知道他说的是每一星修为对应的灵力颜色,又听他一口一个妈的,显得粗鄙不堪。可是都知他天性如此,也不怎么责怪,各自喝起酒来。
春去春又来,转眼间三年又过。此间正是农闲之时,彭城外一个小村子的几个妇人便聚在一起干些针线活,说说闲话,解解闷。
“哎,姐妹们,你们听说没有。”一紫衫妇人手中铜针穿的飞快,头也不抬的说道。
“你又要说杨家少爷吧。”一满脸雀斑的妇人笑道。
紫衫妇人放下手中未缝好的衣衫,奇声道,“好妹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子母大姐,这话你都说了不知多少回了。再说杨少爷的事情,彭城哪个不晓得,小雀斑自然知道了。”又一妇人对着紫衫妇人说道,想来紫衫妇人名叫子母。
“好啊!”那雀斑女娇嗔道,“说了不准叫我小雀斑的,你还叫!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双手就向着刚才那妇人的胳肢窝挠去。
那妇人惊呼道,“哎呀,小雀斑发飙了,姐妹们帮忙啊!”一时间众女双手齐出,各自打闹,屋中春意盎然!
闹了半晌,众女才停了下来。那紫衫妇人整整衣衫,叹了口气说道,“哎,真是老天不开眼啊。杨城主那么一个大好人,儿子竟然出了这般怪事。本来修炼得好好的,可是竟然就在天蓬地阶停滞不前了。”她顿了顿,过了半晌才长叹一口气道,“三年了,哎!造孽哟!”
众女闻言心中悲伤,想着城主大人的对百姓们的好,更是为其悲哀,一时间无人再嬉闹。
花开花又落,时间又过去了三年。这天天上彤云大作,乌压压一片,继而下起了鹅毛大雪,一夜之间彭城变成银装素裹的世界。第二日一早,每家最先出门的却不是大人,而是那些顽皮的孩童。他们一个个穿着暖暖和和的皮衣,带着皮帽,出来玩雪嬉戏。打雪仗,堆雪人……好一派欢乐景象。
忽然大街上飘来一阵童声,却是十多个孩子手牵着手,蹦蹦跳跳唱着童谣。
只听他们唱道,“马长角,石开花,杨家生了个怪娃娃!天赋异,金灵力,巫祝赞他天生奇!却哪知,不上进,修为停,急坏了爹愁坏了妈!哎,这真是,急坏了爹,愁坏了妈!”
小孩们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杨府门前,门卫听了既是愤怒,又是无可奈何,只得大声喝走。顽童们浑然不理,继续唱歌这首歌,一条街又一条……
远处又飘来,“急坏了爹!愁坏了妈!……”也不知道杨昊天到底是怎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