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苏州盛产碧螺春,妹妹这茶可是碧螺春?”
静兰点头,只当她眼里那示意不曾看见,仍叫宫女将茶奉上。想喝她亲手奉上的茶,梁掬烟还没那个资格。梁掬烟轻轻抿了口茶,叫了一声烫,赶忙将茶杯放回桌子,一面用绢子扇着嘴,笑看静兰,“这茶可真烫口。”
“真对不住,”静兰抱歉道,“茶水是滚开的,幸好没烫到。”
梁掬烟微微一笑,问道,“妹妹家中可还有别的姐妹?”
“梁妃娘娘何以这么问?”
“妹妹长得如此倾国倾城,若家中有姐妹,必也是和你一样是天人之姿吧?”
静兰低低饮一口茶,心知她是想打听她家世。只微笑道,“姐姐太过夸奖了。静兰比起姐姐,自叹不如。”
“又自谦了。听说乃父苏巡抚很得皇上信任,这次妹妹进宫,家人必也是特别高兴了。进宫第一日又受了皇上的眷宠……我们进宫这些时日,还未有一人能够替皇上怀上龙种。如今皇上宠你,妹妹可要争气些啊。”
听这话里酸的,静兰低眉垂目,做娇羞状,默默不语。气氛僵滞,梁掬烟便起身道,“我就不打扰妹妹了。初来皇后,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来问我。”
静兰应着是,把她送出无双宫,立时沉了脸。若以后要成天这样戴着面具做人,岂不是要把她累死?这梁掬烟也有趣得很,想打听她的家世情况,又不敢问得太过明显。想来还会叫别人去他们家中查。
她往房间走的时候,想起有一天在废园里,见过梁掬烟在废园里鬼鬼祟祟。难道梁掬烟,是四王爷那边的人?
这一日,无双宫空前热闹。好几个脸生的贵人前来,大有讨好之意。静兰细数着,其实说后宫三千,真正册封了的,只不过十数人。而这些人里,真正得过项不渝宠召的,又有几个?
想想又觉得有些欣慰。有几个皇帝能做
到他这样呢?
其余位份比她小的脸生的贵人常在,她根本不用放在眼里,位份比她高的,也只有一个皇后而已。梁掬烟和另一个没怎么见过的宁妃,在宫里位置只在皇后之下。这位宁妃,静兰从未见过,听说她从项不渝还是太子时期开始就伴在左右,只是感情不深厚。静兰想,大约项不渝对谁感情都是不深厚的吧。只除了她。
靠在美人榻上,静兰仔细思考着未来的路要怎么走。以往没有哪个人能得项不渝的特别宠爱,所以他们也争无可争,但项不渝若一颗心在她身上,这后宫的纷争是免不了的了。但好在,包括皇后在内,他们都略显生嫩,都是未曾洗练战场的真主儿。
她现在真正担心的,倒是四王爷和静安王的事。他们若真有了外心,而项不渝又找不着证据,最后朝中他们的党羽必会求情让他们回朝。届时项不渝会怎么做?
她倒是想要看看,项不渝的手段究竟如何,能不能狠下心来,斩断情意除祸害。
梁掬烟回到她住的储月宫,便将自己关在房里大半日都不出来。直到贴身宫女惠怡叫她,“娘娘,保侍卫到了。”
梁掬烟道,“叫他进来。”
一个穿着侍卫朝服的男子走进她的香闺,梁掬烟坐在靠窗的榻上,看他道,“你可帮我查清了?”
“查清了。”接着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梁掬烟喜笑颜开,“办得好。你先下去罢。”待那侍卫离去,脸上便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她换了衣裳,出来和惠怡说,“把前儿我哥哥从外头拿来的上好人参和灵芝装一点,我要去看皇后娘娘。”
惠怡连忙去了,之后备了轿,往景宁宫去。
天已黄昏,通报后进去时,林雁舒正在弹古琴。梁掬烟不敢出声打扰,听着她流畅地弹完整曲《广陵散》。
直至取下义甲,她才笑盈盈地上前,“参
见皇后。”
“免。”林雁舒淡淡看着她,“这个时辰,梁妃怎么来了?”
“恰我哥哥从外面弄了极好的药材,想娘娘最近时有惫懒,便关几支人参和灵芝过来给娘娘。”:
“有心了。”林雁舒点着头,“这些药材太医院也都有,皇上也赏了不少。”
“我瞧着这些参好,才特意过来的。”见她要披衣服,梁掬烟忙过去帮忙,“今儿我也特意去无双宫了了。”
林雁舒的心针刺了一般,看她道,“如何?”
“掬烟觉得,她是太后。”梁掬烟抬眼看她,“虽说性子大有不同,但天下间哪有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呢?再者,听说,苏巡抚一直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叫唤棋烟,一个叫棋云,并不曾有苏静兰这个女儿。”
林雁舒莞尔,“妹妹查得真仔细。”他们一同走出屋子,到得开满水晶白菊的院子。那一团团一簇簇花开得灿烂,林雁舒止不住伸手摘了一朵。“这样说来,她是冒名苏巡抚女儿的名义进了宫?”
“是。”梁掬烟见四处无人,叹了口气,“我从来不曾得皇上宠爱,也就罢了。但娘娘不一样。您可是六宫之主!皇上曾经对太后那份情意,咱们都是亲眼有所见的。若兰妃真的就是太后,那皇上对她的宠爱可想而知!若夜夜翻她的牌,很快就会有身孕的。若是诞下公主还好,若是皇子,难道娘娘不担心吗?”
林雁舒望着花不语。如何能不担心?否则数月未弹的古琴,为何今日又被她搬了出来。以往只有心情烦闷时,才弹几曲以泄心中不快。兰妃若真是太后,那她的进宫无疑也是皇上一手安排的,他对她的宠爱,只怕也无人能及。皇上虽与自己有过云雨之情,不过也只堪堪几次,不足以让她怀上身孕。若是兰妃赶在她前头生了皇子,届时佳人枕边风一吹,还不知什么样莫须有的罪名会套到她身上,那时废后诛之,还久远吗?
(本章完)