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子烈忽然起身,动作太大,将身后的皮椅带倒。
他定定地望着她,抿唇,继而眯起眼睛来,目光锐利地在她脸上游弋,审视,最终定格,“你只见过我善意的一面,所以才能毫无顾及地说出这种话来。我十六岁就摆脱了冷家,一个人闯黑道,二十四岁接手烈灵,将它做成了全国首屈一指的公司。这期间,我手中的确不沾任何一条性命,但并不代表那些人的死伤与我没关系。我买你回来的那些天,手下的人替我挡了三次黑道的威胁,他们有的受了重伤,有的虽然没大的损失,但是他们都有怨气。黎曼,你要知道,那些人都是冲着我冷子烈去为你受罪,所以不要说得如此轻松。”
她怔了一下,垂眸不语。
她不是不知道这男人都为她做过什么,只是他不说,她便不提,这样能保持两人之间单纯的关系。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冷子烈,有时候,人与人是要讲缘分的。你不觉得我们是有份无缘的一类吗?”
男人抿唇,笑得耐人寻味,“哦?是吗?我倒觉得是有缘无份。我创造了无数机会,而你却并没能动心。”
她的指尖下意识地蜷缩一下,喉咙中的话脱口而出,“我怎么没动……”
忽然,她住了嘴,想到了那天他差点儿在病房死掉,尹俊南警告她的那些话,他说她不适合冷子烈,只要她待在这男人身边多一天,那他就会多一天的危险,多受一些罪。他不需要这些男欢女爱的东西,他只要好好做那个暗夜王者就好。
她想,尹俊南说的没错,她的存在只会带给他伤害,她受不了这样,更见不得他一身伤的样子。
离开,或许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冷子烈望着她的眼睛,“你说什么?”
“没什么。”黎曼笑着摇摇头,她想了一下,忽然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深吸一口气,“冷子烈,能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你救过我,不止一次,可我也伤你很深。现在这样挺好
,我自食其力,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而你也可以回到正轨,做你该做的事情,有条不紊。回忆很美,我很感谢你。”
男人垂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握住自己的手,凉凉的,大概是因为天气转冷她穿得有些少。他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浅浅笑起来,然后反手将她的小手攥进手心,包裹住她发凉的指尖,微微用力,将她扯进怀中。
黎曼的头撞上他的胸口,男人蹙眉,疼得浑身发了一下颤,但是什么都没说,反而将她搂紧,恨不得一把揉进身体。
良久,时间仿佛都快要静止,他忽然沙哑着声音在她耳边轻语。
“今天是我的生日。陪我过吧。”
黎曼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不是那种血腥气,而是一股淡淡的栀子香,应该是沐浴露留下的。
她微微一愣。
浴室里的沐浴露已经换了吗?什么时候换的?她记得以前是薰衣草味道的。
她究竟有多久没回来过了?
黎曼攥住他睡衣的腰带,趴在他硬硬的胸膛上,嗯了一声,闷闷的,很好听。
一楼,傅管家将牛排和果盘端了上来,然后又从厨房抱出来一只大蛋糕,特别大,打开来,是纯白的颜色,上面有一个天使女孩的造型,能看出来她有一头过腰的长发。
黎曼抓着叉子,皱了下眉头,“冷子烈,蛋糕太大了,我们两个人肯定吃不完。”
“吃不完也要吃,别浪费食物。”
她一愣,抿唇笑了起来。果然,恶霸就是恶霸,什么时候都改变不了恶霸的本性。她在帝海盛庭吃第一顿饭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
冷子烈依旧将盘子里的牛排切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每一块的大小都相同,然后将自己和她的那份调换一下。烛台上,蜡烛的火苗被他的动作带得晃动一下,黎曼转眼看过去,觉得很温馨。
她想,这也许会是最后一次自己和他一同用餐,不能留有遗憾,否则她一定会后悔死。
黎曼
从他手中夺下了那盘没切的牛排,放在自己面前,有些笨拙地抓起刀叉开始切。她动作生疏,切一块要好久,刀叉还一个劲儿地在盘子上磕碰,发出刺耳的声音。可是,她的神情却是异常专注,仿佛将自己置身于世外桃源,周围的所有都不复存在一般。
冷子烈保持着拿刀叉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看,仿佛要看进她的心底。
如若可能,他想直接掰开她的心看看,看她心尖躺着的男子,看她心头刻着的名字。
究竟是谁。
“好了,吃吧。”
黎曼将盘子推了过去,嫣然一笑,在曳曳的火光中十分明媚。
男人一愣,舌尖莫名发苦,接过盘子,低头看了看。里面的牛排切得歪七扭八,大小不一,毫无美感可言。然而,他却觉得很好看。他叉了一块,咬了咬,对面的女人似乎很开心,雀跃地看着他,问他好不好吃。
冷子烈蹙眉。
这又不是她做的,好吃不好吃有关系吗?再说了,总不会因为是她切的牛排,味道就变好了吧?
“嗯,好吃。好像比平常更入味了一些。”
冷子烈细细咀嚼着,汤汁滑进喉咙,十分可口。可,他并品不出个中滋味。
黎曼递上一杯红酒给他,“听白灼说你发烧了,可不愿意休息?你现在有伤在身,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你在与谁赌气?如果是我,那我觉得不值得。或许你想说,我没这个权利管你,但你别忘了,你的伤来源于我,我有责任也有义务看到你好起来。”
“睡不着。”冷子烈咽下一口红酒,仰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睛看她,“尹俊南不让我吃安眠药,可我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车祸中,你离我而去的背影,那么决绝,我觉得浑身发凉,没办法入睡。”
“我……”
“不用解释,我不想听。”他伸手制止住,语气很沉,“正如你所说,我们是有份无缘,所以不用为这种事情作解释,我的爱情与你无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